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礼没有坚持,只点了点头,转身坐下。
但她看起来有些不太适应,便伸手去拨弄桌面上的果盘,将上面的葡萄捡起来,又放了回去。
正值夏日里,果盘里放了一些冰块将水果冰镇,如此入口冰凉,水果的口感也更好。她小心翼翼地剥去外皮,将葡萄放入口中,肩膀下意识地往内缩了缩——这分明就是初次尝试的表现。
似乎是察觉到谢劭的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了,她急忙挺直了腰杆子,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
谁知道谢劭的目光并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太久,只是转了话锋道:“前几日的策论,你读的如何了?”
沈嘉礼愣了愣,随即笑了笑,“还不错。”
谢劭点了点头,“今日再读,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便是。”
“好,”沈嘉礼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谢劭并未多做停留,只交代春和好生照顾沈嘉礼,随即站起身来,回到了书房。
苏文照例去给沈嘉礼把了个平安脉,而后弓着身子来到了谢劭面前。
“王爷?”
“嘉礼的情况如何?”
“王妃的头部的确有些损伤,但并不能确定是否受到了刺激,影响了平日的行为。近日,只怕还需要多加留意。”
苏文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抿唇道:“不过,王妃的记忆尚存,性子却是大不相同了,按着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样的事情倒是很少会有发生……”
毕竟苏文跟在谢劭和沈嘉礼身边也有些年头了,沈嘉礼的性子如何,他大概还是有些了解。如今,沈嘉礼性情大变,的确需要好生注意一番。
但事无绝对,苏文只是一个奴才,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谢劭只是瞥了他一眼,“本王知道了,你且退下。记住,这事儿千万不能与任何人提醒,你也不能打草惊蛇。”
苏文拱手,“是。”
他低着头退下了。
若今日回府的人不是真正的沈嘉礼,那真正的沈嘉礼,又去了何处……
谢劭看向窗窗外,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结果府中的“沈嘉礼”当真耐着性子在边上翻看着策论。
她虽然有些学识,可平日里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东西,这策论之上所述条理高深莫测,她根本没法理解,只觉十分枯燥乏味。
可既然王爷开口了,她不读,总会叫人猜疑……
她瞅着屋内无人,便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叹息了一声。
谁知道这叹息正好被进门的春和给听见了,她一见着人,吓了一跳,急忙又直起腰来,一副世家小姐的模样,端庄大方。
春和将冰饮放在了她的桌边,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王妃别装了,屋里就剩下我们俩,王爷不在。”
“嗯?”“沈嘉礼”有些发怔,显然没能反应过来春和话里的意思。
春和直接夺过她手里的那本策论,丢到一旁去,“你不是最看不下这些东西的么?前几日那本兵书,你都需要花费好大精力去研究。”
“沈嘉礼”缓过神来。
她讪讪笑了笑,脸上挤出了一抹勉强的笑容,“方才王爷不是已经吩咐过了么?这策论,还是要看看的,王爷也高兴。”
春和讶然,“王妃,您什么时候这般看重王爷的想法了?何况,这策论你之前也没有看过啊,许是王爷记错了。”
“沈嘉礼”顿了顿,“我从前……不看重王爷的看法?”
春和使劲点了点头,“是啊,您向来都是随心所欲的,从不看重王爷如何,反正不管你怎么做,王爷都喜欢你……王妃,你怎么好像回来之后,有些不太一样了。”
她也只是随口嘟囔一声,觉得眼下的“沈嘉礼”有些怪怪的,但并没有往深处去想。
“沈嘉礼”却急忙扶住了自己的额头,一张精致的小脸面目却显得有些狰狞起来了,“有些头疼……可能是因为昨儿跌下山坡之后,碰着了头吧,其实好多事儿我都想不起来了。”
春和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了。
她急忙走上前去查看“沈嘉礼”的情况,还好,额头上缠着的白布还是好好的,“王爷说了您回来之后得好好歇息,这书你且不看了,我陪您去花园走走吧。”
“沈嘉礼”点了点头,被春和搀扶着,慢慢走出了房间。
端王府占地其实并不大,比之从前的翊王府,亦或是大皇子府,算是不起眼的。但府内种植奇花异草格外珍稀,又花大价钱请了花匠过来打理,府中的景物自然是别具一格。
这样的美景,就算是在皇宫,也是难以见着的。
也不怪平日里沈嘉礼到了宫里只专注美食,毕竟上过战场茹毛饮血的谢劭对吃的穿的不讲究之外,平时生活格调都格外讲究。
“沈嘉礼”漫步在这院子之中,感觉一颗紧紧攥着的心好像轻松了许多,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恬淡的笑容。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条黑犬却忽然从边上冒了出来,站在不远处狂吠!
“沈嘉礼”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却佯装镇定道:“这、这黑犬怎么回事?今日是发了疯不成?”
春和也觉得奇怪,便上前去驱赶,谁知道那黑犬被赶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狂吠,她又追了上去,那黑犬离开,却又回头逼近。如此反复几个回合,“沈嘉礼”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
“春和,罢了,我没心思了,回房去吧。”
“哦,好。”春和点头,回身去找“沈嘉礼”,扶着“沈嘉礼”往回走,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今日真是生了怪事,许是管家又忘了给他们午膳,这才闹腾了。”
管家主管府中大小事宜,事无巨细,当然,也会有一些遗漏的地方。
府中三条黑犬在院子里多年,不会主动伤害其他下人,却也不与之亲近。包括投喂饭食,除了谢劭、沈嘉礼以及管家投喂,其他人拿来的东西,一概不吃。
上回就因为管家遗漏,导致三条黑犬在院中狂吠,将府中下人吓得魂飞魄散,还以为是它们害了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