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看清了,分别是斗虎、白兔和天狗,三人都戴着生肖面具。
见到斗虎那张熟悉的大脸猫面具时,高阳心中一阵亲切,脸上却假装面无表情。
斗虎赶来的路上,已经跟黄警官通过电话,大概了解了这里的情况。
他看也不看高阳和麒麟工会的其他人,直接走向鬼马,蹲下,掀开盖住尸体的衣服,久久凝望着鬼马的脸。
那是一个短暂而伤感的沉默。
“鬼马。”斗虎无奈地叹息一声:“你跟龙还真是两个混蛋啊,连我都被你们瞒在鼓里。”
斗虎伸出手,轻轻放在鬼马的肩上,仿佛是在跟一个睡着的朋友说话:“辛苦了,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们。”
斗虎将鬼马的尸体抱起,站起来,看了青龙一眼:“我的人,我带走了。”
青龙略一思索,开口道:“逝者已逝,何不让朱雀审问一下,或许他也有重要的信息留给你们。”
“想都别想。”斗虎冷笑一声:“我们的人,按我们的规矩来。”
斗虎转身就走,白兔和天狗分别上前扶起青灵和黄警官,一道离开。
“啊对了,”走出十多步,斗虎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又说道:“我的兄弟今晚拿命替你们除掉了内奸,这个人情,让你们会长想想怎么还。”
斗虎说完转身了。
青龙没有回话,静静看着他们离开。
“妈的,拽什么啊,今晚我们哪个不是在玩命。”灰雄靠墙而坐,捂着受伤的腹部,骂骂咧咧。
九寒也在一旁靠坐着,脸色虚弱的沉默着。
确认十二生肖的人彻底离开,青龙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其实,何止十二生肖失去了一个兄弟。
青龙也失去了一个“兄弟”,他怎么也想不到,认识快十年的玄武,竟然会是隐藏这么深的敌人。
青龙朝身边人挥了下手:“带伤员回总部,通知白虎长老过来善后,玄武的残余尸体立刻送往朱雀分部,我要跟她一起审问。”
“是。”
……
高阳回到玄武分部,换上衣服,强行让自己入睡了两小时。
醒来时,他身上的外伤在特效药的作用下勉强恢复,再涂上一点遮瑕膏,基本上不会引人注意。
至于内伤,则还需要一些时日,只能强撑着。
高阳背着书包,书包里有准考证和高考所需的工具。
一大清早,他离开十龙寨,拦下一个辆出租车,去往考场。
司机一见高阳就猜到他是考生,态度热情地免单,还给高阳加油打气。
高阳谢过司机,忽然想到什么,对司机说:“师傅,能先去一下大徐区向阳路的一家花店么,离这不算远。“
“可以啊,去花店干吗?”
“想给自己买一束花,求个好运。”高阳笑着撒了个谎。
“没问题!”司机乐呵呵地打了方向盘。
很快,出租车开到“生如夏花”花店。
歌姬今天营业很早,她还是老样子,挽着头发,系着花卉围裙,拿着洒水壶在门口浇花。看来,斗虎还没把鬼马的事告诉她。
歌姬意识到身后有人走过来,她立刻转身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欢迎光临……”
见到高阳略显苍白的脸后,她愣了愣,随即笑容重新浮现,就好像高阳只是一个普通的顾客:“想买花么?”
“嗯,一个朋友托我来买。”高阳声音有些忧伤,“他来不了了,让我一定要来这买一束花。”
歌姬怔住,睁大了眼睛,心中顿时出现一丝不祥的预感。
前些日子,她从斗虎那得知,鬼马复活了,她的心情无比复杂,不知道应该开心还是难过。
斗虎为了避嫌,并没有跟歌姬说更多关于鬼马的事,只告诉她,他们在找他。
这段时间,歌姬很少去十二生肖,默默经营着自己的花店。
有时候,她会一晃神,在马路对面看到鬼马的影子,但一晃又不见了。
她每次都告诉自己,可能只是自己太过思念一个人,从而产生了错觉。
可是,还是有一些奇怪的事。
隔上两天,就有人来花店订一束勿忘我,但是订花的人很神秘,从不肯透露姓名。
歌姬有时候会疯狂地想:可能找她买花的人就是鬼马。
每一次,她都被会这个念头吓一跳,心中一阵酸楚又一阵喜悦。
鬼马是背叛了十二生肖,可鬼马并没有背叛他们之间的感情,这不冲突。
作为十二生肖的成员,歌姬恨鬼马;可作为一个普通人,她还是无法遏制地思念着鬼马,这也不冲突。
有一天,歌姬甚至做梦了。
她梦见某个阴雨天,鬼马撑着一把黑伞出现在花店门口,他瘦了一些,憔悴了一些,他亲自跟自己买了一束勿忘我。
鬼马拿着花,跟她解释,其实他有隐情,他不是真的叛徒,他们依然是同伴。
歌姬很开心,请他来店里坐下,给他泡上一杯咖啡,放他最爱听的爵士乐。
两人坐在玻璃窗前,就那么安静地看着雨,不时眼神交汇,淡淡一笑。
一切,还跟从前一样。
“他想,他想……”歌姬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了出来:“买什么花。”
高阳平静地回答:“勿忘我。”
“哐当。”
洒水壶掉落在地,歌姬难以置信地摇头,双手捂住嘴巴,泪眼滑落脸颊:“不、不……不……”
“我很抱歉。”
高声音哽咽,他走到门口,拿起一束蓝色的勿忘我,转身离开。
鬼马,你交给我的事,我办完了。
哦,还有,我原谅你了。
也谢谢你救了我,剩下的路,让我们替你走完吧。
……
高阳重新上车,司机发动汽车,抬头看一眼后视镜,吃了一惊:“小伙子,你眼睛怎么那么红,没事吧。”
高阳摇摇头,揉揉眼睛:“昨晚通宵刷题,眼睛有点酸。”
高阳别过头,看向车窗外:“今天的太阳,真刺眼啊。”
“是啊,又是个好天气,一切都会顺利的。”司机乐呵呵地笑。
……
高考,曾经对高阳人生而言最重要的事,终于来临了。
两天,不长不短。
那大概是高阳十八岁生日后,过得最平静的两天。
他认真地在考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认真地答题。
窗外的天气好得不像话,夏风吹拂,树枝摇曳,蝉鸣不断。
当高阳回过神时,考试结束了,他真的毕业了。
晚霞很美的傍晚,高阳回到家中,打开门,奶奶、妈妈、妹妹都神色严肃地坐在沙发上,爸爸则坐在轮椅上,翘首以盼地看向门口的高阳。
高阳默默走进玄关,换上鞋,丢掉手中的书包,长舒一口气。
接着,他大声宣布:“我考完了!我觉得我考得还不错!”
“哈哈,儿子最棒!”
“儿子辛苦了!”
“老哥好样的!”
“我就说阳阳肯定行!”
家人们簇拥上来,激动地抱住了他。
高阳也笑着,任由家人簇拥着。
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晚上,高阳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还破天荒陪爸爸喝了两口小酒。
深夜,高阳洗澡,回房,反锁门窗。
他静静躺在床上,这次不需要借助冥想,他很快就入睡了。
睡梦中,高阳回到了六岁那年的孤儿院。
院子里,小朋友们嬉戏玩闹,只有高阳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中间。
阿姨走过来,从身后温柔地抱住高阳:“高阳,你怎么不跟大家玩啊?”
“他们都不理我。”高阳很委屈。
是啊,大家都玩得那么开心。
跳绳、丢沙包、搭积木、坐跷跷板、荡秋千……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就快乐的笑容,眼中都闪着雀跃的光。
可是,没有一个小朋友理他,就好像,他只是空气。
……
高阳睁开双眼,醒过来。
上午七点,窗外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
高阳起身洗漱,简单地吃过早餐,独自出门了。
今天,是鬼马的葬礼。
朱雀已经对玄武的尸体进行审问,得知了不少苍母教的事,也已经在准备应对方案。
另外,关于高阳和鬼马的事,朱雀只从尸体中问出了两人联手的事实,但更深入的信息,尸体并不知道,也就无从回答。
高阳的嫌疑,暂时洗清。
虽然进一步的调查还没开始,但高阳目前已经是自由身。
作为十二生肖的前同事,也作为麒麟工会派去的代表,他得去参加鬼马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