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宋慕斯才将琳娘给哄好了。
彼时已经是深夜里了，宋慕斯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关上了房门。
却见小花还守在门外。
见着宋慕斯，小花急忙站了起来，一脸乖巧地看着他，“大人，夫人可好些了？”
宋慕斯点了点头，“已经睡下了。”
他背着手，走到了院子里。
雪已经停了，灰蒙蒙的天空散发着一丝不太清晰的光亮，倒是被廊前那一盏迎风起舞的灯笼抢去了风头。
却见宋慕斯微微回过头来，瞥了小花一眼，才抿唇说道：“好生照顾着夫人，以后，她做什么事之前，先提前与我禀报一声。能拖，便尽量拖着。”
小花有些讶然。
今日琳娘与宋慕斯争吵的时候，她是在场的。也许是因为平日里一直跟着琳娘，她与琳娘也有些感同身受。
她没想到，宋慕斯竟然是在哄骗琳娘的！
“大人的意思是，监督夫人？”
“嗯。”宋慕斯点了点头，似乎也看出了小花的恻隐之心，不由得补了一句警告，“你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小花马上正经起来，连连点了点头，“大人，奴婢一直没有忘记。”
她是宋慕斯的人，宋慕斯让她做什么，她就必须做什么。
她不能向着琳娘！
宋慕斯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背着手走出了院子。
小花站在原地，目送宋慕斯离开之后，才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夫人真是可怜……”
床上的琳娘好似能感觉到什么似的，舒展的眉毛又微微蹙了起来。
……
三日时间，足以让沈嘉礼将准备的过冬的物资发放完毕了。
她心满意足地回到了端王府，感觉府上剩下的那尊婆神似乎都在对着自己笑。
今日谢劭难得回来过腊八，府上做了一桌子的菜，一家子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杨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杰跟着谢劭和沈嘉礼的时间久了，看到杨虎反而感觉不亲了。
杨虎一脸无奈地看着沈嘉礼，“是我平日里对阿杰关照不够，如今，他倒是不认我了。”
沈嘉礼笑眯眯地说道：“孩子还小，认不得人，你现在还是有时间的，过年的时候，多陪陪他，他还是能记得你的。当然，年后，你要接回去也可以。”
杨虎却摆了摆手，“这孩子跟着太子妃，才是真的享福。要是我带着，只怕半夜臻儿会进我梦里打我。”
虽然是戏言，可是提起周臻，沈嘉礼的眼神明显暗淡了下去。
那一瞬间，桌上便没有人再说话了。
阿杰似乎也察觉到什么，砸吧了两下嘴巴，“周臻，娘。”
杨虎有些惊喜地转过头去，睁大眼睛看着阿杰，“你知道？你知道那是娘吗？”
但是阿杰只是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显然不太懂杨虎在激动什么。
谢劭抿唇道：“平日里奶娘和嘉礼教他说话的时候，有意告诉他周臻的事儿……”
杨虎忽然感觉鼻子一酸，眼泪忽然就掉下来了。
他平日里忙的脚不沾地，为的就是不让自己闲下来，胡思乱想。好容易挨了一年过去，他变成了一个黝黑的强壮的汉子，表面上看起来不近人情，可是在这一瞬间，他被阿杰勾起了关于周臻的所有回忆，难过就像是潮水一样不断的翻涌而来了。
沈嘉礼的眼角也有了些许泪花。
她有意教导阿杰，便是不想让阿杰长大之后忘了自己的亲娘。
人死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遗忘。
只要周臻还被他们记在心中，她就永远还没有离开。
眼见着气氛逐渐伤感起来，谢劭急忙出声转移了话题道：“今年我们倒是平安过了一年，想来，她在天上，也会十分欢喜的，她现在应该在看着我。嘉礼，你可不能再哭了，被她瞧见要笑话的。”
结果沈嘉礼的眼泪掉的更凶了。
谢劭只好一把抱住了沈嘉礼，一个劲儿地安抚着，“好了，嘉礼，没事的，我在你身边。”
他哄着沈嘉礼，自然也没有功夫管其他人。
边上的杨虎听着沈嘉礼的哭声，更加克制不住了。
那两个小孩子看着大人在哭，他们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好好的腊八节，眼看着要过年关了，本来应该是喜庆的时候，这一屋子的人却莫名其妙哭了起来。
这站在外头打算进来的人不由得收住了脚步，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们。
“你们怎么哭成这样？”
听着声儿，众人才反应过来，猛地转过头，赫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十分眼熟的女人。
谢劭皱了皱眉，“宝欣？你回来了？”
谢宝欣扬起眉毛，一副得意的模样，“是啊，我回来了！”
她说着，直接迈步走进了屋子，来到了沈嘉礼面前，“听闻皇嫂怀了身孕，我自然要过来瞧瞧了。这怀了身孕的女人啊，情绪激动是正常的，可怎么这一个大男人都跟着哭了起来？你们是陪着皇嫂演戏呢？”
沈嘉礼不好意思被外人瞧见自己这副模样，便低下头去，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
这会儿谢劭也察觉到沈嘉礼的情绪，便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她，微微一笑，“怎的得空回来了？”
“想父皇了，回来过节呗。”谢宝欣双手环胸，依旧是从前那幅刁蛮的模样，“怎么？不欢迎我呀？那我可就走了！”
谢劭顿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但是很快，他又能察觉，谢宝欣说话的神态还是那般幼稚单纯。看来，这一年，她跟着安苓长公主在台山的生活不错。
他笑着问道：“长公主可回京了？”
谢宝欣摇了摇头，“长公主嫌舟车劳顿，不愿回来，便让我独自回京，与你们过节。”随即，便故意探头，朝着谢劭身后看了一眼，“一年不见，你们已经生了这么多孩子了？”
众人：“……”
沈嘉礼一开始还以为谢宝欣恢复记忆恢复正常了，但是这话一出口，她那一颗心便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