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未已弯腰把裤腿卷到膝盖，再紧了紧书包背带，灵巧地跳过几块大卵石，翻越溪涧，往高处走去。
太阳升高了一些，透过还未消散的雾气，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女孩子朦胧的轮廓。
方大强闪着精光的双眼落在白皙笔直的小腿上，直勾勾的。
当年躺在纸箱里的弃婴，那个皮肤皱皱巴巴、连哭声都很细小的丑玩意儿。
如今长成了一个纤秾合度的女子，尤其是那盈盈一握的细腰，更是让人不舍得移开目光。皮肤白得嫩豆腐似的，若是掐上一把，说不定能掐出水来。
她长开了。
她弯腰卷裤腿的时候，方大强体内的血液沸腾了，浑身细胞都在叫嚣，身体里的野兽即将冲破桎梏。
方大强伺机而动。
他的眼睛四处扫射，想寻一处隐蔽的地方方便办事。
转念一想，荒山野岭，四下除了他俩还能有谁？
野外更刺激，说不定更得趣。
白未已摸索上山，时不时停下来顾盼一番，像是在确定方向。
这里没有铺好的石阶，有的只是缓势而上的山石，她不疾不徐踩着山石而上，明明她要去的地方就在前方，真正走起来花了她不少时间。
最后一块比人还高的圆石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踩到圆石顶部的同时，视野忽然变得开阔。
往远眺望，白城的一角若隐若现。
白未已这才发现，原来她走的是后山的无人野径。
在山的另一面，有一条山路蜿蜒而下。
下一次来这里，她可以往那边上山，她在心中暗想。
雾气全部散开，太阳落下金光，眼前景色蓦地开阔。
白未已在这片金光之中，找到了一处坟墓。
石头砌在隆起的土堆外，一块极为简单的长形墓碑赫然立于前方。
白未已脚下一软，心中像是起了心电感应般，止不住的雾气在眼眶中源源不断冒出来。
脑海中响起阵阵悲鸣，无数记忆走马灯似的穿行而过。
她走到墓碑旁边。
墓碑上刻着白易辰三个字，以及他的生卒年月。
“易辰哥，我来看你了。”
话甫出口，泪落满腮。
她哭得伤心，哀鸣声顺着风在山谷间形成微弱的回声。
躲在另一边的方大强大骂一声晦气。
他怎么能想到白未已是来给人扫墓的！
但来都来了，他按兵不动，打算静待时机。
.
白未已拿出湿巾擦拭墓碑，把墓边的杂草清理干净。
从包里拿出可乐、薯片、肉脯……摆在墓碑前。
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黑色丙烯笔。
十多年的风雨，墓碑上刻字的颜色早已斑驳。
她一笔一划地补色，写得极为认真。
“易辰哥，本来想买月饼来看你，我来得匆忙，没买到月饼。”
“我一年级的时候你还辅导过我的数学，你记得吗？你说我是木鱼脑袋。我现在可厉害了，马上读大三了，临大数学系。”
“哈，你一定想不到吧？”
“数学真难啊……”
“你现在过得好吗？”
白未已望向墓碑上刻着的白易辰的名字，弱了弱声：“易辰哥，你怎么不理我呀？”
无人应答，空余一弯伶仃的身影。
手机响起俗辣的电音神曲，寂静被打破。
白未已猛地回头。
电音神曲倏地消失。
树林后面，似乎有一道可疑的阴影。
她起身，麻意钻入腿骨，血液冰凉，她颤着声音，“谁？！”
方大强将手机放进裤兜，背着手，一副万年不变的猥琐表情，“是我呀，人家不理你，我理你呀。”
白未已警惕地后退两步，双臂将背包抱在胸前，“你想干嘛？”
“嗐，哥哥我没想干嘛，爬山锻炼呗。”
他踱着步子，踩着格外明显的外八字，走到坟墓旁边。
弯腰，眯眼，看清墓碑上的刻字。
“哈，原来这小子死了啊！”他抬手拍了拍墓碑，拉长恶劣的语调，“啧，才活了十四岁啊！可惜了，他爹妈白生养他了。”
白未已怒目圆瞪，她恨不得上去撕烂方大强的臭嘴，“你再说一句试试！！！”
“哟哟哟，你也会生气啊？”方大强收回手，“我说错了——‘那小子爹妈白生养他’那句。那小子没爹没妈，死了也不可惜啊。哈哈哈——”
啪——！！！
他捂脸，踉跄几步，耳边嗡鸣声不息。
他的半边脸火辣辣地疼。
他没料到看上去柔弱不已的女孩子，扇人巴掌竟然那么猛。
“艹！”他吐了一口血水，不可思议地瞪着面前个子小小的女孩子，“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白未已并没有怕他，迎着方大强的谩骂，她目光化成冰凉的利刃，仿佛在看一个垃圾不如的玩意儿，“别打扰我哥休息！你给我滚！！”
“哥？谁是你哥？”方大强绕过墓碑，一把攥住白未已左手手腕，后者想挣脱，他攥得更紧了，长而黄的指甲嵌进她白嫩的皮肉中，“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才是你哥！”
“你放手！！！”
女孩子越挣扎，方大强内心的野兽越兴奋。
四下悄寂，俨然无人区一般。
他露骨的眼光从她的脸蛋扫到脚踝，声音如滑腻的泥鳅，钻进白未已的耳郭，“你的命是我救的，我是你的再生父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让爸爸好好看看你~”
爸爸二字从方大强的嘴里说出口，白未已小臂上起了一排排鸡皮疙瘩。
方大强颅脑极度亢奋，浑身血液细胞奔走相告，热浪在体内一波接着一波，他的身体快灼化了。
“宝贝已经长这么大了~”
“你身上哪里不舒服么，爸爸帮你好好检查一下~”
白未已猛地抬起右手，她的无名指和小指残疾，握不住拳使不上任何力气，除了装饰作用别无他用。她曲起食指和中指，尽她所有的力气，朝方大强的双眼戳去。
“啊啊啊啊啊——”
男人的惨叫声迭起。
惊起山林间无群野鸟。
白未已抱紧书包，寻着一个方向，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快跑，用尽全力，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