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翅大鹏”盖世英飞镖寄柬,请周景龙及小八义众位弟兄,相会在飞云桥头。双方在这儿一见面,“金翅大鹏”盖世英带着山上的左右偏副寨主,手拿着一把桑皮纸的折扇——这把折扇就代替他的指挥令箭一样,早在桥头那儿等着了。周景龙下了马,走几步来到前面,“金翅大鹏”盖世英也往前走了几步。周景龙先一抱腕:“请问,对面来者可是山上总寨主盖世英吗?”
盖世英说:“正是。你就是京都安抚使陈景龙吗?”
周景龙说:“正是在下。盖寨主,昨日夜晚飞镖寄柬,请我等到此相会,不知有何见教?”
盖世英说:“陈状元,你们到在安平镇,来的第一天,我们山上就已经知道了。这些天来,你们经常到我山上来,我的山上人也到你的安平镇去,双方都是偷偷摸摸地往来。我想:你来无非是要捉取盗宝之贼,要想在我的山寨里把九龙珍珠冠取走。我们就不想让你们得去。既然这个目的双方都已明确了,我们不必这样蒙着盖着了。今天咱们把话谈开,你们到这里来,是第一步,下一步无非是发来官兵,想要平灭我的山寨。我看你们就不用这么大动干戈了。现在本寨主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不用兴师动众,不用大杀大砍,咱们就小范围的把事解决,你看如何?”
周景龙说:“愿闻高见。”
“陈状元,这样吧,你们小八义弟兄当初也都是武林高手,有的也是绿林中人。如今,紫袍金带一穿戴上,都成官员了,你们即使是官员,出身跟我们也相近。我想,就在近日,在我的藏军山上,有一个地点,叫虎头峰鸳鸯岩。鸳鸯岩下有一片空地,那是我山寨中大小寨主和众喽啰操练武艺的地方。
请你们来到我的敝山小寨,就到在虎头峰下,咱们在那儿设摆一座‘双绝会’,比武较量。你们那些人,如果在武艺上超出我手下这些寨主,我当时就把九龙珍珠冠双手奉上,同时还把这盗宝之贼绳捆锁绑交给你们。就是我盖世英,也有窝藏匪患之罪,我跟随你们一同到东京汴梁到案。如果在这比武较量当中,你们小八义众位弟兄不是我们的对手……你当如何呢?”
周景龙听到这里:“盖寨主,既然你把话说清楚了,如果我等众位弟兄比武较量当中,不敌你们山寨上的正副偏寨主,那么我们就收兵回京,不再剿山!”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好!今天咱们就在这儿商定了。我问你,什么时候上山比武较量?”
“七天之后。双方各做准备,到时候必要登山拜访。”
盖世英听完这句话一转身:“众位寨主,回山!”大家顺着飞云桥就回山了。这边周景龙带着众弟兄回到安平镇的公馆之内。到了公馆里,阮英就说:“呵……状元,您今天不应该答应了上山比武。”
周景龙说:“为什么?”
“您答应他上山比武,那等于到他的地盘内了。你知道他山寨之中,都有什么样的埋伏吗?你知道他那个比武的背后,还有什么险恶的用心吗?我们到在山上就等于到他的包围圈里了,万一比武不成,他再用别的计谋,把咱们大家给陷害了呢?”
周景龙说:“他有计,我们也有计。我已经写了一道公文到朝中调取人马,要求从兵部府调取三千精兵。这三千人,要马去銮铃,人不带盔甲,悄然而至,隐藏在藏军山的附近。单等那天咱们比武的时候,这三千人马由打外围往里进攻。山寨里不是已经有我们的人了吗?有陈清秋、盖娇娘,还有时长青都在里边做内应,我们兵分三路一起上山,山上的道路有人领着,不愁他的山寨不破。这叫虚实结合、真假相间哪。”
阮英一听也对!可有一点,这个公文已经送到朝中去了,请这三千精兵,到现在还没来。周景龙有些担心,是不是我这公文到在朝里,有人给扣下了?
如果这样的话,可就耽误我的正事了。为了稳妥起见,周景龙提起来笔,又修了一道公文,要差派小八义最可信的弟兄,直接送到李纲的手里。让李纲丞相把这道公文转到兵部府,立即发兵,不得延迟。
这封信交给谁啦?交给唐铁牛去送,周景龙觉得唐铁牛能够很好地完成这个任务。唐铁牛把这封书信带到身上之后,非常认真,立即动身赶回到东京汴梁。他到了东京汴梁丞相府里一见李纲,跟李纲一说来意,把公文往上一呈。李纲说:“他以前来过公文吗?”
唐铁牛说:“来过。公文来了之后——鱼沉雁渺,没有音信,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纲说:“好,这回我领着你亲自面君。”转过天来,李纲领着唐铁牛到朝里去见皇上了。唐铁牛当着皇上的面,就讲述了陈景龙到藏军山剿匪的整个经过。说现在,已经可以攻山了,我们前番行动的计划都完成了,下一步就是由朝内派重兵,把这山包围了,好让这些贼寇不能漏网逃掉。皇帝一听当即批示,让兵部府发精兵三千。
李纲就说了:“哪位带队呢?”
皇帝打算派镇京元帅刘彦龙去。
李纲说:“刘彦龙不行,还是派副帅张毅吧。”为什么这么讲?李纲知道,刘彦龙跟蔡京关系甚为密切,如果说让他到那儿,帮着周景龙去平灭藏军山,怕的是刘彦龙从中作梗,给出别扭。派的是副帅张毅——张毅跟李纲不错,所以用人还都得是自己人——这关系很重要。皇帝点头答应了。就这样,准备过三天,派精兵悄然够奔藏军山。
唐铁牛把递公文的任务完成了,马上就回到了丞相府,跟丞相李纲又详细地讲了讲藏军山的情况。李纲打算留唐铁牛在府里住两天,唐铁牛说:“不行,军情紧急,我马上得回去向状元禀报。”
唐铁牛先回到状元府里看了看,看了看这些家属,并向他们讲了讲藏军山前线的情况。然后,唐铁牛才由打状元府里出来,自己一个人够奔藏军山,回来复命。他奔藏军山,得出东京汴梁的东门。当他走到东门里的时候,发现在东门里这儿围着一帮人。唐铁牛这人生性好看热闹,在人群外面站着跷着脚往里看,看了半天看不着,为什么?他个儿矮啊。他在底下,拿手扒拉:“众位,借光……借光……借光……”
看热闹的已经先站在那儿了,谁还给他闪这地方啊?也不知道后边来的是谁,心想:借光,谁借光啊?你来晚了。这位还往里看。唐铁牛一看,怎么?不躲。“借光……借光……借光……借光……”唐铁牛那手指头又短又粗,还有劲,像小棒槌一样,照人家的肋条上一捅。“哎,干什么?”“我说借光,呵……对不起……”他冲人家一点头一呲牙,就挤进来了。
唐铁牛一瞧,大煞风景。寻思是个什么热闹呢,敢情在里边众人围着当中,站着一个干巴老头儿。这个老头儿有五十多岁不到六十岁,光头不戴帽,花白的头发前面已经拔顶了。后边剩这点头发挽了一个蒜头大小的发纂,用一个柳棍在那儿别着。一身破衣裳破裤子,上面是补丁摞补丁。脚下穿的这双鞋,一只是青的,一只是蓝的,还是顺撇的,当中间用一个草绳子系着。
老头儿腰里系着个褡包,斜着别着一个打狗枣条。唐铁牛一看,这不是整个一个要饭的吗?这有什么可看的?看这个老头儿是皱纹堆累,但是他的两个眼睛却炯炯有神。
老头儿在这当间儿站着,正跟大伙儿说呢:“呵,诸位,我啊……也不是打把式卖艺的,咱也不会说那话。我是干什么的呢?我是找儿子的。我这儿子……丢不少年了,我可哪儿找,到现在也没找着。现在……到了东京汴梁,困到这儿了,腰里没钱吃饭了。我年轻的时候,练过那么两下子,练得不怎么样。但是没钱吃饭的时候,我就会这么两招,也假装个卖艺的,算凑个数。
您就看我这把年纪,就看我这头发,就看我这胡子,我在众位跟前蹦达蹦达,耍吧耍吧,您怎么还不得扔俩钱。哪怕我躺地下,给您来个驴打滚呢,您也得可怜可怜我吧,是不是?众位,现在我先给诸位作个罗圈揖啊……然后我就给您练两手。东京汴梁,大邦之地,可有的是武林高手。您别笑话啊,我那么大岁数是逼得没辙,不得不这么办了,您瞧这个……”这个老头儿一抬腿,就踢这么高。唐铁牛一看,这个老头儿可真不容易,这么大岁数在这儿卖艺。可接着,他在这儿打了一趟拳,这趟拳式这么一走。唐铁牛那可是武术中的行家,忽然发现老头儿可不是一般老头儿,他这个拳脚打得,看着挺笨,笨中有巧;他的武艺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是返璞归真的状态。要是外行人一看,觉得他练得不热闹;内行人一看,招招式式可都有来头,都有去向。唐铁牛一想,哪来这么一个老剑客,还是老侠客?他怎么混成这样了?身上穿这衣裳?脚底下还穿那鞋,怎么也不至于弄俩色啊?
唐铁牛在这儿就研究这个老头儿。这个老头儿一趟拳打完了之后,一收势:“呵……众位,赏两个吧,赏两个吧……”这时候,有人就往下扔钱。唐铁牛摸了摸身上,有半两银子,扔里了。这还没有往里扔银子的呢,就唐铁牛给扔了一块,老头儿一看这半两银子:“哎,谢谢,谢谢……”伸手先把这银子捡起来揣起来了,接着就敛这些小钱。正在敛小钱的时候,由打旁边人群里,就走过来一个人:“哎,老头儿,你是干吗的?”
“哟!哎哟……这位爷,您……您有什么事?”
唐铁牛在旁边一看,人群里走出来的这个人,有三十来岁,铁青脸,重眉毛大眼睛,鼻正口方。模样挺排谱,穿青挂皂,头带扎巾,身穿箭衣,腰扎大带,足蹬着薄底靴子。倒背手在那儿一站,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这个老头儿冲这位直点头:“哦,您……您问我啊?”
“啊,哪儿的?”
“呵……我是走道,路过这儿。我是找儿子的……”
“你儿子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在哪儿?”
“不知道在哪儿,你怎么找儿子?”
“我满天下到处找,在哪儿碰着,就在哪儿算。”
“嘿,老家伙。你跑这儿打拳卖艺,知道这儿归谁管吗?”
“我不知道。”
“这个地方归我管。”
“哦,您是这儿的地方?”
“我不是这儿的地方。在这儿所有打拳卖艺的,都得先问问我,经过同意了之后才能在这儿卖艺呢。”
“那我在这儿卖艺,您同意不同意?”
“我不同意。”
“哎哟,您多担待多海涵。我不知道这地皮属您管,要知道是属您管,我就上别的地方去了。您这地方什么时候买下的?”
“什么话?我什么时候买下的?这儿我就说了算。我姓金,金二爷知道吗?”
“哦……您是金二爷。大爷在哪儿?”
“你跟我在这儿耍贫嘴,你问大爷干什么?”
“我寻思二爷来了,那大爷一定在家;我寻思一块儿跟大爷也见见面,我跟他好好说说……”
“甭好好说,凡是想在这儿打把式卖艺的,必须先得交定钱。”
“交多少钱?”
“五两银子,有吗?先拿来五两银子,我就让你在这儿卖艺;不拿五两银子,你给我小孩儿拉屎——挪挪。”
“哎哟,这地方我给您五两银子。您看见没有,我刚才蹦达半天,我敛起来,才半两多一点儿。就有一位给这么半两银子,剩下的那都是小钱。这五两银子,我在这儿蹦达一天,也凑不齐;凑一起,我都给您了,合着我,这不是给您在这儿当长工吗?”
“你少说这个闲七六八的,要没有钱,走!”
“嘿,我说,我……您让我在这儿,就……就再练两趟拳,再凑俩钱……”
“少说废话,滚!”说着话,他过来抬腿就给老头儿来这么一脚,冲老头儿这么一踢。老头儿往旁边一闪身,挺利索——这脚没踢上。“告诉你老小子啊,挪不挪?你要不挪,我要你的老命!”他上去给老头儿一拳头。
老头儿往旁边一闪身,拿手一扒拉他:“别价,我那么大岁数了,你别打我……”
“我,我打你……”这个小子心想,我怎么打不上他呢?他心里还合计呢。
他过去又两拳。唐铁牛在旁边看事不公,蹦过来了:“等等,我给钱!”
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