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到底是皇后,说话滴水不漏的。
对于沈嘉礼甩锅的行为,她并没有做出任何表示,甚至,对这番话也并没有表示自己的观点。
沈嘉礼心知肚明,也只是微微笑了笑。
皇后将面前的酸杏往沈嘉礼的方向又推了推,“不过,自古以来,酸儿辣女,总是不错的。你若不喜吃酸,难不成喜欢辣的?”
沈嘉礼摇了摇头,“酸的辣的我都喜欢吃。”
别说怀孕了,就算不怀,她也什么都喜欢。
从前在公司做牛马,吃饭于她而言只是填饱肚子、提供能量,自然什么都好;现在成为端王妃了,身份不一样,吃食自然也上了档次,那就更不挑了。
不管是哪里来的东西,那些大厨总能做出令人垂涎三尺的美味来。
皇后皱了皱眉,“那多吃点酸杏,若是能生出个儿子来,总归是叫人欢喜的。”
“生男生女都欢喜。”沈嘉礼再次强调,却迟迟没有再动手,一张小脸皱得像是揉成一团的纸,“皇后娘娘,不管怀的是男是女吧,这坐下来还不到一盏茶,吃了半盘,谁也受不了啊……”
皇后瞥了一眼沈嘉礼面前剩下的半盘酸杏,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站在皇后身后的槐芜都忍不住跟着摇头。
这还是今年淮北特地进贡的焕林酸杏,比寻常的酸杏要酸上许多,平日里就算是吃上一颗,都觉牙软口酸,更别说人家王妃都吃了小半盘了。
槐芜主动道:“皇后娘娘,奴婢去拿些糕点来,配茶解腻吧。”
吃点甜的,总好过一直吃酸的。
皇后许是为了找补,便点头应下了。
此时同在宫中,还在朝堂之上的谢劭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将宽大的袖口挡住自己的脸,在底下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众人齐刷刷地朝着谢劭瞥了过去。
位于上首的皇上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端王这是预感到自己有喜事啊。”
这番话,属实让谢劭愣了一下,随后他淡定地从右边伫立的官员队伍中走出来,例行行礼道:“父皇,儿臣有何喜事?”
皇上微微倾着身子,笑眯眯地看着谢劭,“端王妃怀了身孕,你们端王府也当真是沉得住气,一点风声都没有。”
谢劭讶然,不由得抬起头来。
瞧见皇上那一脸欢喜的模样,他微微皱眉回答道:“王妃的确怀了身孕,只是眼下正值秋收时分,百姓政务要紧,儿臣便没来得及上奏,以免分神。”
从先前开始,沈嘉礼因为行事与宫里的其他贵女不同,便一直被处处针对。
谢劭不愿公布,也不过是怕沈嘉礼遭人盯上。
毕竟这皇位之争,比真正的战场厮杀还要可怖。
只不过,皇上是如何得知的消息?
闻言,皇上直接摆了摆手,一脸责怪地看着谢劭,“你这话便不对了,端王妃怀孕,乃是好事。这几日众臣上奏,纷纷催促朕早立太子呢。”
先前就是因为谢劭后院只有沈嘉礼一人,开枝散叶成了问题而被人诟病,现在沈嘉礼有孕,外头的人也说不得什么了。
可谢劭显然并不愿如此。
他朝着皇上拱手道:“父皇身子健朗,倒是不必着急此事,何况今年乃多事之年,前太子刚刚被废,再立太子,劳民伤财。不如,以民为先,惠民造福,才是正事。”
皇上马上哈哈大笑起来,“若是换做旁人,恨不得早立太子,你倒是与众不同。也罢,朕尊重你的意思!端王妃怀孕,乃是大喜,今年秋收,便干脆免了赋税,以惠民生吧!”
谢劭马上拱手下跪,“多谢皇上!”
底下的众臣也跟着颔首行礼,“皇上英明!恭贺王爷!”
朝会散去,众人对此议论纷纷。
谢缙和庄太师穿过长廊,往午门外漫步走去。
“这端王到底为何意?这么好的机会,不坐东宫?”谢缙拧着眉毛,怎么也想不通这其中蹊跷,“这端王妃到底是否怀上了?”
庄太师一边捋着自己的胡须,看着不远处,有些沉默。
端王妃怀孕,这端王府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是外头传出了风声。而端王本人,对此好像也是不甚上心的模样。
“端王一直是皇上心中最合适的储君人选,眼下,他的所有兄长都已不在,唯一能于他一争的,只有殿下。而殿下政绩并不突出,也许对他而言,并非劲敌。”
谢劭此举,多少有点儿看不起谢缙的意思。
既然这太子之位已经是囊中之物,自然就不需要争了。
现在的谢劭,虽不是太子,不坐东宫,但与太子无异。
谢缙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都到这一步了,还假装清高。”
庄太师轻笑一声,“殿下,这端王殿下的确比您还会蛊惑人心。”
当着众位朝臣的面上,谢劭放弃了太子爵位,而以减免赋税惠民,传扬出去,他必然为人所赞。
如此相比,谢劭的城府的确比谢缙深沉许多。
谢缙抿唇,“好一招以退为进!”
他属实说不出的嫉妒。
端王妃怀上,皇上就那么高兴。而他虽然刚封王不久,府中小妾已经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却不见皇上有多么重视。
庄太师眯着眼睛,瞥了一眼边上的谢缙,沉声说道:“眼下最重要的,该探清端王妃到底是否有身孕,若是真的,只怕你要小心了。”
谢缙转过头来,见着庄太师那略显苍老的脸上泛着危机感,“她怀的若是个男孩,殿下怕真是机会渺茫了。”
谢缙的心一咯噔。
“这端王府戒备森严,之前安排进去的眼线,已经被他们做掉了。想要探知端王妃的消息,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女人和女人之间,是最好交流的。”庄太师轻笑一声,有意提点,“柔儿先前不是受过王妃两次邀约?此次,让她过去探听一番,想来也并非什么难事。”
谢缙猛地一个拍手,“好,我这就回去!”
庄太师点了点头,背着手,看着谢缙匆匆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