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谢缙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怀上了？
若谢劭当真有了接班人，那这储君的位置，自然是万无一失的了。难怪他拒绝皇上的太子册封，原来早就胸有成竹。
谢缙咬牙，攥紧了拳头，抿唇道：“你可知沈嘉礼腹中怀的是男还是女？”
庄柔咬着唇瓣，摇了摇头。
沈嘉礼身上穿着的衣裙宽大，根本叫人瞧不见肚子的轮廓，而几案上摆放着的又是糕点甜食，既不酸也不辣。
谢缙有些气急败坏地瞪着庄柔，“便是这么点事儿，你都办不好。”
庄柔张了张口，想要辩解，却正好对上谢缙那双冷厉的目光，顿时吓得身子一颤，抿唇道：“端王府一直没有风声，说明端王根本不愿让旁人知道王妃怀有身孕的事儿，这会儿前去，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是为了此事，我如何能轻易得知？”
谢缙瞪圆了眼睛，闷哼道：“若是端王妃真生出个世子来，我们当真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谢劭膝下无子，一直都是为人诟病的一点，大臣们也都是靠着这一点支持谢缙的。如今端王妃怀孕的消息传出，不少大臣都开始有意无意地冷待谢缙了。
这一点，庄柔怎会不知。
她宽大的袖袍底下的手攥紧成了拳头，轻咬唇瓣，“放心吧，我送去的大礼，王妃很喜欢。那是一个玉枕，浸了三日的红花水，只要王妃用上三五天，必然会影响到腹中孩子。”
谢缙微微有些惊讶，“你就不怕端王查到你头上来？”
庄柔对此很是自信，挑眉轻笑道：“那玉枕可是我找一位巫医特制，怕是谁也看不出来它有任何问题。”
如此，谢缙算是放心了。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浅笑道：“既如此，我便等你的好消息了。”
……
夜凉如水。
沈嘉礼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抚着自己的肚子轻轻翻了个身，身旁的谢劭有所察觉，凑近上来，从身后一把将她抱住。
“是不是不舒服？肚子里的孩子踢你了？”
“……额，这个时候，孩子还没完全成型。”
“嗯？你怎么知道？”
“以前……”沈嘉礼差点说漏嘴，急忙刹车，呵呵干笑了一声，“从前村里有个接生婆，她去给人家处理过早产的孩子，这个时候的孩子刚刚分化出四肢……”
她讲解得绘声绘色，听得边上的谢劭一愣一愣的。
从前在战场上，他也跟着随行的军医一段时间，听他讲过许多药理知识，虽然不曾提到过关于生产这方面的，可从未想过像沈嘉礼讲解的这般详细的知识。
他不由得微微惊讶道：“你懂得倒是不少。”
沈嘉礼有些不好意思地呵呵笑道：“还好啦，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了解了一点，正事儿倒是一点儿也不清楚。”
谢劭从背后搂着她的脖颈，柔声道：“并非如此，在我看来，你懂的要比我多得多。”
沈嘉礼扯了扯嘴角。
她看着不远处的窗台，窗框上面是皎洁的月光洒落，好似冰冷的湖水。
她眨了两下眼睛，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落水的时候，皎洁的月光隐隐约约好似倒映出一个人影来——那就是推她落水的那个人！
那人的影子，渐渐的和今日来访的庄柔重合！身形相似！
难不成……
沈嘉礼回想起来今日庄柔刻意挑拨的言语，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谢劭稍稍抬起头来，“怎么了？”
沈嘉礼转过头来，“那个推我下水的人，恐怕是庄柔！”
“不是宋夫人？”
“恐怕不是。”
“看来，老七的确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难缠。”
“我的事儿，我自己解决。”沈嘉礼慢慢转过身，在一片昏暗之中，看着谢劭的眼神微微发亮，“她今日想挑拨我和琳娘自相残杀，既然如此，不如来个将计就计。”
就像从前沈箬琳挑拨她和周臻、许妗如的关系一样。
谢劭眉毛微挑，“何必如此麻烦？”
沈嘉礼掐着下巴，“我并不确定那人是不是她。我不想冤枉了她。”
谢劭捏了捏她的鼻子，叹息一声，“你不需要如此善良。我定然不会容忍任何人伤害你，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
“不。”沈嘉礼连连摇了摇头，双手捧着他的下巴，定定地说道：“我们现在有了孩子，应该给他积积阴德。”
谢劭想了想，跟着点了点头，应道：“好吧，就听你的。”
隔日一早，沈嘉礼起身梳妆完毕，便领着夏暖上了灵隐寺。
这座皇家寺庙，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时隔一年，还是这般香火旺盛。
秋日里叶子金黄，满眼粲然，衔接着暗黄色的房檐，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繁华之感。沉闷的钟声从不远处传来，肃穆悠然。
沈嘉礼踏着香火走入大殿，静心祈福，出来，琳娘一直在殿外候着了。
那日被沈嘉礼所伤，脸上横亘的伤痕已经被黄色的花朵遮住，与寻常一般，根本看不出伤痕。只是那朵黄色的花中间的花蕊更加鲜红，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
沈嘉礼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抚摸着琳娘脸上的那朵黄花，柔声问道：“疼吗？”
琳娘就站在那里，眼睛都没有颤一下，“疼。”
不疼是假的。
沈嘉礼扯了扯嘴角，“怪我。”
琳娘摇头，“不怪你。怪我。”
是她低估了沈嘉礼，没能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导致最后的结果。
沈嘉礼眯起眼睛，“我们俩都是知道剧情的人，理应在其他人之上。但是那日，有人将我推入水中，嫁祸给你，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琳娘挑眉，“是庄柔？”
沈嘉礼点了点头，倒是丝毫也不惊讶。
毕竟，与琳娘结仇的，也只有庄柔一人了。
谁知道琳娘嗤笑一声，双手环胸道：“现下，端王储君之位最大的竞争对手，是信王，若是我帮着你，打压了信王，你岂不是锦上添花？”
现在的琳娘本来就没有优势，若是帮着沈嘉礼除掉信王，端王等于一步登天！
她又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