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打铃了，该倪海帆的数学课，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他人，本来还吵着的教室渐渐安静下来，倪选看了一眼数学课代表，问他：“去办公室叫老倪吧？”
“行。”数学课代表麻利起身，就听见脚步声传来。
“来了来了。”前排靠窗的王元喊。
脚步声由远及近，却是王啸出现在教室门口。
“啊！”众人大叫一声。
“干嘛，不欢迎我啊？”王啸笑着走进教室。
“老倪呢？”倪选问。
“你们倪老师没告诉你们？”王啸反问。
“告诉我们什么？”倪88问。
“他生病了，请了半个月的假。”
“啊！”大家惊呼出声。
“什么病啊？”
“严重不严重啊？”
“什么时候回来上课啊？”
“傻子，不是说了吗请半个月的假，脑子呢？”
“哎你们烦不烦啊，王老师会说的。”
王啸站在讲台上，嘴角牵扯着，很想插嘴却插不上嘴。
“你们把嘴闭上好吗？”王啸问。
“好的，王老师。”倪选很配合。
“你们倪老师的病，被你们气出来的。”
“啊，不会吧，我们挺乖的啊。”钱陈宇不相信。
“乖个屁，我说一句，你们说100句。”王啸说：“我们1班纪律比你们班好太多。”
“切，都是书呆子。”钱陈宇不屑地撇撇嘴。
“真的被我们气出来的？”倪88问。
“傻子，这你也信。”倪选拍了拍他的脑袋。
“老倪到底怎么了？”钱陈宇问。
“行了，别瞎打听了，就是请了半个月假。”
“那他怎么不跟我们说呢？”
“跟你们说什么，给他捐款？”王啸问。
“也不是不可以。”倪88答。
“行了，少贫嘴，”王啸笑着翻开书：“来，你们到第几页了？”
王啸在上面讲的唾沫星子横飞，下面的人下动作不少，传纸条的，打瞌睡的，不听他讲只管往前做题的，总之倪海帆不在，猴子们个个都称起王来。
好容易挨到下课，王啸合上书，布置完作业就走，然后就看到门口戴娇艳来了。
“跟你们说个事情啊。”老戴推推眼镜。
“你穿新衣服啦？”钱陈宇问。
“别打岔。”老戴笑了道，“你们倪老师生病了，结石要去动个小手术，请了半个月假，你们有事情就来找我。”
“啊，真的生病啦，没事吧！”
“没事，小手术，恢复好了就回来。”
“那他不会不教我们了吧！”
“不会的，他肯定带你们到高三毕业。”
“真的？”
“真的。”
“那他在哪个医院，我们去看看他。”
“就在市一医院。”老戴告诉倪选等人：“虽然他不在了，你们也要好好学习啊。”
“他不在了！”钱陈宇捂着脸伏在倪选肩上呜呜哭了起来。
“你妹的你妹的！”倪选狠狠拍了钱陈宇的肩。
“行了，好好学习，倪选，凌霄，有事情来找我，知道吗？”
“好。”
似乎每一所高中，都有那么一个女化学老师，这个女化学老师，一定有一个“灭绝师太”的外号，她也一定是这样的形象——古板老土、不近人情，老戴们虽然有着这样那样不被学生们喜欢的种种，但她们专业过硬、工作严谨、在紧急时刻能担大任。
晚自习，老戴匆匆来教室转了一圈，嘱咐班委：好好管纪律，我先回去一趟。
“闹闹跳跳想你了吗？”倪选问，拿是戴娇艳的双胞胎儿子。
倪88巴不得老戴赶紧回去，“我们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你快去照顾弟弟们吧！”
“贫嘴。”戴娇艳白了他一眼，笑着说：“我去看一眼，你们好好学习。”
“知道了---”钱陈宇扯着嗓子。
戴娇艳是严厉的，与老倪的严厉不同，女老师无声冷酷的严厉，可比男老师更恐怖，她一走，仿佛带走了一片厚重的乌云，倪88等人先尝尝舒口气，拍拍胸口说：“憋死我了，希望她别来了。”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怕的。”钱陈宇道。
“你不怕她你牛逼。”倪88转身看她，“老戴比老倪还要恐怖，她站在我身边的时候，简直就像一颗炸弹，随时会爆炸！”
钱陈宇不说话，只是低头做作业，“你做什么，做完借我抄一下。”倪88笑嘻嘻地要动手去翻钱陈宇的卷子。倪选咳嗽了好几声，倪88随口说：“你肺痨啊！”
“88，你真的死定了。”钱陈宇从嘴里挤出一句话，还是没抬头。
“你说什么？说清楚点。”倪88大声问他。
“我说，老戴在门口。”钱陈宇憋笑着告诉他。
“啊！”倪88老鼠一样缩着脖子弓着背迅速转身，不敢抬头，戴娇艳笑着走到他旁边，手拍他肩膀上，问：“炸弹在你身边？”
“不是不是。”倪88低着头，不敢大声说话。
“我离开一分钟都不到，你就上串下跳蹦跶，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戴娇艳问。
“不是不是。”
“我是炸弹能炸死你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瞎说的。”
众人低头憋笑，戴娇艳拍在倪88肩膀上的手，力气逐渐加大。
“戴老师我错了，再也不敢了。”能屈能伸一贯是倪88的风格。
“再被我抓到一次，后果自负。”戴娇艳撤回手，走上讲台拿上车钥匙，“凌霄，给我看着他，有事情跟我说。”
“好的。”
戴娇艳转身离去，出门口时又回头扫了一眼教室，倪88偷偷抬头打探戴娇艳的行踪，谁知与戴娇艳审视的目光遇到了一起，脖子一缩，连忙又低头。
戴娇艳出了名的严，又极其要强，眼里容不得沙子，也容不得自己在工作上出现任何纰漏，果然前后不过40分钟，她又出现在教室外面了。
“倪声，脖子伸得这么长，你是乌龟吗？”
“没......没有。“倪声连连摇头否认。
“拿着作业，跟我去办公室！”
“啊，不用了吧！”倪声嘴上嘟囔着，看向戴娇艳。
“磨蹭什么？要我来请你？”戴娇艳声音往高处拔了拔，倪88眼见躲不过去，只要软绵绵地收拾起来，然后跟在戴娇艳身后往办公室去了。
众人见戴娇艳一走，尤其倪选、钱陈宇等人，深深呼了一口气出来，钱陈宇拍拍胸口说：“吓死老子了，老倪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要被老戴吓出心脏病了！”
倪选正要接话，冷不防凌霄一记眼神射来，连忙拉拉钱陈宇，“别废话，吵死了。”
二
“诺，给你们的！”洪轻轻领着一大袋子零食回到寝室，窸窸窣窣好大一阵动静。
“哇，轻轻，你们家开超市吗？”洪妮妮扒拉着袋子，头钻进零食里面，闷声闷气的声音传出来。
“倪88买的。”洪轻轻两只手各拎一边，无奈地看着洪妮妮：“不行我拿不住了，我倒出来让你选吧！”
“行啊！”洪妮妮立马直起身，接过洪轻轻手里的袋子：“轻轻你辛苦了，我帮你拿着。”边说边把袋子里的零食往自己床上一倒，花花绿绿铺了一床。
“倪88抢超市了吗？”进来的钱霜璐问，“买这么多，撑死谁？”
“爱吃不吃！”洪轻轻笑着白了她一眼。
“吃吃吃，不吃白不吃。”钱霜璐说着一屁股坐在洪妮妮床上，撒开一包薯片跟洪妮妮两人吃了起来。
“听海，吃薯片！”
“我刷过牙啦！”易听海笑着看向两人：“不过给我一包原味的，我明天吃！”
“给。”钱霜璐眼疾手快把原为薯片递给她。
“谢谢轻轻。”易听海拿着薯片对洪轻轻说，“也谢谢倪88。”
“不用不用。”洪轻轻不好意思摆摆手，心里充满了甜蜜。
“你们俩最近挺腻歪啊。”钱霜璐边嚼着薯片边问。
“还好吧，他喜欢黏着我。”洪轻轻压着嘴角。
“呦呦呦！”大家起哄，“好甜蜜哦！”
“去去去，”洪轻轻从床上拿了手机，拇指在键盘上翻飞。
“哎，才分开这么一会，又开始腻歪了。”钱霜璐跟洪妮妮两人偷笑着。洪轻轻转头笑着白了两人一眼，走了出去。
易听海的《红楼梦》暂停在了第45回，跟大家熟了之后，晚上熄灯前的时间，被大家拉着一起吃喝玩乐，不让她过度消耗大脑。翻开书，没看一会，手机震动，打开QQ消息，是商陆。
“睡了吗？”商陆问。
“想不想吃点什么？”又问。
“还没睡。”
“睡前不习惯吃东西。”
“你在床上了吗？”
“嗯，在被窝了。”
“早点休息。”商陆发来一个晚安的表情包，易听海也回了一个过去，心想莫名其妙。
这边倪88的脑袋凑得不能再近，商陆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把他的头推开。
“你笨死了！”倪88毫不客气地批评：“追女生都不会，书读傻了吧！”
商陆收起手机，白了他一眼。
“哎，我说，你刚刚就直接说嘛，我给你买了东西，我在下面等，你下来拿一下，问人家睡没睡，废话这么多，你这样是追不到女生的，我跟你说，你多学学我，我......”倪88唠叨个没完，商陆踢踏着拖鞋只管往回走，“哎，你听我说！”倪88赶上前，右手搭上商陆的肩膀，又开始唠叨，传授他所谓的“恋爱经验”，商陆停了下来，一言不发看着他。
“干嘛这样看着人家。”
“......”商陆皱了皱眉头，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拿着”把购物袋扔给倪88。
“你不要啦？”倪88抱着一大袋零食，“那我吃啦？”
“嗯。”商陆后悔无比，早知道倪88是个不靠谱的，还听他的话，自己是不是被他传染了？想着，不留痕迹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不留痕迹加快了脚步，好像躲瘟神一样。
“没送出去啊？”刚准备去洗漱的倪选在门口看到了回来的两人——铩羽而归的商陆和抱着零食笑得灿烂的倪88。
“你听他的馊主意。”倪选笑道。商陆长长叹了口气，倪选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出去洗漱了。
”呦，没送出去啊，太好了，老子快饿死了。”钱陈宇没心没肺，头埋进零食里扒拉着，挑出一个乡巴佬鸡腿打开就啃，边嚼边说：“商陆你是不是傻？”
“......”商陆坐在床上，抬头看钱陈宇。
“哦，这个鸡腿好香，谢谢商陆，我真是太幸福了。”钱陈宇演着，娇笑着把头埋进倪88的怀里，倪88作势抱住钱陈宇，“哦，听海，你喜欢就好，我以后天天给你买。”
“......”商陆左找右找，从床上抓起一个枕头，扔了过去。
“谁家好人送这么大的鸡腿啊”钱陈宇又咬下一口，“哎，你想想”他扬扬下巴示意商陆，“易听海，这么漂亮一小姑娘，咬着这只大鸡腿，这个画面，好看吗？”大家开始想，这个画面果然很奇怪，易听海和这么大一只乡巴佬鸡腿，确实画风不协调。
“下次我跟你一起去买，买点女生喜欢吃的，你这都是什么啊。”钱陈宇吃完鸡腿，又去翻零食袋：“卤蛋，鸡爪，饼干，又是卤蛋，还有卤蛋，又是这么大一个乡巴佬。”他把鸡腿拿出来给大家看，大家笑翻了。商陆也忍不住抓了抓头发笑了。
“兄弟，幸好你没送出去，”钱陈宇又拆开一个卤蛋，“易听海看到这些估计要傻眼了。”大家又笑，商陆叹了一口气，出去洗漱了。
“陈程？”气喘吁吁的陈程跑上楼，刚好碰到一起洗漱回来的商陆和倪选。
“你干嘛去了，这么晚？”倪选问。
“啊，没什么。”陈程扭头就走，留下一个急匆匆的背影给俩人。
熄灯铃响了，男寝乱成一团，倪88 、钱陈宇老鼠似的没头乱窜，把零食一丢，火速用清水漱口，再接一捧水洗一洗脸，就完成了洗漱，终于是赶在查寝老师上楼之前上了床。
“砰砰砰”好重的几下敲门声传来，回响在沉寂下来的走廊。
“哇靠，吓死老子了！”钱陈宇道。
“什么情况啊！”倪88抬起头看窗外，又看看倪选。倪选早就左右支撑着起来了，像黑夜中的猎豹，警惕地看着寝室门，竖着耳朵企图听到些什么。
“陈程是你们寝室吗？”听到外面传来查寝老师询问的声音，接着没有什么声音了，应该是查寝老师进了隔壁寝室。
“什么情况啊？”钱陈宇问。
“不知道，要不我去看看？”倪选皱着眉头他，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商陆，我们刚刚在走廊碰到他，你还得吗？”
“嗯，他满脑的汗，很匆忙。”商陆回意道。
“那你去看看呗班长。”肖然道。
“行，我过去看看。”倪选说着掀开被子刚要下床，查寝老师出来了：“好了，早点休息吧。”
倪选下床的动作停住了。
“明天再说，应该没事。”商陆道。
“行。”倪选说着，又钻回了被窝，躺了一会却睡不着，拿出手机给陈程发消息。
“陈程，没事吧？”手机拿在手里，看了好几次，没有动静，他想了想，发消息给凌霄：“睡了吗？陈程怎么了？”
“他怎么了？”凌霄回得很快。
“你不知道？那没事。”
“？”凌霄发了一个问号。
“没事，刚刚查寝老师在问陈程，我以为你知道点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问问他本人。”
“问了，他不回消息。”
“那应该就是没事，早点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行，晚安。”倪选看着凌霄的消息，也许真的没事呢，毕竟查寝老师什么都没表示，这样想着，他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三
“陈程，你来一下。”第二天大课间，大家商量着由倪选、凌霄为代表，去医院看老倪，才商量到买瓜果，老戴叫走了陈程。凌霄胳膊肘撞了撞倪选，示意倪选看老戴神色，倪选见老戴板着脸，跟往日板着脸生气不一样，意识到了不对劲，两人丢下众人，“我们去看看，回来商量”，也跟了上去。
“怎么啦？”凌霄问。
“昨天晚上我跟商陆跟到他很晚才回寝，满头大汗，不知道在干嘛。”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太自我了，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凌霄道。
“快走。”两人越走越急，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就是他，就是他！”陈程一进办公室，老戴办公室就吵了起来，两人一看，还有12班的班主任王依依和几个男生，倪选凌霄打了声报告，走了进去。
“你们怎么来了？”老戴问。
“我们来看看要不要帮忙。”倪选一脸正气，凌霄满脸警惕，看着对方黑压压好些个人，老戴本想开口让他们回去，又一想，万一出什么事，倪选凌霄可以帮忙，于是默认了。
“人渣！”12班一个男生气愤难当，趁大家不注意，随手抄起一本书，冲上前“啪”在陈程头上重重给了一下。众人反应过来，12班的抱住冲动的男生，倪选和凌霄挡在陈程面前，老戴赶紧上前查看陈程的脑袋。
“王亮，有事好好说。”那边王依依开口。
倪选气愤不过，回嘴道：“有事用嘴巴说，打人能解决问题吗？”
王亮恨恨地说：“人渣，我见一次打一次。”
陈程反倒是不气反笑了：“你打，打不了我你就是废物。”
老戴拧着秀气的两条眉：“陈程，闭嘴。”
“李利华，你来说。”王依依推推眼镜，“说清楚。”
“我们之前好多次，寝室的被子被人丢到地上，要么泼水要么撒墨汁，寝室没有监控，我们一直查不到是谁，但是好几次都发生在周四晚上，昨天我们没有上晚自习，就在寝室等，他果然来了，我们还用手机录下了视频。”李利华说着，打开视频递给老戴。
倪选和凌霄也凑上去看，视频里面陈程推开寝室门，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把几人的被子从床上拽了下来，然后拿出墨汁和矿泉水，倒在了这些被子上。
“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王亮扯着嗓子喊。
倪选不敢相信地看向陈程，心里恍然大悟，怪不得昨天陈程回来一脑门的汗。
“陈程，你做的？”老戴问。
“对啊，是我干的。”陈程看着12班那些男生。
“原因呢？”王依依问他，一副要为自己班男生讨回公道的样子。
“他们骂我。”
“骂你什么？”老戴问。
“骂我千年乌龟，王八。”
“你们为什么骂他？”王依依转头问，她的学生只告了陈程的状，她问男生们是不是有得罪陈程的地方，男生们却摇头否认。
男生们集体沉默，不敢看自己老师的眼睛。
“你们这是校园霸凌！”凌霄站出来说道：“这么多人无缘无故骂他。”
“不是，我们没有霸凌。”李利华连忙解释。
“那你说，为什么骂陈程？”倪选紧跟一步，等了一会，还是没人回答。
“说不出原因吗？不是霸凌是什么？开玩笑吗？好笑吗？”凌霄很气愤，凌霄和倪选气的呼呼直喘气。
“为什么霸凌陈程？因为他成绩好你们嫉妒了？”倪选接着问：“还是因为觉得他好欺负，还是仗着你们人多，觉得法不责众？”
老戴拉住倪选，生怕他冲上去跟那些男生干架。
“好了好了，你冷静点。”王依依劝道，“我看这件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是吧，戴老师。”老戴听闻也点点头。
“那当事人怎么说？你们愿意握手言和吗？”王依依做和事佬，要是真贴上“霸凌”的标签，孩子们通报是逃不了了，她今年年终奖估计也要泡汤了。
“不愿意！”倪选先声夺人，“他们搞霸凌，就想这样了事？”12班男生还是沉默，王依依护鸡崽似的挡在前面，皱着眉头说：“那你想怎么样？双方都有错！”
“是谁有错在先的？老师你怎么不分是非？陈程如果不反击，他们准备怎么样？看我们成绩好，不服气，故意搞小动作恶心人。”凌霄没有半分退让。
“你们对成绩有意见，大可以查监控，背地里搞这些恶心人的小动作，真不是东西！”凌霄越说越气愤，把王依依的话怼了回去。
“可以和解。”陈程走上前，跟倪选和凌霄站在一起，“你们向我道歉，洗被子的钱我来付。”
“你付什么被子钱，他们活该！”
老戴看看王依依，两人互相苦笑，王依依扭头问孩子们：“怎么说啊你们？”
“不道歉。”王亮死死盯着陈程。
“好，其他人呢？”又问。
其他男生你看我，我看你，没说道歉也没说不道歉。
“做错事情就要勇于承认，现在这算什么？人家给出了和解方案，行不行你们倒是说一声。”王依依又问。
李利华看了看大家，说了句：“我愿意和解。”有人带头，其他人纷纷表态愿意和解。
“但是，洗被子的钱，我们不付。”凌霄又补充道：“你们霸凌在先，我们反击在后，我们正当防卫，你们作恶自己承担后果。”
“那你们怎么说？”王依依又问，“同意吗？”
没人接话，“不说话就表示默认了。”倪选机智地补充。
“说话！”王依依恨不得挨个过去踹一脚，几个大男生像小鸡仔一样，像什么样子。
“同意......”“我们同意......”
“可是他好几次来我们寝室，就这样算了？”王亮不服气地嚷。
“第一，你们霸凌在先；第二，刚刚你这么重打了他的脑袋，他就不疼么？”凌霄有理有据地反驳。
“物质上的损失是损失，他精神上的损失就活该倒霉吗？”倪选也不甘示弱。
“好了你们两个，”老戴把三人往后一拉，“吃火药了你们俩。”
“这件事情，你们错在无缘无故骂他，他到你们寝室搞破坏可以理解；陈程呢，错在不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师，选择自己去解决，但是解决的方式太过激了。”
“对，戴老师说的有道理。刚刚陈程的意思呢，是说你们给他道歉，他赔洗被子的钱，你们是同意的。那么倪选和凌霄呢，又觉得不该赔洗被子的钱。这样好了，洗被子的钱我来付，你们给他道歉，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但是......”王亮还想说什么，被王依依一记狠厉的眼神怼了回去：“你还想把事情闹大，通报批评，休学反省是吗？”
王亮低头沉默了。
“每人写2000字检讨，你们几个和陈程都要写，写不完不用回家了。”老戴倒是一视同仁。
“听到没有！”
“听到了......”12班几个男生闷闷的声音传来。
“好了，走吧。”老戴看着三人：“还有这件事情不要传出去，管好嘴巴。”
“知道了。”三人转身走了，回教室的路上，倪选和凌霄两人叽叽喳喳训着陈程，问他有事为什么不说，又教育他做事太冲动；又抱怨倪海帆早不生病晚不生病，这种时候没有人护着，老戴完全袖手旁观，一副随便处理的样子；又吐槽12班班主任王依依弄不灵清，不分青红皂白就来问罪，连事情起因经过都没有问清楚就把屎盆子往陈程头上扣；又庆幸他们两人跟过来了，不然陈程要吃大亏了......两人叨叨了一路，倒是当事人，一副波澜不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笑眯眯的样子。
“我去，你不是被刚刚拿一下打傻了吧？”倪选看到他的样子问。
“陈程，这是几？”凌霄停下来，在陈程面前竖起一根手指问。
“1。”陈程道：“老子没傻，好得很。”
“那你笑个屁啊，傻乎乎的。”倪选道。
“没什么，他们这群蝼蚁，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还说呢，你擅自行动，为什么不打报告。”凌霄问。
“这有什么好说的，这种芝麻小事。”
“还说是芝麻小事，如果今天这事闹大了，大家怎么看你？骂你死变态，你知道吗？”倪选恨不得也打他一顿，让他清醒一点。
“是啊，你又不会辩解，那群男生巴拉巴拉一通告状，老倪又没在，脏水全往你身上泼。”凌霄道：“以后遇到困难要跟我们说，我们帮你，你瞎逞什么能。”
“放心吧，没有下次了。”陈程笑道，“今天谢谢你们。”
“没什么，事情解决了就过去了。”凌霄拍拍他的肩膀，走进教室。陈程笑着看着凌霄的背影，回想起刚刚见到她时，头发似乎还没这么长。跟着倪选也进了教室，倪88等人走上来打听，问出了什么事，倪选耸耸肩膀道：“没什么事啊，能有什么事。”
“陈程没事吧？”洪轻轻问。
“他没事啊。”凌霄道。
“那我朋友怎么说他那什么。”洪轻轻话说了一半，上课铃声响了，大家只好不情不愿地拿出物理书。
“怎么啦？”倪88问，憋了一节课的倪88第一个飞到洪轻轻的桌子前问。
“是不是说陈程在12班男寝搞破坏？”倪选问，几个人很快凑在了一起。
“你们刚刚就是处理这个事情吗？”钱陈宇问。
凌霄和倪选两人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给了大家，陈程倒像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做作业，倒是把班上其他男生气的不行。
“我靠，他们这么卑鄙啊！”倪88道。
“他们一点不提骂陈程的事情啊。”洪轻轻把她别的班的朋友告诉她的另一个故事版本告诉给了大家。
倪选望着凌霄道：“他们先告状，真恶心。”
凌霄突然想起来什么，猛地站起来，跑着出去了。
“哎，你干嘛去。”倪选也跟着她跑了出去。
“去找王依依。”凌霄喘着粗气，三阶两阶地爬楼梯，倪选想了想道：“我跟你一起去，事情传成这样，要跟她说一下。”两人喘着粗气，跑到四楼办公室，王依依见到进办公室的两个人，太阳穴突突又跳了起来。
“你们怎么来了？”王依依问。
“王老师，是这样的。”凌霄上前一步，把事情说了一便，王依依听完点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们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传来传去对谁都不好，你们回去吧，我去处理。”说着站起来，要去找自己班上这几个小崽子。
“麻烦您了，谢谢王老师。”倪选道。
“你们回去吧，这件事情老师会处理。”说着离开了办公室，凌霄和倪选相视一笑，一起下了楼。
四
“老倪，我们来啦！”倪88提着一袋苹果叫着走进病房。床上休息的倪海帆以为自己幻听了，睁开眼睛往门口一看，站着的不是倪88是谁，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老倪！”倪88跑到床边。
“老倪，你瘦了啊！”钱陈宇跟了进来，嘴上啃着苹果。
“老倪，啥时候出院啊！”倪选进来了。
“倪老师，感觉怎么样啦？”凌霄和好几个女生进来了。
......
商量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大家纷纷表示想去医院看老倪，于是，倪选定了周日下午2点医院集合，看完老倪正好返校。
病房里乌压压站满了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像是花鸟市场一般。
“我说......”倪海帆试图发言，但是孩子们没人在听，大家不像是来看他的，倒像是一次医院病房一日游。
“老师，你好福气啊！”旁边床的老大爷笑眯眯地看着这群孩子们，对倪海帆说。倪海帆笑着，客气地点点头，又看看坐在自己床上吃苹果的倪88、钱陈宇、肖然几个，哭笑不得。
“你们安静点。”倪海帆开口，众人的声音小了些，“行了，吃完苹果可以走了！”
“哇，老倪你瘦了啊！”倪88又说。
“是啊，脸上瘦的没肉了。”凌霄补了一句。
“像个猴一样。”肖然说。
大家轰然一笑，倪海帆也被逗笑了，“胡说，我们老倪还是很帅的。”钱霜璐站在床尾反驳。
“老倪，你今天不刮胡子啦？”倪选问。
“头发也好几天没洗了。”倪88眼尖。
“要不我们给你打水洗头吧！”钱陈宇说了一句。
“不要不要。”倪海帆连忙摆手，他们打水给他洗头？是洗头还是砍头，倪海帆想想这个画面就瘆得慌。
“我不能洗头。”赶紧解释，这群孩子是真的会给他洗头的。
“啊，为什么啊？”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医生说的呗！”洪轻轻白了倪88一眼。
“疼吗？”凌霄问。
“不疼，就一个小手术，马上能拆线了。”
“给我看看！”倪88 凑上去。
“神经病啊！”倪选一把拉住倪88，给了他一下。
“倪老师，平时没人来看你吗？”凌霄问。
“没有，就我自己，不是什么大事。”
“啊，那你好可怜啊，孤家寡人一个！”钱陈宇说。
“师娘不来看你吗？”倪选问。
“她要上班，晚上来。”
“哦，那你孤独吗？”
“啊，那太无聊了吧！”
“就一直躺着，坐牢一样。”
“多好啊，玩手机啊，打游戏啊，反正有的是时间！”
“......”就算倪海帆是一根针好了，也插不进去嘴。
“哇，老倪，这个是什么？”倪88看着倪海帆床边柜子上放着的水果篮，两眼放光。
“傻子。”倪选眼疾手快一把捞回又想往前蹿的倪88。
“学校没事吧？”倪海帆问倪选。
“没事啊，我们都很乖啊，听话的很。”
“是吗，凌霄？”倪海帆又问。
“啊，对，我们天天学习好好向上来着。”
“没惹你们戴老师生气吧？”
“没有没有！”
“隔壁1班2班没来投诉吧？”
“没有没有！”
“纪律没有扣分吧！”
“哪能啊，没有没有。”越说越心虚，这几件事哪件没干？好像都干了。
“寝室卫生没扣分吧？”
“没有没有！”众人的汗要出来了，寝室卫生扣的分最多。
“这么多学生啊。”护士进来给隔壁床大爷挂水，边动作边看着这一个个孩子。
“我们走了，等你回来。”倪选赶着要走，给凌霄使眼色。
“行，那赶紧回去吧。”倪海帆又赶人。
“那你什么时候能出院？”钱陈宇问。
“你们老师下周可以出院了。”护士给大爷挂完药水，顺口回答，“行了，你们可以回去了，乌压压的。”
“那我们回去了。”凌霄在一旁开口。
“老倪，我会想你的！”倪88麻利的站起来，“你的大芒果给我一个吧。”倪海帆无奈地挥挥手，意思是自取，护士也抿着嘴笑。
“耶，老倪你最好了！”倪88伸手拿芒果。
“都拿去，分了吃。”
“哇，那我们不客气啦！”近一点的钱陈宇一把拿起果篮。
“饿死鬼投胎啊，给倪老师留点啊！”凌霄抢过果篮，拿出了几根香蕉和几个大芒果，才把果篮重新递给他们。
“班长说什么就是什么咯。”倪88忙接过来，拿起一个芒果狠狠闻了闻，“好香啊！”正闹着，商陆进来了。
“倪老师好”他手里提着果篮放到床头柜，“我代表......爷爷来看你”，然后不动声色地跟站在后面的易听海并排站在一起。
“你怎么这么慢啊！”倪选问。
“车胎破了，去补了一下。”
“商陆你好官方啊！”倪88调侃，“你爷爷干嘛的？”
商陆白了他一眼，看着他手上的果篮和嘴里的苹果，问他：“你没吃饭？”
“吃了啊，又饿了。”倪88诚实的告诉他。
“傻子”倪选又给了他一下，“好了好了，快走吧！”倪选催倪88，“老倪我们走了！”
于是孩子们潮水般拥进来，又向潮水般退去，倪海帆恍惚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只有床头柜上的苹果和果篮散发着香气，提醒他孩子们来过了。
“呦，都走啦！”护士又进来了，给倪海帆挂水，“倪老师，你们班孩子挺可爱的。”
“是啊，读高二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老师你肯定也对他们好，他们心里才想着你。”隔壁老头笑眯眯地接话。倪海帆礼貌地笑笑，心里知道这群孩子在学校里肯定没少惹事，刚刚问他们扣分没有，几个人咽口水的咽口水，眼神躲闪的眼神躲闪，转移话题的转移话题，生怕他不知道似的，回去一堆烂摊子等着他，这么想着，头又疼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