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掌柜福贵看起来为人热情、老实,但实际上精明着呢。
方才他循循善诱,不断地夸赞着沈嘉礼,可不就是为了引诱她入局。
这样的人,日后生意必定会越做越大。
夏暖闻言,这才有些恍然,“ 那我们这赢的十两银子……”
沈嘉礼掐着下巴,抿唇道:“赢的这十两银子,就真正的是运气的问题了,但算起来,福贵实际上也不亏。”
她仔细回想起来,之前赌桌上更多的人押了赢面的,加起来至少有一两百两的银子,而押输面的人,也只有寥寥几人,其中,就只有她一个人押了五两银子,剩下的都是几枚几枚的铜板居多。
就算输家翻倍银钱,所有输家加起来也不过是二三十两银子,翻了倍也超不过五十两。
而押赢面的钱呢?不都进了福贵的口袋里吗?
退一万步来讲,若是临门的周将赢了,福贵自然也不会那么傻,对赢家进行翻倍,但会将输家的钱拿来平摊,算起来,赢家还是赚的,只是赚得不多,而福贵永远不会亏。
这就是赌场的生意之道。
夏暖仔细盘算了一下,“这么说起来,开赌场还是挺賺钱的。”
沈嘉礼抿唇,“这种地方,人多眼杂,如果没有像福贵那样精明圆滑的人坐镇,显然是难以开起来的。他比寻常的行业对掌柜的要求要高一些。”
夏暖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主仆二人一边聊着,一边已经走到了城池的主路上。
此时一队官兵骑着马便出来开路了。
“高大人前往临门!速速让路!”
一众百姓慌慌张张地往道路两旁让开,稍微跑的慢了一些,便会被骑在马背上的士兵挥舞着的马鞭笞伤。
好几个反应有些慢的百姓身上都有伤痕。
夏暖甚至眼疾手快地拉走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的母亲一脸惊慌地上前抱住孩子,朝着夏暖道谢,“真是多亏了你们,谢谢你们了。”
夏暖摆了摆手,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来,“不必客气。”
她看起来精神不错。
沈嘉礼也跟着扬起嘴角。
边上一个五六十岁模样的布衣男子背着手,一脸无奈地感慨着,“好容易盼走了儿子,老子便来了。这阵仗搞得这么大,希望别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赶不走北姜军,反而只会窝里横。”
看得出来,百姓对高家之前的意见很大。
沈嘉礼皱了皱眉,“这高家所为,着实有些不像话,这么开路,倒也不怕伤着了百姓。”
男子呵呵两声,“他们哪里会怕伤着百姓?前两年高锦还在位的时候,便到处压榨,加了不少税收,限制我们的交往贸易,完全顾不上我们的死活。眼下这长广王吧,虽然是一介武将,也不懂得该如何治理城池,但至少,不会那么苛刻地要求税收了。”
长广王只是一个会用蛮力的武将,这城中的规划、整理,一窍不通。
宋慕斯虽然来了一段时间,可也还在慢慢摸索和适应阶段。毕竟在这之前,他也不过是一个小老百姓,自然也显得笨拙。
沈嘉礼不由得长长叹息了一声,“世道多艰难。”
男子跟着沈嘉礼的话茬抿唇道:“是啊,世道如此,当官的为一己私利,百姓该如何生存……”
沈嘉礼站在原地,面容无奈。
与此同时,骑在马上朝着城外而去的高康泰眼角的余光正好瞥了过来。
看见沈嘉礼的那一瞬间,他不由得有些惊讶。
她怎么在这儿?
难不成,谢劭也……
高康泰有些疑惑起来,想再仔细看看,却发现那熟悉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难道是他看错了?
许是这两日日夜兼程,有些老眼昏花了吧。
随即,他便收了注意力,没有再多想下去。
当天晚上,谢劭回到了他们暂住的客栈,陪他吃了一顿晚饭。
沈嘉礼把这两日城内百姓的反应告诉了谢劭。
谢劭沉默了半晌,才跟着抿唇说道:“边境百姓的确要过的苦一些,这两日,我已经同宋慕斯研究了治民之法,想来,很快就会颁布实施。”
原来这段时间他早出晚归,就是为了这个!
沈嘉礼浅笑着,给谢劭夹去了一根大鸡腿,“那你真是辛苦了,赶紧多吃一点。”
看着碗里的鸡腿,谢劭多少有些惊讶。
她倒是不护食了。
“你不吃?”
“我吃小的就行。”
“今儿倒是变了性子。”
“你如今是为民奔波,自然要多补补身子,万一累倒了,百姓又该如何?”
“你想的这般通透?不怪我将你独自丢在这里?”
“怪,但你毕竟有事要做。我也是百姓,为民,也是为我,我自然看得开。”
谢劭被这番话说的有些动容了。
他轻笑了一声,“这两日我陪你四处走走吧。”
沈嘉礼摆了摆手,“别,最近打仗呢,城内城外都不太平,没啥好逛的。”
她基本上都把城内逛完了,也觉得无趣,外头多的是劫掠的人,稍不注意,腰间的钱袋可能就丢了。
还没等谢劭开口,忽然听得一阵敲门声。
他们对视了一眼,神情在那一瞬间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们住在这儿的事情,连长广王和宋慕斯都不知道。
沈嘉礼抿唇,试探性地问道:“谁啊?店家?”
外面的人声音沉沉,带着一点儿异域的口音,“我是大皇子殿下派来的,给端王殿下送信。”
谢劭这才点了点头。
为了方便,他的确让大刘告知了这个地方。
看来北姜那边有消息了。
沈嘉礼打开门,从外头的人手里接过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张。
对方表现极为客气,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送完了纸,他便转身离开了。
谢劭接过信,展开看完之后,递给了沈嘉礼,眼底闪着冷光,“高家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沈嘉礼奇怪地接过信纸。
大皇子送来的信上,写着高家与北姜皇室某些人的合作事宜。
看来这场战争,的确是两国中的某些人为了一己私利而故意挑起的。
里通外国,这事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