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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已故媳(1 / 1)


郑家福已故媳。

袁悦宁。

.....

我驻足打量了这个牌位好几个呼吸之久,只觉得脑子里头一片空白,最后才哆哆嗦嗦地用手把这个牌位给捧到了面前,亲手在那字痕上抚摸着。

是我妈的字迹,准没错了,村子里头能写出这字迹的,绝对只有她一个。

我敢这么肯定,是因为她的字迹太有辨识度了。

我妈和我爸这个目不识丁的糙人不一样,我妈是读过书的文化人。

听我爷爷说,她小时候生活在城里,是一户有钱人家的掌上明珠。

那个年代的人办事都喜欢打着各种口号,如同:少生优生幸福一生;只生一个好,政府来养老。

计划生育是如此,勤学苦读亦是如此,学校中最有名的活动口号便是:写一手好字,兴两个文明,也就是我们后来常说的,见其字如见其人。

我妈便在那个年代,在省城里被迫习得了一手好字,才能落笔横生颜筋柳骨,铁画银钩。

可我想不明白,像她这样的女子,怎么就嫁给我爸了...

想不通,想不通,是因为我觉得,我妈和我爸,两人之间除了家庭所带来资产阶级的巨大差距之外,她还有着我爸永远都得不来的一样东西,那就是眼界。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生活在郑家村里的原因,我爸的思维就仅仅局限在这个村子里头。

醒了就种,饿了就吃,累了就睡,烦了就骂,家里啥事情都不管,爱搭理不搭理的模样。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的通病,反正让我感到非常讨厌。

我妈就不同了,正如之前提到的,是我妈让我勤奋学习,愣是要逼着我跳出这个山村,让我回归到真正的社会当中。

于是乎,前几年我考上了大学,学费一学期要三千多块钱。

我爸就开始骂,败家子之类的话,而我妈就硬憋着,把村子里头能借的地方都借了一圈后,她又回娘家乞了一笔钱,最后我才得偿所愿上了大学。

在我的认知里,我妈的眼界是远远超过我爸的,这将是他们之间永远都存在并且难以跨越的一条鸿沟。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结合了,最后生下了我,这事就算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现在让我想不明白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那就是像我妈这样子的人,怎么会在这牌位上面写这些字眼?

难道她早就知道我爸身上的脏东西,就是她的儿媳妇?

她早就知道她的儿媳妇是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爷爷过世的事情我都还没理清楚,脑瓜里头就横添了这么个事情,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像团丝线胡乱缠在一起,怎么理都理不清楚。

最后还是葛先生轻咳一声,才把我从无尽的思绪中给拖了出来。

“注意时间。”葛先生提醒到我,大概还有六七分钟的时间,让我尽快,否则等纸人冲进来,神仙难救我的命。

想到这,我不由提醒自己得加快进度,人命关天,这可不是儿戏。

我一摇头,把脑海中的杂念抛之九霄,就朝着袁悦宁的棺材中看去。

果真就如同我猜想的一样,里头是一具十七八岁左右的女尸,看上去仍然栩栩如生,安详地躺在那里,似是昔日胭脂水粉所塑造出的楚楚动人仍未褪去,玉肌如雪,犹如细琢的玉雕,完美无瑕。

我不知道她大概故去了多久,只能从她衣着上的淡粉色襦裙上来评估个大概。

从特征上来分析,她身上穿着的应该是盛行于隋末唐初时期的襦裙,上身是袖短且紧身,下身裙摆异常宽松,这便是襦裙的特点,能够大幅度勾勒展现出女子曼妙的身材。

而且她这一身襦裙还不寻常,应该是由极佳的丝线所编制而成,否则就算这身尸首能因为积阴地的滋养而保持千百年而不腐朽,衣服也应该溃败不堪,然而却并没有出现这种场景,说明这名女子生前所处的家世应该相当显赫。

怪异的是,襦裙盛行于隋末唐初,在宋代末期便不再流行,若这女子真是‘袁悦宁’,并且是那个年代的人,她怎么会提到我爷爷和他父亲曾经有过交集呢?

时间不多,我来不及多想,就只在她的棺材里头继续环顾了一周,最后呢喃了几句打扰,见谅之类话,便朝着下一处棺材走去了。

只不过几步的距离我便来到了下一处棺材前,这里没有牌位,棺材里头也没有人,空空如也。

我皱着眉头,往第三处棺材走了过去。

刚看清了牌位上方写着的字,我的思绪就又如决堤的长江黄河一般,疯狂涌了出来。

只见这个牌位上头写着:

郑家福已故媳。

徐萌萌。

字迹还是同方才一样清晰,而且很容易分辨出来,是我妈的字迹。

...

我不敢再去想象我妈到底知道多少关于这背后的隐秘,只强行抑制着,继续朝棺材里头看去。

里头还是一位和袁悦宁年龄相仿的女子,只是穿着风格大不相同。

她躺在里头,如丝般顺滑的棕色长发披肩而下,散在两旁,鬓角遮掩住的面容清秀,五官精致,给我一种极其天真无邪的感觉。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嘴里还叼着一根鲜嫩的狗尾巴草,带来的散漫感和她外表的纯真带给我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

不,这个违和不仅仅源自这一点,还有她温润的气色,身上松松垮垮的现代人服装,都在敲击着我的思绪,告诉着我,棺材里的女子恐怕还没死去多久,就像是刚刚才咽气的模样。

...

我晃着太阳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今天遭到的心理冲击莫名的有些难以接受。

继而环顾是否有阵眼的痕迹,不出意料,最后我叹了口气,又拜拜几下,我就朝着第四口棺材走了过去。

我先拿起了牌位,有些不敢直视。

我不敢确定那上面是不是还写着:郑家福已故媳的字迹。

万分庆幸,我瞄了一眼,上面并不是我妈的字迹,而写着的则是一个我从来没听说过的,男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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