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死了?没死就醒一醒,不早了。”
“...”
脸颊被拍打着,耳畔传来的是不大讨人喜欢的声音,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葛先生在搀扶着我。
“傻了?赶紧说话,能听得懂人话就把九九乘法表给背一下。”葛先生看我呆呆地模样,用手在我的脸颊轻轻地呼了两下,该说不说,力道不重,就是疼。
我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死,又给了自己一巴掌,扯到了胸口还未结痂的伤口,疼的我差点叫了出来。
“我没死?”我激动地差点哭了出来。
我把头埋在葛先生的怀里,只觉得委屈和憋屈,迷糊间也分不清到底是哪个,只道是那种在外头被人欺负了,家里长辈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来撑腰的那种感觉。
没跑了,我想应该是葛先生在最后关头救了我,他没有食言,就是来得有些晚!
看到我几乎哭出来的这下,葛先生‘嘿’笑了一声,讲,搞什么东西,娘么唧唧的,快说说那个老阴人去哪了?
老阴人?
我因死里复生产生的造作情绪在这一下戛然而止,有些慌乱地四周瞧了两下,然后神经兮兮地朝着葛先生说:“他没被你搞死吗?”
“怎么搞?我睡到现在才起来,进来就看到你像个死人一样躺在这里。”葛先生的脸皮厚的我难以想象,我很难相信这种话会是从一个正常人的嘴里说出来的。
什么叫做:我睡到现在才起来?
我用力一脚踢开来,没给葛先生好脸色看,甚至不想和他说话,只觉得感到厌恶至极。没想到这一下又扯到了我胸前的伤疤,五道淋漓见骨的爪印差点渗出血来。
葛先生仔细打量了我胸前,有些诧异地问:“昨晚和他干上了?”
我默不作声,没有回答。
他又看了看散落在周围的五帝钱,继续问:“雷池没摆好?”
我摇了摇头,依然不想搭理他。
“你是不是在怪我,昨晚为什么没有进来?”葛先生一本正经的问我,我才拾起目光,望向了他。
葛先生干咳了两声,看到我眼神几乎要杀人了,他才顿了顿,又看着我认真道:“别紧张。我昨晚不是告诉你,否极泰来,绝处逢生吗?”
“我料准了你只要用尽浑身解数,这趟就死不了,这才一睡不起,你不会怪我的吧?”
我只皱着眉头,依然不太想接受他的说辞,只将信将疑地瞥着他,半晌才吐了句:“真的么?”
“嘿,你怀疑我?”葛先生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说:“武侯奇门,算天算地,信手拈来,骗你作甚。再说了,我不是给你了一个保命的锦囊,难道你用上了还怕死?”
“...”听到他这话,我突然记起了那个还没使用过的锦囊,瞄了一下,发现它在旁边,就将其捡了起来。
稍稍往里头再看了一眼,发现所谓的后天五雷符箓和里头一个小锦囊还在,我一股脑收了起来,觉得还会有大用。
接下来,葛先生就开始问我昨晚发生的事情,我在脑海里罗列了下,随后就倾泻式地全部告诉了他。
说,我用五帝钱切下了一片刘爷爷的耳朵,然后那耳朵就化成了香灰。
我问他,刘爷爷这种到底算人算鬼,用的又是什么门路的数术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不伦不类的,应该算人妖吧。”葛先生拿出手机看了一下,现在是早上十点多,但依然看不见天上的太阳,因为还下着绵绵细雨。
他收起手机,继续和我解释:“至于其中门路,毕竟我没亲眼所见,只能按你说的情况分析看看。”
“首先,你说这老阴人的魂附在一团由香灰铸成的死物之上,故而排除了以生灵为目标的夺舍之法。”
“其次,他的魂在他的肉体死后,依旧能长期保持这种游离在外的状态,就进而排除了全真教派的出窍之术。
“如此一来,就只有「鬼门十三针」有过相关的记载了。”
“说起来,这是古时候仵作和更夫一脉,扎死人用的针法。据说按照这个法门,只要能扎出十三针,就能把这死人的魂给定住,避免其兴风作浪。”
“但是也听过有另一种用法,那就是需要技艺极其高超的人物,由内而外的施针,将生人的魂给扎跑,并令其无法回归躯壳,这样一来就算人的魄(身体)死了,三魂也不会受到影响,但是这些魂的下场最终就不大理想了,宛如在外游离的孤魂野鬼。”
葛先生前后分析了一下,又把所有事情都捋了一遍,继续说:
“很明显,这老阴人背后还有其他人或者势力在虎视眈眈,最起码我不认为他有本事施展出鬼门十三针,来让自己的魂出窍。”
“反过来说,他如果有那个水准,那么你绝对活不到现在这个时间。”
葛先生盘算了一圈,最后又跟我讲:“现在冯管他到底用的是什么邪魔歪道的方法,重要的是他为了什么而死,死了为什么又要分出魂,铸了个香灰用的身体,守在祠堂里,我觉个中原因很可能和与你有关。”
“会不会是怕我大伯他们找不到他的尸首来下葬,所以才特地铸了一副这样的身体,来掩人耳目,实际上他背地里还能再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抓耳挠腮思索了一下,大概也只能整理出这么一个头绪。
至于我说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实际上是刘爷爷口中提到的,他要找的游方诡事录。
但我觉得,还没有弄清楚葛先生寻求的‘机缘’是否就是游方诡事录之前,还是对他留个心眼,先不提起这个东西比较好。
“不大可能,这老阴人是行里人,又搞出这种邪魔歪道的名堂,这类人就根本不会在意寻常人的看法。”葛先生颇有些感慨,仿佛有千万话要讲,但最后都没说,就只张口继续道:
“正常按理来讲,应该是你们这祠堂里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才能让他死了都得守着,或者他背后的人异常重视这里的某些东西。”
“所以,你昨天进去绕了一圈,难道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或者特殊的地方吗?”
“应该是...没有。”我佯装思索了一下,就直接回他。
“怎么会?”葛先生有些失望,掏出了昨晚那个小锣,好像要算卦的模样,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厌其烦地收了起来,继续问,“那,昨天你和那个老阴人交手的时候,有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来你们家找你?”
“...”我摇了摇头,默默否认了葛先生刚刚提出的,鬼门十三针的说法,只黯然讲,“好像是因为我爷爷的缘故,爷爷害死了他,他有怨,但又折腾不过我爷爷,只能回来找法子害我。”
葛先生微微点点头,也没多问什么,只说,现在要带我去葬山,找一找我爷爷的墓,看看有没有手段,把我爷爷的事情给镇压下来。
“不用了。”我忙和他解释说,“估计,我爷爷这次不会再来找我了。”
一回想起昨晚坐在雷池里做的那个梦,我心中莫名就有这种预感。
爷爷昨晚最后对我说的那些话,就好像他临终前没机会对我说出口的遗言般,终于在昨晚的梦里和我交代的清清楚楚:那就是让我感觉到无力的时候,快快离开这个村子。
想到这里,我才突然联想起,昨天晚上爷爷在我的床下,无力地开合着下巴,他想告诉我的,第一个字我对着口型猜了出来,是‘快’字,第二个没猜出来的,恐怕就是‘跑’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