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川，修士的身份确凿无疑，而且此事周神针早已洞悉。
陈长生踏入修士之路的契机，是在修炼天之髓以后。
在此之前，他唯一做的是一日复一日地苦练族中流传的拳法，也就体质较常人强健几分，却远未触及修炼。
昨天，周神针给他关于修炼的手抄本，分明透露出知道陈长生不是修士。
既然如此，为何会选他参加比选？
想到此处，他不由自主地望向周神针，只见对方正全神贯注地观看着王倩与周川之间的比试，未有一丝一毫的分神。
王倩剑光犹如夜空中繁星点点，而周川则如同游鱼戏水，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化险为夷，巧妙地躲避着她的攻击。
一轮攻击过后，王倩身形轻盈，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地。
四周，树叶悄然飘落，仿佛冬日里的雪花，轻轻舞动。
剑修的强大，从不在繁复的剑式，而在于剑与人心的合一，心之所向，剑之所指，无坚不摧。
王倩举起手中的教鞭，指向周川，那一刻，周川只觉寒意透骨，仿佛被王倩的剑锁定，四周退路皆被封死。
这是……剑意？她竟然已经领悟到了剑意的境界？周川眼中闪过一抹凝重。
突然间，周川瞳孔中闪过一道白芒，王倩出手了，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刹那间，黑不溜秋的教鞭，化作一柄锋利无比的利剑，划破空气，留下一道完美的弧线，速度之快令人根本无法闪避。
危险的气息弥漫全身，周川心悸，几乎窒息。
这一剑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惊人的速度与破坏力，这一剑若是无法避开，周川必受重创。
陈长生看向周神针，却只见对方依旧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出手制止的意思。
就在那剑光即将触及周川的刹那，王倩却猛然转身，朝身后的虚空挥出一剑。
虚空中，一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后退，同时，一棵直径达几十公分的大树被拦腰斩断，轰然倒塌，尘土四溅。
“咯咯！”粉尘中，传来了周川的声音，紧接着，他的身影缓缓显现，满头尘土，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再看原先周川所在的位置，那道人影缓缓的消散。这是什么身法？陈长生心中震撼，暗自揣摩：换作是自己，能不能接住这一剑？
“不错，你们的实力超出了我的预期。”周神针的声音适时响起，语气中充满欣慰。
周川又恢复了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对王倩笑道：“多谢王大小姐手下留情。”
王倩瞪了他一眼，随即扭过头去，走向周神针，将教鞭归还。
“剑，乃是剑修的唯一，境界不过是辅助罢了。”周神针接过教鞭，对王倩说道。
王倩眼中闪过一抹光芒，周神针的话正中她心中的困扰。
“周川，你还需多花些心思在提升攻击力上。好了，今日的比试就到此为止，下周再较量一场。”周神针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期许，为这场比试画上了句号。
“明白了！”王倩与周川齐齐点头，同时向陈长生投去一瞥，尤其是周川，心中满是不解，为何会挑选陈长生参与选拔，他本想试探陈长生一番。
“我有话要对你说。”周神针对陈长生说道，转身步入密林深处。陈长生向王倩，周川打了个招呼，紧随其后。
“你觉得他如何？”周川靠近王倩，并肩而立询问道。
“不知道，还有，请你保持距离，我们不熟。”王倩瞪了周川一眼，纵身跃入林间，瞬间隐没于黑暗之中。
“喂，等一下。”周川朝着王倩的方向追赶，并转头看了一眼陈长生的背影，眼神复杂。
“你觉得刚才两人谁占优势？”前行的周神针突然驻足发问。
“周川。”陈长生思考后回答。
“何以见得？”
“他一直处于防守状态，并未主动进攻，特别是最后那一招，他抢占了先机。”
“的确，初期王倩攻势猛烈，他难以找到反击良机，但最后那一刻，周川本有机会取胜，但王倩也没有尽全力。”
“你或许好奇，为什么让你参加选拔？”周神针似乎洞悉了陈长生的疑惑，话锋一转。
“在你身上，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不待陈长生回应，周神针又说道。
“这世界的资源尽握于世家与宗门之手，这样会导致固步自封，因循守旧，使许多天赋异禀的年轻人错失修炼机遇。当初天府开启选拔的初衷，便是吸收天赋之才，培育强大修士。”
“然而一直来，选拔仍被世家子弟独占，毕竟他们拥有天然优势。我期望你是变数，破局之人。”
周神针充满期待的看着陈长生，后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郑重地点了点头。
或许之前他信心不足，如今拥有天之髓与荒古经，这便是他的依仗。
看着陈长生清澈而坚定的目光，周神针脑海中浮现出二十年前的自己，同样自信满满，同样朝气蓬勃，充满希望。
但，最终……
良久，周神针从回忆中抽离，他决心，哪怕再次遭受无法承受的后果，也要全力助陈长生赢得选拔。
“你把每天练习的拳法打一遍给我看。”闻言，陈长生明白周神针一直暗中留意他。
陈长生行云流水般打完拳法，每一个动作都标准至极，全神贯注。
周神针无比认真的看着，露出惊异之色，片刻后说道：“可惜，拳法并不完整。若有机会定要寻得后续拳法，这拳法不仅改善体质，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周神针逐一分析了这套拳法的攻防招式，指导陈长生如何在实战中运用。
“在末法时代，除非你身处宗门或世家，否则没有灵气的支撑，难以在境界上有所提升，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无法赢得选拔。目前，你要尽快领悟拳势。”
“拳势？”陈长生回想起观星台上白衣少年的拳法，一拳挥出，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无形的力量，这股力量远超那一拳本身。
“剑有剑势，枪有枪势，拳亦有拳势。势，无形无相却真实存在，只有感悟它，才能驾驭它。”
“你尝试一拳打出后，感受力量的延续与贯穿力，从而追寻这股力量的源头。”周神针思虑后说道。
陈长生修炼天之髓后，对于“势”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与洞察。
他凝神静气，屹立如松，一拳缓缓挥出，仿佛在探索力量的深渊，追寻力量的源泉。
随着无数次的挥拳中，陈长生渐渐察觉到有一股力量，自他体内经脉与骨骼中悄然涌动，宛如细流汇成江海，沿着拳法的轨迹，缓缓散发于天地之间。
陈长生的心中涌动难以言喻的惊喜。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这源于自身的势，它与自然界中的风势、地势截然不同。
这股力量，无需刻意融合，便能随心所欲地支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与他紧密相连，不可分割。
原来如此，陈长生恍然大悟。一切“势”的来源，皆是事物本质力量的自然外延。
唯有通过感悟，才能真正体会到它的存在；唯有通过感悟，才能与之融为一体；唯有通过感悟，才能在实战中运用自如。
这一刻，陈长生仿佛触摸到了拳法的真谛，眼中闪烁着兴奋和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