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玉坐在讲台边上的位置,林喆便从前门出来。
余远就看着她从前门出去,消失,又出现在窗户前,最后来到后门,传来清脆的声音“走啊,去吃饭!”
走动的风带起她的短发,露出尖尖耳朵,带点俏皮。
余远笑着走着,不忘拿上自己的杯子。
走到门口,随手接上热水,又有点烫手,倒掉一点热水,又加入一些凉水。
他也不喝,就放在手上拿着。
林喆看着他,又看看他手上的热水杯,犹犹豫豫,想说又不说。
手冻得发冷,放在口袋里也很冷,特别是在宁国,虽然说宁国位于南方,但是冬天总是风很多,刺骨的很。
余远早就看出她的想法,就等她说出来,这人半天憋不出句话。等她说出来,热水都白接了。余远直接把热水杯递给她,让她捂手。
她看着眼前的杯子,眼里满是惊喜,双手接着,暖和的热水杯确实比放在口袋里要好很多。
“余远,你真是个大好人。”
“没有你我都要冷死了。”
“这都是第二次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不如我请你吃饭。”
余远嗯一声,随后脑袋突然反应过来。
第二次?哪里来的第二次?
余远有点迷糊,他记忆里只有这一次呀。
难道还有别人给她接水?谁要挖墙脚,心里拉起一道警戒线。
林喆小嘴叭叭继续说:“上次你让卢林给我接水,没想到你人还怪细心的。”
余远脑袋里突然想到由此排练回来卢林一脸正经跟他说,以后抱得美人归必须好好感谢他,不然对不起他的助攻。
他当时还迷惑着,以为这家伙胡说八道,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事。
嘴角一勾,应下这个事情,他可不能辜负兄弟的期望。
“那你怎么谢我?”他也趁势反问。
“请我吃饭可不接受,我一个男的不接受女生付钱的事出现在我的身上。”他看出林喆的想法,直接拒绝她的想法。
平时都用请吃饭来谢人的林喆一下子有点茫然,然后脑回路有点不正常说了句:“那我还给你吧,不然我还不起人情。”
这搞得余远慌了,他本来也就拿这个开玩笑,没想到她给当真了。
连忙说:“别别别,我开个玩笑。”
“你到时候多给我打几次水就行了。”
林喆伸出去的手利索的收回来了,她其实是舍不得热水杯,毕竟天这么冷,手冻着写字都不好看了。
“行。”被淹没在风里,游离在身旁。
她喜滋滋捂着热水杯,手心都通红的,眼睛也看着手里的水杯,上次没有认真看,这次倒看了个仔细,是一个普通的杯子,透明的杯身,黑色的杯盖,倒也没什么可看的,跟旁边这个人一样简单,可她偏看了个仔细,连杯盖上有4道划痕都数了个清楚。
他们都吃的花甲米线,这是林喆最喜欢窗口。本来林喆以为今天吃不上,因为周日食堂只开放一层,没想到刚好是2楼。
吃饭的时候,林喆无意间说了句:“好像,这可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
余远本来想说就没一起吃过,好吧!
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他眯了眯眼,悄咪咪试探,探听她的生活,“那你跟很多人一起吃过?”
“确实很多。”说完放下筷子,认真思考起来。
“吴梁月、林清、阮眠、卢林,我周围的都在一起吃过,除了你。”
说完自己傻乐,看不到眼前的人脸都黑了。
什么叫周围的人都一起吃过,除了他,他不就在她周围吗?心寒了,真正的心寒从来不是大吵大闹,是无声的。
那个人还继续补刀。“对了,还和沈玉一起吃过。”
听到这,余远才给点反应,状似随意问道:“你怎么和她一起吃饭?”
林喆把昨天的事说了,余远没什么反应,他想说什么又没说。
他想了想说了句很莫名其妙的话:“你知道沈玉没和刘旭阳在一起这事吗?”
林喆震惊,差点呛着,把头抬起,没想到对上一双透着红血丝的眼,想都没想刚才那个话题,直接发问:“你眼睛全是红血丝,昨晚做贼去了?”
前面没仔细看,没看出来,这下凑近了看清楚不少。
按理来说,睡醒之后会出现血丝,但是过去这么长时间血丝早就消失,而不是一直存在眼里。他这就是典型通宵之后没睡好留下的后遗症。
“……”
“昨天家里出了点事,就熬了个通宵。”他本不想解释,不想提及昨晚满目疮痍的画面,于是简单两句一笔带过。
林喆虽然喜欢吃瓜,但是她不会对人家家事刨根问底,适当闭嘴,保持沉默。
回去的路上,林喆没有问余远任何问题,也没有提及任何八卦,倒让余远意想不到,心里准备的一番说辞都用不上,他竟然还有点难过。
他想问你为什么不好奇沈玉和刘旭阳的事,为什么不对他刨根问底。太多为什么,可他也没有身份去追求答案。
“昨晚又打了一个通宵的游戏,不是我说,兄弟,小心以后肾虚,找不到媳妇。”放学的一段时间里都是人挤人,有两个人的对话不小心落入了别人的耳朵。
“草,滚蛋。”一人不耐烦,想把放他肩上的手拿掉。
“别动,下次带上我,有事兄弟替你一起扛。”抓住肩上的手,准备摆脱这人的动作放弃了。
这人总是知道他不高兴的点。
这又让他想到小时候——
余远向卢林炫耀余成林要接他去宁国,住大房子,天天都会有吃不完的糖,结果第二天余远坐在门口石阶等到天黑都没人来接。
那个时候的卢林也不懂事,小孩子也会说出伤害人的语言,卢林说了一句他到现在都后悔的话,有时候半夜想起,然后坐起来,说一句“不是,我有病吧。”
都想回到过去给那时的他一个大耳巴子。
真tm不是人。
他嘲笑:“余远,你骗人,你爸爸根本就没来。你爸爸不要你了。”
他们都是小孩,幼稚且脆弱。余远当时哭红了鼻子也把卢林摁在地上打了一顿,两人都有负伤,两个小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哭的鼻涕直流,大声的嚎哭,引来了大人。
了解事情经过,卢林家里人恨不得在给卢林一顿打,回家之后又是一顿训诫。不过确实有点效果,他好像明白自己不该这样说。但是那个时候小,真的很不懂事也不了解更不会董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
当天晚上,小卢林带着最喜欢的棒棒糖来找小余远,余远见到他一句话不说,鼓着个脸就把他往门外推。卢林嘴里一直道歉,说他错了,他要和余远做永远的朋友。
事后余远回忆这件事,说当时肯定特别生气,但是听到他说永远,他觉得这一点错误也是可以原谅的。
那个时候的乡下的夏天没有空调,两个小孩子怕热,就靠在一起睡在一张凉席上,月光从窗户缝里泄出,落在两支棒棒糖上,那个时候的友谊只用五毛钱两个的棒棒糖就可以建立,持久且稳定。
回到宿舍的林喆正在经历头脑风暴。
她觉得很多事情已经开始脱离最初的轨道,驶向一条布满迷雾的航线。
不知道为什么宿舍难得又八卦了起来,而被八卦的对象成了林喆。
阮眠率先开口:“林喆,余远喜欢你。”
“不可能,我们只是朋友。”林喆被她这句吓得连忙矢口否认。
她的脸出现一点不正常的白色,她的心里有点隐隐不安。
她否认,她难道真的不知道吗?她真的看不出来吗?还是她不愿意看,不想打破这该死的和谐。
“你没发现吗?他几乎每节课都会盯着你看,每节课,你知道什么概念吗?也就是说他一天之中几乎所有时间都放在你的身上。”阮眠直接拿出证据,她的眼睛就是尺,不会看错的,“我经常看到他在看你,我每次不经意偏头,都能看到他的眼睛就像黏在你身上了。”
林喆还是不敢相信,也不敢承认。
她只是一句一句解释他们真的只是朋友,好朋友,他不可能喜欢她的。
一遍又一遍。
陈姝也加入其中:“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们?不信你明天上课自己看他到底是不是经常看你。”
阮眠配合点头,很是认同。
“还有,你好好想想,为啥他要给你带饭,还不收钱。”
“那是因为我给他带了牛奶。”这话明显底气不足,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余远给她带东西的次数远比她要多的多。
“你自己相信吗?”陈姝直击心灵问了一句。
林喆心脏颤了,她想自欺欺人。那些明显到不能明显的小心机从迷糊到清晰,又变得抽象化。她的脸色白的更加厉害,她这一刻才知道她对林清说她高中想谈恋爱,不然青春不完整都是假话。
她害怕了,是的,她害怕了,她害怕——
她现在不想谈恋爱,可她不想失去余远这一个朋友。但她隐约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舍友看着她的表情,她们可以看到她表情的不对劲,但她们不明白林喆心里的纠结,就说了句“真不信,那你明天自己看。”
今晚,林喆算是彻夜难眠,她想到了书包里的照片,她本来打算晚上和舍友一起分享的,现在却是个烫手山芋,她不敢拿出来了,这又是一件证明余远喜欢她的证据。
和他在一起的每个片段在脑袋里回放,她没有一点被人喜欢的惊喜,害羞,这完全不是一个正常女高中生出现的反应。相反,她在这个黑夜里咀嚼这个消息,可她的从小吃坏了牙,嚼不烂,她的胃也不行,一晚消化不了这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