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都吃了吧，恁爹建筑队去上村盖房子呢，晌午饭不在家吃。”
吃午饭的时候女人专门把盛着小鸡腿的盘子往儿子面前推了推，然后火速扒了几口粥起身要走：“俺去恁姐厂子看看，是不是出啥事了，真叫人不放心。”
说完她匆匆把遮阳帽从晾衣绳上拽下，然后骑着车子走了。
不知道女人去找女儿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下午她红着眼睛回了家，把车停好之后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开始抹眼泪。
“又咋啦这是？哭哭哭，就知道哭！”
林相文带着一身尘土回家的时候看见这一幕又扯着嗓子在院子里骂开了，林振威从二楼阳台上探出头往下看，正好看见邢春梅从刚才的小声啜泣变成号啕大哭，边哭边骂林相文：“恁闺女叫人打了，恁这个当爹的不去给她架势吗？”
“叫谁打了？俺啥时候听说了？”林相文觉得被骂很冤，站在原地扯着嗓子问。
“叫恁姑爷打嘞，呜呜呜呜呜呜，半张脸肿老高，眼睛都睁不开了，呜呜呜呜俺这闺女命咋这样嘞？”
“行啦，行啦，恁败嚎了，嫁给人家就是人家的人嘞，人家男人管婆娘我怎么好去掺和？”
“恁就没个当爹的样！恁闺女去年就说要离婚，恁咋说嘞？说要是离了就别回家，恁不认她、不让她进家门。恁这不是逼俺闺女去死嘛？”
邢春梅在院子里哭的撕心裂肺，林相文一言不发的回屋里躺着去了，照例把半导体声音开到最大，一时间院子里的哭声和收音机里的唱戏声混杂在一起，吵的人心绪不宁。
“妈，姐姐上次拿来的钱还在我这儿。”林振威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磨损厉害的百元钞票，说：“要不您拿着去先给姐姐租个房子吧。”
“小啊，恁姐命咋就这么苦啊……”邢春梅又抱着儿子的胳膊哭了一场。
这次邢春梅硬气了一回，她把女儿接回了家住。这天因为学校第二天要进行期中考试，林振威不得已把抽屉里的书本全部背回了家。
“我回来啦。”
院子里没有人，他朝房间里喊了一声。
邢春梅正和林芳在堂屋里包饺子，她一手面粉来不及擦，走到屋外跟儿子说：“恁姐回来了。”
真正见到林芳的时候，林振威停下了脚步，在现实中他从来没见过有谁被打成这样，林芳的大半张脸呈青紫色，一只眼睛还肿着睁不开，见到弟弟她有些局促的站了起来，费力的试图挤出一个不那么苦涩的微笑，在旁人看来这表情应该算得上滑稽，但是林振威笑不出来，几天后他对着王胖子那张猪脸猛捶的时候脑子里都是姐姐苦涩的微笑。
晚饭时一家人沉默的吃着，偶尔林芳的儿子大宝吵着要喝饮料、要加菜。林相文吃完把碗一推抽起了烟，半晌他吐出一阵烟雾缓缓开口：“我说，恁这么在娘家住着也不是个事啊？这屋里哪有恁的床？”
邢春梅瞪了他一眼：“咦，那二楼不是有张折叠床嘛？”
林相文不肯吃亏，朝她哼了一声。
林振威清了清嗓子说：“让姐姐和大宝住我房间吧，我去旁边房间睡折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