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小跑着率先进了屋,沈嘉礼和沈无疆在身后慢悠悠地跟着。
还没等他们进入小院呢,许妗如便挺着一个开始显怀的肚子跑了出来,紧张地扑过去拉着沈嘉礼,上下瞧了又瞧,“这两日你到哪里去了?怎么也找不见你的踪影。”
沈嘉礼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耸了耸肩,“去办了点事儿。”
许妗如差点哭出来,“办什么事儿也不能捎个信回来么?要是你出了事儿,我该如何交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孕期,许妗如的情绪波动倒是大的很,这话还没有说几句,眼泪便簌簌而下了。
沈嘉礼这才发觉自己做错了事儿,急忙去扶着许妗如的肩膀,轻轻拍打着安抚道:“你别哭啊,放心好了,我没事的。就算是出了事儿,端王也不会找上门来,不会为难你的。”
“你在说什么话?!”许妗如忽然生气地甩开了沈嘉礼的手,一副激动万千的模样,“我是怕端王为难我吗?你当初与我约定好了,要抚养修杰长大,还要陪我一起看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出世,如今你打算撂挑子不干了吗?”
沈嘉礼被莫名其妙凶了一通,有些晕晕乎乎地看着眼前的人掩面哭泣的模样。
从前她见过孕妇这般歇斯底里地斥责自己的丈夫,那时她作为旁观者,很难体会孕妇的心情。但是现在,作为被骂的人,她心里只有心疼。
眼前的许妗如,似乎不如从前在京城的那般纯真可爱了。
自从有了身孕,她便有些多愁善感,脸上的皱纹变多了,头发也在不停地掉。
她哭诉的时候,沈嘉礼只感觉到自己忽略她的自责。
当初端王迎了替身入府,沈嘉礼第一时间便是来威海投靠她,利用完了之后,转身却忘记了她一直在替自己担心。
那一瞬间,沈嘉礼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有些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妗如,我知道你一直在担心我。”沈嘉礼低着头,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拉着许妗如的衣角。
这一幕,落在边上众人眼中,给人的感觉倒好像沈嘉礼才是景王了一般。
许妗如没有回头,只是背着身子,自顾自地生闷气。
沈嘉礼搂着她,嘟囔着嘴巴说道:“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以后我不管干什么都提前跟你说,再也不让你担心了。你别生气了,要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知道我一直惹你生气,出生之后不让我抱了怎么办?”
果然女人是最懂女人的情绪的,只一句话,便让许妗如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转过头,一脸埋怨地瞪着沈嘉礼,“你倒是也知道害怕了。你可记得你说的这些话,日后,你可得仔细点儿。”
“知道了知道了。”沈嘉礼摊开双手。
许妗如破涕为笑,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这才发现沈嘉礼身后站着的女人,不由得有些惊讶道:“她是谁?”
沈嘉礼笑着,拉过沈无疆的手走上前来,“我在半道上遇见的姐妹,她叫沈无疆。”
“沈无疆?”许妗如笑了笑,“倒是跟你同姓,也算是缘分。”
沈无疆这会儿在许妗如面前却像是一只胆小的麻雀,往后退了一步,故作慌张的模样,“不不不,王妃,我只是小姐半道上救下的小女子,贱命一条,怎配以姐妹相称?能跟在小姐身边,有一口饭吃,也就知足了。”
别说,若不是沈嘉礼见过沈无疆那一副无比妖娆的模样,恐怕也要被这清纯无害的表面给欺骗了。
许妗如倒是一个心善的,她直接走上前来,拉过沈无疆的手,“你瞧瞧,这双手上全是茧子,想来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你放心吧,我家嘉茵对下人向来不错,你跟在她身边,只有享不完的福。”
对于许妗如的这番话,沈无疆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客气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她着实没有想到,许妗如说的从来都不是客套话。
晚些时候,沈无疆就歇在了沈嘉礼屋子边上的暖阁。
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翻身从暖阁中出来,吹响了自己脖子上的骨笛,很快,一只黑色的蝎子便从草丛中钻了出来。
她将一卷拇指大小的信纸塞进了蝎子的口中,又吹了一下骨笛,目送蝎子离开。
做好这一切,她才如影子一般,无声回到了暖阁之中。
这一夜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隔日一大早,沈无疆就带着沈嘉礼和许妗如去了城中的一家高丽铺子。
这高丽铺子乃是玄月门名下的,但知道得人并不多。
这铺子门面上垂挂着云母色的轻纱,以靛蓝色和藤紫色交织点缀,做成门帘,上方又有五彩斑斓的琉璃小石子悬挂,在清风飘摇之中闪烁着暖阳的光彩,一种说不出来的异域风情。
这样的铺子,吸引人目光,但是寻常百姓定然是不会随便踏入的。
对他们来说,未知的神秘的铺子会引起他们的好奇,但也会引起他们的猜疑。
人们对于未知事物,总是会多多少少带着敬畏之心的。
反之,真正有钱有底气的人,不会怕这样的铺子,反而会入内观赏。而这样的人,才是真正有可能买下东西的人。
毕竟铺子里的东西都价值不菲。
这是沈嘉礼和许妗如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高丽的异域风情。
大片大片的色彩交织在一起,眼花缭乱,但是又给人一种繁杂却不错乱的感觉。
跟从前接触过的已经筛选好了送入宫里的高丽物什根本不一样。
许妗如只走过一排货架,便看中了四五样小玩意儿。
沈嘉礼自己看着都感觉十分心动。
“妗如,你说这样好看的东西,若是送入宫中献给皇后娘娘,如何?”
许妗如随手拿起一颗大红色的宝石戒指戴在手上,端详了好一阵,最终摇了摇头,“不妥。这些东西虽然好看,但都上不了台面。”
按着自己的娘亲曹氏所言,颜色亮眼之物,不过是为了哗众取宠的艳俗之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