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虽然沈嘉礼面上冷漠,可谢闻心里清楚,她心地善良。
纵然平日里跟谢宝欣再怎么不对付,也不太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八哥,你看她把我折磨成什么样了,你还护着她?”
谢宝欣几近癫狂。
她撸起袖子,将自己身上的伤痕呈现在谢闻面前。
虽然这些伤痕,都不是沈嘉礼所为,可在她眼里,跟沈嘉礼也逃不了干系!
何况谢闻不知内情,哪里分得清真假呢?
果然,瞧见谢宝欣那布满深深浅浅伤口的肌肤,他的心就像是被锥子扎一样刺痛。
他皱了皱眉,“这真是皇嫂所为?”
谢宝欣气得一把推开谢闻,“你若不信,便只管离开好了!你不必管我,让我一个人死!”
她攥着手里的簪子,又要准备下手。
谢闻眼疾手快,夺过她手中的簪子,扔到了远处。
“宝欣,我会保护你的。若皇嫂当真敢对你下手,别说是我,六哥也不会容忍!”
谢宝欣自然不会让谢闻将此事捅到谢劭那儿去。
只要稍一调查,她的谎言很轻易就能被戳破。
傻子谢闻好骗,谢劭可不好骗。
她死死地抓着谢闻的袖子,使劲摇了摇头,“你救救我吧,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
“这……”
“你还在犹豫什么?你斗不过沈嘉礼的!她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搪塞,六哥也不会相信我!”
“若皇嫂当真对你下毒手,我绝对不会放任不管。但是现在,军中有禁令,我不能这么做!”
“你就是个榆木脑袋!”
谢宝欣气急败坏,恨不得将谢闻大卸八块,“那你去守你的军中禁令好了!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我的八哥!”
她狠狠地踹了谢闻一脚,转身便要朝着桌角撞去。
还好谢闻及时将她捞住。
“宝欣,你别这样。”
“你让我去死吧!沈嘉礼这么羞辱我,你们视而不见!你们真的还是我敬爱的哥哥吗?”
谢宝欣在谢闻怀中无力地挣扎着,哭着,身子微微发软,几乎跪坐在了地上。
她脆弱、狼狈,好像一碰就会碎了。
跟从前明艳动人的样子截然不同。
谢闻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的。
他深深地看着谢宝欣好久,蓦然开口道:“好,我带你走。”
一双哭得几乎肿成核桃的眼睛映入他的眼帘,她再三确认道:“真的吗?”
谢闻定定地点了点头,“真的。不过,白日里不方便,后半夜,我会来接你。”
谢宝欣这才急忙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可怜兮兮地看着谢闻,“八哥,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我最好。”
谢闻微微笑着。
有这一句话,已经足够了。
就算是被谢劭发现责骂,他也无怨无悔。
夜色很快席卷整片天地。
黑云从山间爬出,细细碎碎地占领了整个天空,掩住了一轮皓月。
军营之中,只有几班巡逻的士兵来回走动。
帐子边上的火烛在夜色中被侵吞了大部分的光亮,随着夜风忽明忽灭。
谢闻借着夜色溜进了谢宝欣的帐子里。
谢宝欣已经等候许久了。
“八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谢宝欣脸上露出惨兮兮的笑容。
“我带你出军营,护送你回大齐,我再回来领罚。”谢闻将准备好的衣裳交给谢宝欣换上。
谢宝欣努了努嘴。
不管怎么样,先出去了再说。
反正谢闻这傻子好哄,她说什么,他都会乖乖听从。
她很快换好了衣裳,跟着谢闻,悄悄摸出了营帐。
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谢闻总觉得周遭安静得有些诡异,隐隐有些不安。
可谢宝欣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以为是谢闻提前做好了准备,将周遭的兵力调走,便渐渐大胆起来。
结果两人还没离开营帐,便被团团围住了。
十几把火把猛然从黑暗中亮起,亮如白昼,十分清晰地照出谢劭那揾怒的面庞。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阴冷的气息,纵使边上的火把再热,似乎也驱散不走。
“谢闻,你倒是让我出乎意料。”
“六哥,我……”
“军中禁令,不得违抗。谢闻,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谢劭的声音在夜色中自带雷霆效果,仿佛从地狱升起,直击心里!
谢闻何尝不知道后果?
他垂着眼眸,直接跪倒在地上,“六哥,我知道错!”
军令如山,他心中明明白白。
沈嘉礼故意看向谢宝欣,眯起眼睛,“宝欣,你不会要走吧?两国盟约之前,和亲公主擅自离开,也是大罪呢。”
事关两国和平,谢宝欣擅离职守被抓,按律,当斩。
从前便有一位和亲公主因此掉了脑袋。
谢劭锐利的目光直视谢宝欣,“你要走?”
苍漠这一折腾,和亲不一定能顺利进行。
若谢宝欣在这个时候走了,必定会像从前那位公主一般受到责罚。
前车之鉴,谢宝欣缩了缩脖子,为了保全自己,于慌乱之中指认谢闻,“不,不关我的事,我是被迫的,是他逼我跟他一起走!”
此话一出,谢闻登时愣在原地。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谢宝欣,瞳孔微睁,发白的唇瓣微微颤抖着,“你说什么?”
这一切明明都是她的意愿,如今,却将所有罪责推到他一人身上!
他愿意为她承担一切,可这种话,从她口中说出,怎能不令人寒心?
谢宝欣却直接无视了谢闻那失望的眼神,直直看向谢劭,“六哥,我没想过要跑。”
“既如此,便是谢闻一人之过。”
谢劭轻哼一声,直指谢闻,“谢闻,你自己要离开军营,便也罢了。逼迫和亲公主离开,毁两国盟约,乃是罪加一等!事到如今,我也帮不了你。”
他一个挥手,直接招来两个士兵,“杖毙——”
两个手持粗大木棍的士兵来到了谢闻面前。
谢闻求助地看向谢宝欣。
可谢宝欣脸上全是冷漠,看着他的模样,像是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也就是那一瞬间,他的眼中像是什么东西熄灭了一般,嗤笑一声,无力地跪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