伊莲一夜未睡。她身边躺着一个她不爱的男人,他身上的气味,他睡觉时发出的鼾声,他平日里的一举一动,都越发让她感到厌烦,这就是她当初听从玛丽太太的话的结果。
玛丽太太是她的生身母亲,虽然她没有从小养育她,但她给了她最好的前景。只是这看似美妙的前景并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反抗。她想放弃现在的一切。
但是不行。她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伯德,她本就不够坚硬的意志立刻变得瘫软无力了。为了伯德,为了给他最好的前景,她不得不听从玛丽太太的话。
不知不觉,她也变成了像玛丽太太一样不择手段的人。
礼仪课如玛丽太太所愿顺利开课。
伊莲不想做得那么明显,事实上根本不需要她刻意勾引,礼仪课本身让她和巴斯塔有很多肢体接触的机会,比如按按他的后背让他挺直,抬抬他的下巴令他抬头,掰掰他的手指纠正他的姿势……
当然也不能冷落了巴斯塔的妻子米丽。
不知为何,伊莲与米丽接触时总有些心神不安,紧张,她瘦削的身形,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她的声音,都很像范派尔。
某一天教导舞蹈礼仪的时候,米丽女步总是跳不好,伊莲跳男步亲自引导她,翩翩起舞之时,伊莲瞄到米丽面纱微微飘起时的下颌轮廓,像,太像了。
以至于出神乱了脚步,差点跌倒。
米丽及时搂住了伊莲。
仿佛能透过面纱看到米丽专注的眼神。
面纱在呼吸间轻轻飘动。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久违的小鹿乱撞的感觉。
伊莲红了脸。
不知何时,礼仪课成为了伊莲最期待的一件事。
但很可惜的是,礼仪课渐渐地要结课了。
如果没有礼仪课,伊莲很难见到米丽,她因为皮肤病平时很少出屋子。
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见到米丽了。
勾引巴斯塔也没有成功。
玛丽太太让伊莲不要放弃勾引,同时她自己在谋划杀死巴斯塔的事。
杀死一个伯爵需要极为周到的谋划,以前她有范泽西的帮助,有伯爵的权势,杀一个人可谓易如反掌,如今巴斯塔的叔叔布拉德掌控了权势,她昔日的力量都被夺走了,杀人变得很困难。
同时让玛丽太太苦恼的是,亨特想要搬出伯爵庄园。
“我已经不是伯爵了,还赖在这里不好。”
什么叫“赖”,含沙射影吗?玛丽太太忍住没骂他,劝道:“你是伯爵的弟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你离开了庄园能去哪儿?你有没有想过伊莲和伯德?你不想让伯德有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吗?”
亨特很想反驳,但偏偏玛丽太太说得很有道理,最重要的是,伊莲不愿意跟他走。
亨特发现伊莲最近心情好多了,有时甚至会哼哼歌,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
她走出来了吗?有什么契机呢?
亨特暗自想着,脑海里闪过范派尔艳丽的容貌……
最近伊莲总在半夜偷偷摸摸地出去。
亨特联想到她最近的变化,不得不怀疑她有了夜会的情人。
终于,有一天亨特忍不住跟了上去。
穿过回旋的楼梯,穿过深深的走廊,伊莲在伯爵门口停下来……
亨特屏息凝神望着,心中怒气猛然而生。
但是伊莲只是停留片刻没有进门,她继续往前走……
一间闲置的房间。
亨特眼见房门打开,一只细长白皙的手将伊莲拉了进去。
门悄悄合上。
亨特脚步沉重地来到门前,仿佛能听见房间内嬉笑的声音。
他将手放在门把手上,紧了又松,紧了又松……
咔嚓。
门没锁。
他很容易打开了。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两人交叠的身影仿佛刺伤了他的眼睛,令他转移了视线,下一刻他逼自己正视前方,恰好看见埋头于伊莲颈中的那人抬起了头——浅蓝色的瞳微微眯起,薄薄的唇沾染了艳丽的血色,尖牙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范派尔。”
亨特本想怒吼,但不知为何说出口却泄了气。
米丽推开伊莲,一言不发地跳出窗户消失了。
伊莲迅速冷静下来,对亨特道:“不要告诉别人。”
“你自愿的吗?”亨特问。
“你说呢?”伊莲反问。
亨特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伊莲,他张了张嘴,脑子一团乱麻,他忍不住道:“范派尔是女的!”
伊莲没有露出他想象中惊讶的神情。
反倒伊莲的反应令他很惊讶。
“我知道。”伊莲道,“我一直都知道。”
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她还记得是她十三岁那年来庄园玩的夏天,两人一起玩时范派尔的初潮毫无征兆地来了,她谎称是摔了一跤屁股受伤了,伊莲却不相信摔跤流的血能把裤子浸透而裤子没被划破,怀疑的种子早早种下。
年少时的好奇是压抑不住的,伊莲越想越怀疑,对范派尔的关注远远超过了好朋友的界限,直到有一次两人在野外玩时,范派尔憋不住想小便,伊莲透过草丛看到她是蹲着的。
那时便几乎确定了。
只是没想到她后来变成了吸血鬼,两人再见像陌生人一样。权衡利弊之下,她听从了玛丽太太的计划,怀上了亨特的孩子,而且没有阻止吸血鬼猎人的抓捕。
她以为她自己不会难过。
她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她。
“你疯了。”亨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我没疯。”伊莲文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笑容,“你早就猜到了吧?玛丽太太的计划。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你不是早就想离开了吗?离开吧,对我俩都好。”
伊莲最后凑近亨特轻声道:“我知道你也喜欢范派尔,不过她只属于我一个人。”
伊莲走后,亨特一个人站了许久,最后他下定了决心,大步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