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第一天，余佑却睡过了头。
楚相生早就不见了踪影，整个宿舍楼上下一片寂静。
手忙脚乱地套上迷彩服，穿上解放鞋，余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操场上跑去。
一进操场，他傻眼了。
绿油油的一片呀。
此时各专业以班级为建制早已完成了集合，誓师大会也开完了，正在各自找场地训练呢。
三千多人穿着统一的服装，茫茫人海中，让他到哪儿找学前教育系的老同学去？
余佑拿出手机，给云澄打了个电话，许久之后才接通。
“小橙子，咱们班的队伍在哪儿呢？”
云澄没有回复，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噪音以及隐约传来的教官整队的口号声。
余佑无法，只能硬着头皮穿梭于各方队间挨个寻找。
突然，云澄那边说话了，声音压得很低。
“柚柚，你咋还没来呀，咱们的队伍在操场东北角，教官个头儿最高的那个就是，我在最后一排，快来快来……”
有了方向上的指引，余佑很快便找到了学前教育系的军训队伍，也看到了云澄。
教官还是当年那个教官。
如果让余佑凭空去想，他还真想不起来教官的模样，可一旦见了面，还是能和过往的记忆对得上。
想偷溜进队伍是不可能的，只因余佑的个子显眼，性别更显眼。
学前教育系两个班放在了一起训练，七十个女生独搭他一个身高接近一米八的男生，想不露脸都不行！
他的出现成功引起了女生们的关注和议论。
“他也是我们系的？”
“应该是吧，我还奇怪咱们两个班为啥一个男生也没有，都成娘子军了！”
“就他一个，还不如没有呢，搁咱队伍里也太扎眼了吧？”
“有总比没有强嘛，而且他好帅呀，这质量不比十个丑男强？”
“越帅越轮不到你，还不如来十个丑男呢，至少咱们机会还大一点儿，对不？”
……
这些议论声，云澄都听着呢，不参与，也不评论。
倒是她的三个室友不停的朝她使眼色。
教官一声吆喝，拦住了余佑。
“干什么的？哪个班的？”
“报告教官，学前教育系，一班新生余佑，向你报到！”
余佑老老实实地敬了个礼。
前世他在生意场上交了个好朋友，是一名退伍军人，帮过他许多。
因此余佑本能得对这些年轻的武警战士们抱有敬畏之心。
教官对余佑的配合很意外，脸色也缓和了些。
“你迟到了，队伍里也没了你的位置，你说该怎么办吧？”
余佑看了看整整齐齐列成七排的娘子军，也是头疼。
先不说他是个男生，跟女生站一队有点不伦不类，问题是现在每排都是十个人，他插进哪一排里都不合适。
军训结束后是要举行阅兵比试的，一个队伍里少一两个人还不怎么显眼，可如果单独多一个人，就等着扣大分吧。
唉，这辈子班里有了云澄，自己反而多余了，可怜啊！
“报告教官，我可以自己一队，跟着训练但不参与最后的阅兵表演，或者……我不参加训练也行。”
余佑打的其实是逃训的主意，能回宿舍睡大觉，谁愿意站在操场上风吹日晒呀。
教官愣了一下，揪着衣服把他拽到队伍前面。
“你想得倒挺美，不参加训练，你岂不是比我还舒服？”
“那不能，我可以跟教官同甘共苦，教官走两步，我绝不走三步！”
这句不过脑子脱口而出的话立刻引得女生们哈哈大笑。
余佑暗叫糟糕，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场合这个时候跟这个人耍嘴皮子呢？
这不是找虐吗？
果然，教官脸色一沉。
“跟我同甘共苦？好啊，从现在开始，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你也不用入列了，就站在我边上，当我的副手。”
“啊？”
余佑心里不知该悲该喜。
这是让他当助教呀，地位肯定比列兵高，也不用站军姿踢正步，按说应该要轻松不少。
可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教官怕是不会让自己好过。
“啊什么啊，除了别跟着我说话，动作上要尽量和我保持一致，听懂了没？”
“报告教官，听懂了！”
余佑舍命陪君子，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学着教官的模样，来了个标准的跨步站立，双手背于身后，面朝队伍。
云澄在后排踮着脚对他龇了龇牙，余佑只当没看见。
教官开始训话。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教官洪玉林，旁边这位，是你们的副教官……你叫什么来着？”
“报告洪教官，我叫余佑，多余的余，保佑的佑！”
反正已经捅到马蜂窝了，余佑索性放开了胆子玩儿，谁怕谁呀是不是？
“好，余副教官，我们的军训第一课是转体训练，咱俩先给同学们示范示范？”
“洪教官，没问题呀，放马来吧！”
余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洪玉林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坏笑。
“大家都知道，转体包括向左转、向右转和向后转，怎样才能转得又标准又好看呢？我们先来给大家做一个错误的动作示范，向左转！”
口令发出后，洪玉林却来了个向右转，与听话向左转的余佑正好面对面。
“洪教官，你转错方向了！”
余佑好心提醒。
洪玉林两眼一瞪。
“你认真听了没？我做的就是错误示范，你能不能行啊？”
这可把余佑给气坏了，赶紧右转了回去。
“你这是回原位了，再转一下！”
余佑只好再次右转，背对着洪玉林。
“哎，对喽。这种方向上的错误是最低级的，大家一定不要犯，不要学咱们的余副教官！好，接下来是第二种错误示范，向左转！”
又是向左转？这次到底是向左还是向右啊？
余佑懵圈了，最后一咬牙，又往右转了半圈，背对着队伍。
可他透过眼角的余光，看到的却是洪玉林的后背。
什么鬼？
“洪教官，这次是你忘了错，还是我又错了？”
“当然是你错了！余副教官，这次我们示范的不是方向错误，而是动作错误，你得往左转！”
脸红脖子粗的余佑一声叹息，直接来了个向后转，再次回归原位。
洪玉林又有话说了。
“大家注意了啊，刚才余副教官顺便给我们做了第三种错误示范，那就是向后转的时候，他是从左边直接转回去的，而正确的向后转动作，应该是从右边转回去……”
这一连串的错误示范下来，余佑被折腾惨了，女生们却是个个乐得不行。
整个操场上，唯有她们这个方队里一片笑声，引来万众瞩目。
错误示范结束，该到正确示范了。
洪玉林讲解完动作要领后，又打起了余佑的主意。
“余副教官，这次听到什么指令就做什么动作，跟我一起转两圈怎么样？”
余佑来了脾气，错转玩的是心眼，正转玩的就是反应能力了，本少爷还能怕了你不成？
“来吧，转错一次算我输！”
“有志气，听我口令，向左转！向后转！向右转……”
十余个口令喊出来，两人动作整齐划一，丝毫无差。
洪玉林脸上带笑，朝余佑挑了挑眉。
“哟呵，可以啊，今天算是遇到对手了，接着来？”
“来嘛，好歹让我多出点儿汗呀！”
已经被汗水蛰得睁不开眼的余佑死要面子，简直大言不惭！
洪玉林硬憋着笑，重新整衣肃容。
“准备，向左转！向左转！向左转！向左转……”
太不要脸了！
余佑只感觉头晕目眩。
洪玉林竟然连喊了近百次的向左转！
还不停？
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呀？
这跟原地转圈有什么区别？
余佑都要转吐了！
可他不能认输！
吐了都不能认输！
这是一个合格的军训生应该具备的信念与精神！
终于，在跟了两百多道口令，转了五十多圈之后，余佑一个旋转，扑倒在地。
倒地的他还不老实，开始在地面上有节奏地打滚儿。
每次滚半圈，越滚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