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礼的生母不过是一个民间女子,沈何到底也没有放在心上,只留下一个承诺便匆匆离开。
结果十几年过去,那女人到底如何,沈何其实也并不知情。
他只知道沈嘉礼是那女人和自己所生的孩子,却不知道原来十几年前那女人生下双胞胎,其中一个先天染病,被一个云游的尼姑带去求医问药。
沈嘉礼的生母早亡,因此也无人知道这事儿。若不是沈海无意中发现,只怕这个秘密会永远埋葬。
沈何听得夫人说完这件事,眉毛倒竖起来,有些不解地问道:“所以呢?你想将她接回来?可是现在沈家……”
“接回来,可不是接回沈家。”沈夫人笑了起来,车厢里昏暗的光线落在她的脸上,显得异常诡异,“既然沈嘉礼不好掌控,那不如找一个好掌控的?”
沈何:……
他看着沈夫人的模样,沉默了。
端王府中。
沈嘉礼回到了自己房中,十分淡然地让春和给自己梳妆打扮了一番,便领着阿福和杨修杰出门闲逛了。
她的心情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被沈家的人影响到。
春和在后头跟着,都不得不佩服沈嘉礼的稳定情绪。
要是她肯定做不到这样。
马车从东市穿过,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阿福趴在车窗上,掀开一点点车帘子,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不停地转啊转,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从前他和阿爹一直住在乡下,很少能上城里来,那日也是正好赶集,才碰上了端王府那一茬,得了好运。
进了端王府之后,虽然沈嘉礼经常带他出去转,但他还是什么都感觉很是稀奇。
这在街道上走着、坐在牛车里赶路,以及坐在车厢里看,完全是不一样的。
沈嘉礼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提醒着,“你可千万仔细点儿,这车厢动荡,你要是以这样的姿势继续趴着,很容易就摔出去了。”
得了沈嘉礼的提醒,阿福这才“哦”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坐直了身子。
马车很快驶出了京城。
阿福看着外头的景色有些不太对了,便有些好奇地回过头去,“我们这是准备去哪儿?又去威海么?”
他年纪还小,知道的地方并不多,只是上次去威海的场景他还记忆犹新。
上一回他们就是走的这条路去的威海。
沈嘉礼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你喜欢去威海么?”
阿福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喜欢,景王妃很漂亮,对我也很好。日后,景王妃的世子出世了,我们要在一起玩儿。”
“你还不知道那是世子还是郡主呢,说的这么快。”沈嘉礼笑着,故意身子往前倾,问道:“要是她生了个小郡主,给你做媳妇怎么样?”
阿福歪着脑袋,有些不解地皱眉,“媳妇?好呀!”
沈嘉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觉得好,人家景王妃可不一定愿意呢。”
阿福很是认真地说道:“那我就努力表现。”
沈嘉礼摸了摸阿福的脑袋,“你还蛮有上进心的。”
在她眼里,从来都没有阶级一说,但只怕许妗如的思想太过传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下嫁。毕竟那是许妗如的孩子,她到底也不好自作主张,眼下,也不过是跟阿福开个玩笑罢了。
一路,车厢里都洋溢着愉悦的气氛。
等到马车停下来之后,阿福听到了外头传来的哞哞声,他猛地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转过身去,猛地跳下了车!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王妃!这是我家!”
他几乎要跳起来。
沈嘉礼抱着杨修杰,一边被春和和奶娘扶着,缓步下了车。她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点了点头,“是啊,就是你家。”
这个时候,田阿牛从边上一个看起来还算是整洁的新瓦房走了出来,他对着沈嘉礼满脸笑容地说道:“王妃,你们来了,俺把家里稍微修整了一下,可还是有些不像样。”
沈嘉礼摆了摆手,“没事,我就过来看看。正好一个月时间到了,免得你想念儿子,带他回来看看。”
田阿牛这才注意自己的儿子,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臭小子,几日不见,你倒是长胖了不少!”
阿福嘿嘿笑了笑,指了指沈嘉礼的方向,“多亏了王妃,这几日我在王府里除了吃就是到处玩儿,开心的很呢。”
随即,又好奇地转过头来,看了看眼前那座整洁的瓦房,“阿爹,我们家什么时候多了这一座?谁在我们这里建了房子?”
“那是我们的新房子。”田阿牛说起这事儿来,脸上充满了喜气,“多亏了王妃,特地找人给我们盖了新房子。她说日后你陪在世子身边,身份也不一样了,你爹和你娘也不能再住从前的草房子了。”
不过这房子才刚建好,他们暂时还没有从破茅草屋里搬出来。
但是很显然的,他们在村里的地位都不一样了,来来去去都是恭维的人,就连从前一直欺负他们的村长、里正也是客客气气的。
田阿牛一开始还有些受宠若惊的,但现在,他们似乎也能慢慢接受了。
他说着,又拍了拍阿福,“王妃简直就是我们恩人,你可要好好伺候人家,要是世子出了什么问题,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阿福使劲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在王府里当差可用心了。”
田阿牛这才放心下来,“那就好。”
趁着父子俩聊天的功夫,沈嘉礼便在这附近转了转。
这村子虽然是在京城周边,可看起来还是十分贫困,附近的人家都是一溜的草房子,一眼望去,满是金黄的农田,田里还有几个人影弓腰劳作着。
春和的绣花鞋踩在这样的土地上,很快就脏了,再看看沈嘉礼的裙摆,不由得皱了皱眉,“王妃,您倒也不必特地送阿福回来,这地方不干净,脏了你的罗裙……”
“罗裙再美,哪有这自然美?这上面绣的花用的金丝线再贵重,也不及这朵野花半分。”她摘起一朵不知名的小花,眼底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