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览看起来意气风发。
阳球也表现的非常激动,似乎对于这个父亲认得非常的满意,一点都没有逢场作戏糊弄人的样子。
他诚恳的说道:“谢义父。”
二人就在一众太监堆中演绎着一幕父子情深的画面。
程璜的表情有些阴沉,独属于他一人的女婿,现在竟然要与侯览分享。明明是自己耗费的资源把阳球捧起来,等到自己凭借阳球扬眉吐气的时候却有人来摘了桃子。
不过木已成舟,他也无力阻拦,这个时候只能先以大局为重。
之后,众人又商量了一下,如何为侯览申辩,接着就散场了。
阳球离开的时候一直都是低着头,生怕别人看见自己的脸。倒不是担心被认出来,而是怕别人看到他一边走一边邪笑的恐怖模样。
“对,就这么干,你们一定要好好准备。最好把所有的实力全都暴露出来,回头我好把你们全都给抄了。”
不知道为什么,阳球自从认了义父之后,冥冥中感觉杀侯览的难度大大降低。
同时,一想到不久后要抄自己义父家,一种新奇的快感就在心底蔓延。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杨球这边上演着父慈子孝的同时,宗正刘宽这边却已经怒火滔天。
要说这位宗正,也是一个性格刚烈之人。
最开始的时候,他被拜为太中大夫传讲华光殿,这时候还是个文职。
可是,随着资历的深厚之后,便开始转为屯旗校尉、光禄勋。一直都执掌着兵权,成为了一名深谙政治斗争的强硬派政治家。
久而久之,刘宽本人的气质中自然而然的带了几分杀气。
最后,在刘宽在几经周折之后坐上了宗正的位置之后,他终于结束了对同僚的压迫力。
然而,更换了职位并不能改变他的性格。
宗正的职责是管理宗族的有关事务,历代大多数宗正都会选择偏袒同族,宗室亲贵有罪要先向宗正申述,宗正再上报皇帝,而后便可得到从轻处置。
可是刘宽对于自己的同宗却毫不手软。
要是没被他碰到还好说,他如果恰好碰到那些作奸犯科的,往往都是直接就给干掉。其他宗室虽然气,但是奈何他们支脉实力雄厚,刘宽威望也极高,所以只能躲着他走。
别因为这样就认为他是同宗杀手。
如果刘氏宗族的人受到了别人的欺压,刘宽也会代表宗族支持他,真的有为了护犊子死磕的架势。
这不,刘辩这次受到了刺杀,就彻底触动了他的心神。
之前洛阳闹着要把刘辩送走,他就第一个不同意。
处置皇家子弟本就是他的职责,刘辩并无过错,却要受无妄之灾,这么做显然不符合他的准则。
哪里有把自家太子往外送,用来安定人心的道理?
出了事情,难道不应该好好在皇宫里保护着,并且悉心培养吗?
为此,他还和汉灵帝大吵了不止一架。又一次怒火攻心,他没忍住指责了汉灵帝畏首畏尾,不敢大刀阔斧的处理先帝留下的祸根。
后来,还是汉灵帝的一句话打动了他,这才让他平熄了怒火。
汉灵帝说,“刘辩从小就有志向,如果被困在洛阳这个权力的漩涡中。必然会难以施展,也不容易成长起来。在外面压力小,刘辩更容易实现自己的预期目标。所以放出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在外边的经历可能会更有助于刘辩学习。毕竟更好的了解了大汉的现状,将来他才能更有针对性的治理。”
汉灵帝还告诉刘宽,这一次把刘辩送走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清除阻碍时毫无顾忌。
在多重理由下,汉灵帝成功说服了刘宽。
如果一切都平安顺遂,那这事儿刘宽也就听之任之了。可是刘辩这,连目的地都还没有到达,就接连遭受了两次刺杀。
虽然目前即将公告的只有其中一起刺杀。但是,架不住过来禀报的是某位大嘴巴。他这“一不小心”就说多了。
刘宽双目喷火的看着小统领报上来的这份公文,压抑着怒火问道:“这些记录可都属实?”
小统领连连点头回答道:“宗正大人,您要相信我,这些可都是我亲口审问过的(虽然面对死人啥都没问出来),也是我亲手记录的(编出来的)。那些人当时的嘴脸,我还记得非常清楚。”
“他们大喊着,你们刘氏皇朝,必将灭亡。那副癫狂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说完又赶紧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宗正大人对不起,我多嘴了,说了不该说的。”
刘宽正在气头上,也顾不上小统领说的话有所忌讳,摆了摆手,继续问相关情况:“那他们真的说了,还要刺杀陛下吗?”
小统领连连点头说:“对对对,他们说如果这次刺杀成功了,就会计划着再刺杀陛下。”
刘宽一声怒吼:“这帮吃里扒外的狗太监。先帝对他们这么好,他们还不知足。后来他们犯了错,陛下也没有处罚,依然把他们好生安顿着。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么看待陛下的。不但将陛下视为一生之敌,也把当朝皇子列入了仇恨名单内。”
小统领继续煽风点火:“对对对,他们这些人实在是太可恨了。今天敢刺杀殿下,明天就敢刺杀陛下,再过两天就敢把天下所有大汉宗亲的全都给搞一遍了。没准他们在一膨胀,还想谋朝篡位。”
为了把这位宗正大人拉下水,小统领说话尽量要把火往他身上引。
结果一不留神用力过猛,这分析越来越离谱,已经向着不切实际的方向发展了。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有些心虚,担心自己忽悠的太过了。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刘宽的表情,以为对方即将治自己的罪。
然而,刘宽似乎非常赞成小统领的看法,他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些人今天敢吃饭,明天就敢吃陛下的肉,留他们不得!”
“走,咱们现在就去面见陛下。有这铁证,在此就不信陛下不治他们的罪!”
小统领扯了扯嘴,闹了半天我费尽心思编的词其实一点用都没有:“宗正大人想要刀一个人的心思是一点都没有打算隐藏啊!”
但是为了计划,他赶忙阻拦刘宽说道:“大人,您莫要着急。这事按照殿下的说法,咱们完全可以钓鱼执法。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钓鱼,执法,这两件事还能合在一起?”刘宽显得有些疑惑,但是有刘辩的名字背书,在他还是冷静了下来。
小统领也有些尴尬:“嗯,殿下当时解释说大概意思就是,执法的时候先下一点诱饵,然后就能钓上来一个大鱼,最后就可以连大鱼一起执法了。”
官场沉浮许久的刘宽一听就明白了什么意思,“你们是想勾引出他们隐藏的势力吗?”
小统领又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时候他才感觉自己多年的苦读其实没有学到位,这个时候一紧张,夸人的词全忘了,只剩下‘对对对’了。
好在刘宽似乎很能理解小统领的状态,所以根本没在意他的词穷,反倒是更加在意刘辩的意图。
刘宽突然就明白了,拿起了手上的文书,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小统领。然后卷吧卷吧又塞回了竹筒里,把盖子一扣,随手扬了扬,说到:“成了,我知道了,他们啥时候搞事啊?是下次上朝吗?我下次一定去。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小统领见到事情办成,很干脆利落的就告退离开了。他自知自己的脑子又不怎么好使,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支招了,他自己还有别的任务要做。
结果在起身的时候,刘宽猛不丁的问了一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统领一愣,下意识的回答:“小人名叫甄诚,宗正大人还有什么事么?”
刘宽本来也只是一时兴起,觉得这人有趣才多嘴问了一句,结果没想到他的名字也这么有趣,“没事,你走吧。你这名字不错,和你挺搭配的,没什么演技,没什么套路,说话全都是真诚。”
甄诚哪里不知道刘宽这是在调侃自己,不是没有套路,是套路全被发现了。
他还以为自己此行的小动作是真的刺激到了刘宽,演技也天衣无缝,结果这些布置在聪明人面前连一块遮羞布都没有,被一览无遗。
好在这次他为了刘辩不惜一切的心同样被看出来了。否则还不知道会被刘宽怎么看待呢。
甄诚羞得脸一下就红了,他逃也似地加快速度离开,留下了笑意盈盈的刘宽看着对方的背影。
刘宽喃喃自语道:“看来我们的皇子殿下离开了洛阳之后还真的解放了天性呢。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