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阳接受完派出所民警的案情调查，急匆匆提着食盒来到白未已所在的医院。
刚进医院大门，她被温馨典雅的内部环境吸引。这里和普通的公立医院不一样，没有嘈杂声，一切井井有条，就医患者不多，但是从打扮能判断出对方非富即贵。
这不是普通人能看病的地方。
她到服务台询询问白未已的病房。
服务台一听患者名字，请她稍等。
没多久，程酩小跑下楼。
“您好，我是思庭樾的特助，请问您来看白小姐吗？”
白阳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白未已被思氏集团的总裁接到私立医院VIP病房。
“白院长，”程酩领着她上楼，“您到旁边的休息室先坐一会。”
白阳：“未已还没醒吗？”
“白小姐输液里含有安定的成分，医生的意思是让她多休息。她还没醒——”
“那我能去看她一眼吗？”白阳很急，“我没有思先生的电话，昨天他们从福利院走后，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去哪儿找人。我以为未已回学校了，还去她学校找过。我根本——”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夹带几分痛苦，“我根本不知道未已出了那么大的事。”
程酩安慰：“幸好思总及时找到白小姐，她现在的情况很稳定。”
“我煮了白粥，还做了未已爱吃的虾肉小馄饨，她没醒也没事，我去看她一眼就走。这个你先拿着。”
程酩接过，有些为难，“白院长，思总也在病房，这会儿他睡着了，思总是从欧洲赶回来的，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了。”
病房内。
思庭樾躺在旁边的沙发上，睡得很沉。
187的大高个，躺在普通的双人会客沙发上，他只能曲起双腿，以一种极别扭的姿势入睡。
病床的女孩子无意识地动了一下。
男人睁开双眼，腾地起身。
“小白？”他轻轻喊她。
思庭樾伸手轻戳她的小脸，“懒猪，睡那么久，再睡长膘了。”
白未已没有动静。
他又说：“你现在太瘦了，多长点肉才健康。”
.
“思总？您醒了？”
思庭樾视线越过程酩，停留在白阳身上，他起身，很客气地和她打招呼：“白院长。”
甚至主动伸手和她一握。
但白阳还是感觉到刻意为之的疏离感。
他在怪她。
白阳看他一眼，很快收回眼神。
她走到病床前，看清病床上躺着的人，她浑身是伤，脸上的掌印和脖子上的掐痕触目惊心。
白阳呼吸滞住了，眼泪先于声音，明晃晃地涌了出来。
“未已……”
泪水顺着她并不年轻的脸庞，滑到脖子，又滴到病床。
一张纸巾递到她面前。
是思庭樾。
白阳谢过，擦拭眼泪。
“万幸都是皮外伤。右边胳膊骨裂，两个月能养回来。最严重的是舌头，她咬破舌头缝了三针。最近进食肯定成问题了。”
思庭樾将白未已的病况和白阳简单说了一遍。
白阳听得认真，不自觉地多看他好几眼。
男人凌厉的眉眼，有着似曾相识的弧度。在这之前，他是一个小孩，是少年。
而现在，她端详他的模样，和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少年轮廓略微不同，褪去青涩和阳光，平添成熟。
过去和现在交叠，白阳假意拭泪，不自然地眨眨眼，强行吞咽情绪。
“程助理，我跟白院长去旁边的休息室聊会儿，这里你看着点，小白醒了马上叫我。”
白阳心底咯噔一下，思庭樾想问她什么？
休息室，思庭樾请白阳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他自己则拖过一张椅子，颀长的身子非得坐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张纸，修长的手指在纸面上一弹。
纸是从白未已的双肩包里找到的。写着后山上一座坟墓的具体位置。
“白院长，小白去后山是为了上坟？”他没什么耐心，直接抛出盘踞在心里的疑问。
白阳抿了抿唇，法令纹更深了些，只能讷讷点头。
“谁葬在那里？白院长，您觉得我有这个资格知道吗？”
他救了白未已，他只是想知道女孩子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去上坟，想必死去的那个人对她一定极为重要。
白阳嘴边划出一抹苦笑：“思先生，没有谁比您更有资格了。”
她迎着思庭樾点漆似的眼眸，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那是以前在福利院的孩子——”
男孩，比白未已大7岁。他是看着白未已长大的，很照顾她。两个孩子关系特别好，白未已一直管他叫哥哥。
后来，白未已7岁的时候，男孩去世了，他葬在后山。
寥寥数语，道完男孩短暂的一生。
思庭樾观察着她，观察着她说每一个句话时的微表情。
白阳还是头一回被一个人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怵。
“白院长，”思庭樾在商场多年，很善于寻找逻辑漏洞，“小白的朋友去世有14年了吧？现在不是冬至也不是清明，为什么她突然去上坟？连工作都不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白阳声音小了好多：“因为她才知道他死了。”
思庭樾直视她的眼睛，“你们福利院死了一个孩子，这么大的事情能瞒得住？”
“……”
思庭樾忽然想到那份《白城日报》。
“是福利院的大火吗？”他又问。
白阳用沉默代表了她的回答。
“白院长，你们这么做，似乎不太厚道吧？”思庭樾的调子越来越冷，“福利院孩子多，死一个不算什么，是这样么？”
“第二福利院都有政府扶植，去世的孩子随意葬到福利院的后山？”
“据我所知，那边就是一座未开发的荒山，山上有不少野坟。哪怕是方家村的村民，近二十年也没人会把亲人葬到山上。”
“所以白院长，去世的男孩犯了天条吗？他至于得到这样的下场吗？”
“对小白而言如此重要的朋友，一定是个不错的孩子。您竟然连他的死讯，都要隐瞒那么久？”
思庭樾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直击白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