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谢劭的眼光已经变得幽深冰冷，只是沈嘉礼并未意识到。
她直接点头说道：“若是按着我的想法，自然是这么觉得的。”
夏暖跟在她身边久了，一直当做妹妹照看，如今姐姐是端王妃，妹妹总不能随便下嫁给一个身份卑微的人吧？而且在她看来，夏暖勤快又聪慧，长得也不差，除了出身不好，哪样配不上宫里的王爷？
在她心里，本就没有传统的阶级差距一说。
但是谢劭的想法与之相反。
他目光深沉地落在沈嘉礼身上，不由得冷声说道：“你还真是会为她打算！她何德何能，如何配得上王爷？”
皇室的权威，哪容一个小丫鬟开玩笑？
沈嘉礼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略显惊讶的目光在谢劭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那你认她做妹妹。”
“不可能。”谢劭直接拒绝，对夏暖的不满已经十分明显地表现在脸上了。
“你果然还是针对她。”
“是你一直护着。”
“难道我不该护着她么？她才十九，若是选错了夫婿，后半辈子该如何过？反正，我不会轻易让她嫁给一个歪瓜裂枣的。”
“那些人都是管家精心挑选过的，已经是与她身份最般配的了。沈嘉礼，你应该看清楚，她不过是个贱婢！”
谢劭的声音随着自己激动的声音扬了起来，最后的那两个字就像是在沈嘉礼的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似的，震得她的耳膜里面不断的嗡嗡响。
贱婢……么？
她抬起眼皮，一双澄澈的眼睛里充斥着惊讶的神情，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失望，“你们是皇家王爷，高高在上，旁人的确高攀不起。”
她嗤笑了一声，别过头去。
谢劭顿了顿，察觉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但这毕竟是现实。
这次无论如何，他都得将夏暖送走。至于沈嘉礼，他相信床头吵架床尾和，只要夏暖离开了，他们的感情便能顺利走到最后。
“婚姻大事，本就不该儿戏。宫中尚且有年纪正好的皇弟尚未婚配，若想帮着牵线搭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她这般出身，注定是配不上的。”
“毕竟，对你们这些京城里的王爷来说，那些大家闺秀，才更配得上你们嘛。”
沈嘉礼直接将面前的碗筷往前一推，有些殃殃地起身，靠着边上的软垫便侧躺了下去。
桌上的那碗饭吃了还没几口。
谢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抿唇道：“你莫要妄自菲薄，我说的是夏暖的问题，而不是你我。”
“夏暖的问题，就是我们的问题。”沈嘉礼直接仰起头来，像是赌气一般，“就算她当真私下勾引了你，想做你的妾，我也愿意。”
“呵。”谢劭的嘴巴里哼出一声冷气，面色冷如冰霜，“你当真这么想？”
“是啊。”
“好。”谢劭冷笑一声，随即转身拂袖而去。
那些伺候他们吃饭的下人全都候在门外，三三两两地小声聊着什么，忽然冷不丁听到一个猛烈的开门声，纷纷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来，便瞧见谢劭黑着脸走了出来。
众人都不敢上前，只怕得罪了王爷。
谢劭那冰冷的目光往夏暖的方向扫了一眼，便快步离开了。
夏暖垂着眼眸。
……
秋日的夜里见寒，风声打在窗棂上，能听出明显的声响。
天气一冷，晚间便更没什么人出来了，到处都是一片静谧的风声回荡。
打更的三声敲过，谢劭迟迟没有回房。
沈嘉礼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将自己的身子完全包裹起来，闭上了眼睛。
现下，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才是最主要的。
那打更人敲着铜锣，一边走街串巷，路过渌巷。
渌巷还是一如往常，临街的铺子都亮着暖黄色的光亮，屋子里头三三两两地坐着几桌客人，桌上的小炉子上烧着酒，酒香在空气中不断交织、蔓延，一阵阵地往外窜。
一家比较大的酒肆装潢要相对豪华一些，里头的客人也多，穿的大多数是锦裳华服，声音也不如其他家那么嘈杂。
谢劭就坐在一个角落里，喝了第三壶酒。
他对面坐着的人是杨虎。
杨虎拧着眉毛，眼看着谢劭将第三壶酒又喝了个精光，不由得开口道：“王爷，别再喝了。”
谢劭轻笑一声，眼底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放心吧，我对我自己的酒量还是清楚的。”
他声音清晰，眼尾、语调里尽是无奈。
杨虎看得出来，他当真没醉，也就没有阻拦。
店小二又麻利地上了一壶酒来。
“若是你夫人还在，也许，能帮我问问她。”谢劭捏着酒杯，眼睛盯着那酒杯上的花纹，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也许当真是我平日里忙乎照顾，对她疏忽了。可，若她爱上旁人，纵然是府上护院也罢，为何偏生是个女人……”
他自诩自己在男人之中是十分优秀的，可若与女人相比，的确没有任何可比性。
何况当初夏暖还是他亲自挑选给她的。
杨虎乃是一个武将，感情的问题他不懂，甚至连安抚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只能给谢劭倒了酒，顺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随即与之碰杯，一饮而尽。
两个男人沉默着，一杯又一杯。
一直到天色浮白，两人才醉倒趴下。店小二倒也没有叫他们，只是找了小毯子给他们盖上，才闭了店。
……
谢劭一夜未归，沈嘉礼悄悄找了沈无疆出去打听。
沈无疆并没有打探到谢劭的下落。
沈嘉礼又不想直接去问管家，便干脆按下自己的担心，装作冷漠的模样。
好容易等到傍晚，听闻谢劭回了书房，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可面上，她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好似漠不关心。
在谢劭眼中，她就是这样的。
“王妃一句也没过问过？”
“没有。”管家深深叹息了一声。
“看来，对她来说，我现在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过客罢了。”谢劭轻笑一声，身子倒在了椅子上。
管家弓着腰，大胆抿唇道：“王爷，奴才之见，您要不纳个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