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一二一，稍息，立正······”
在军训的十五天中，操场上日夜响起的是整齐但稍显杂乱的脚步声，是教官的口哨声。而留给学生的，是偶尔当两个人措不及防的面对面时因为努力憋笑而通红的脸颊，是被汗水划过而留下的一道道白痕，是月光下男孩女孩清脆悦耳的歌声······
军训汇报表演的前一天，25班的训练方队里传出了小声的嘀咕声。
“念念，这要蹲到什么什么时候啊，我腿都麻了，我宁愿站两个小时。”
此时顾念也不好受，细密的汗水早已从额间滑落，双腿也忍不住开始颤动，但还是安慰着刘文文。
“在坚持一下，还有半个小时就结束了，明天汇演，我听班长说，晚上可以休息，不用来训练了。”
“真的？”
刘文文不禁提高了声音，瞬间两道目光朝刘文文这边射过来。
“谁在说话，喊报告站出来，50个蛙跳。”
刘文文：50个？我装死吧。
顾念：加一。
全班鸦雀无声。
许风见没人说话，语气更加严肃了几分：
“怎么，敢做不敢承认?如果让我找出来，那就100个。”
说着迈步朝刘文文和顾念的方向走去，目标十分明确。
刘文文内心疯狂呐喊，你不要过来啊。
天不遂人愿，眼看教官就要走到她们面前，顾念和刘文文对视一眼，无奈正要站起身。
“报告，许教官，是我和周喻在说话。”
身后郑毅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成功让许风止住了脚步，朝着郑毅望去。
郑毅站起的同时，顺带用脚踢了踢周喻。
感受到郑毅的触碰，周喻收回思绪，顿了顿，但还是跟着站了起来。
“是吗，那你们俩是夹着声音说话吗？”
见两人不说话，许风的神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行，一人一百个蛙跳。出列！”
“是。”
“是。”
顾念和刘文文见形势不对，刚要站起来。
她们犯的错，没想连累别人。
感受到两人的举动，许风转过身，眼神准确无误的落在顾念两人的身上，严厉的开口：
“替人出头就没错了吗，总想着逞强，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还用我教你们吗。
还不开始，是想让大家继续蹲着吗?”
闻言，郑毅和周喻立刻小跑到跑道上，抱头蹲下，开始蛙跳。
“全体起立。”
许风拿起哨子，放到嘴边，用力一吹，高声喊道。
十分钟后，两人终于做完，才重新回到队伍。
顾念才敢偷偷去看周喻。
长时间的下蹲姿势，周喻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好。
眼神恹恹的，没有神采，双唇紧紧抿着，让原本淡粉色的唇色也变得苍白。
汗水还在不停的从周喻双鬓流下，顺着脖子慢慢流进锁骨，衣领早已经从原来的浅绿色浸成深绿色。
眼角的那抹粉红似乎深了几分，带着破碎感。
顾念低下头，衣角早已被抓皱，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周喻肯定很累。
他会不会觉得我人品有问题?
我要不要向他解释一下?
突然，一道闷雷落下，豆大的雨滴争先恐后的砸下来，落在地上，又被瞬间蒸干。
队伍立马开始骚动起来，几个男生已经迫不及待的大声喊着：
“许教官，下雨了，下雨了。”
“教官，可以回去了吧？”
“安静！”
许风说完，便朝着另外几个教官走去。
“夏天多阵雨，雨应该下不大。算了，要不今天就到这？学生都挺累的了。”
许教官到底还是不忍心，率先松了口。
“行。”
“可以。”
许是考虑到学生的身体素质，其余几个教官也附和道。
哔哔，解散。
啊啊，终于解散了，教官万岁。
......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郑小毅，真兄弟啊，男生就该多锻炼锻炼。”
刘文文揽住郑毅的肩膀，难得夸奖郑毅。
“干什么，干什么，非礼是吗，我不过是不想蹲着，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罢了。”
郑毅立马推开刘文文，眼神躲闪之间，脸颊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粉红色。
“切，谁稀罕碰你，话说周喻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但性格很好哎，明天要好好谢谢他帮我和念念。
对了，念念，你带伞了吗，我和郑毅用一把就行。”
“明明是我先挺身而出的，也不知道谢谢我。”
郑毅带着怨念小声嘟囔道，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无力感。
“念念？”
顾念一直在想该怎么和周喻解释，一回神，竟不知道队伍什么时候解散了。
“啊？不用，雨不大，我家住得近。我先走了。”
顾念立马环顾四周，眼看周喻越走越远，顾念匆匆说完，便迅速的向周喻跑去，留下一脸懵的两人。
这雨...不算大吗？
顾念一路小跑，终于追上周喻。
看着面前的男生，顾念又有些紧张，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顾念，别再犹豫了。
顾念终于鼓足勇气，语气尽量自然的说：
“周喻，刚刚谢谢你，还有对不起啊，我，我本想站起来的…”
周喻将右手的伞顺势向左偏了偏，刚好帮顾念挡住了小雨。
只是，光顾着说话的顾念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其实，周喻早就发觉顾念跟在自己身后，见顾念一直没说话，低头看了一眼。
恰好碰见顾念在给自己打气，心中莫名觉得好笑。
“所以是道谢还是道歉?”
“啊，都有，你以后有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顾念一脸坚定的说道。
周喻刚想说不用，低头却对上了顾念坚定的眼睛，从顾念棕色的瞳孔里，周喻似乎看到了自己，小小的。
双唇微张，周喻下意识说了句：
“好。”
说完周喻就后悔了，眉头也不自觉地皱起，他一向就不喜欢麻烦别人。
我为什么会答应她？
“呼～你家住在哪啊，你每次都走得好快，要是离得近的话，我们以后可以一起上学。”
顾念终于松了一口气，语气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不用了，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
“周喻，同学之间要团结，总是自己一个人不感觉很孤独吗？”
顾念并不赞同周喻的话，正要接着劝时，一抬头便看见奶奶站在学校门口，正朝里面四处张望着。
“奶奶！”
“那周喻，我先走了，我奶奶来接我啦。你回家注意安全。”
顾念弯腰走出周喻的伞下，笑着对周喻摆摆手，然后才转身向奶奶的方向跑去。
“你怎么来了，雨天路滑，摔倒了可怎么办？这雨小，我没事的。”
顾念接过奶奶手中的伞，语气里更多的是担心。
“我正在厨房做饭，邻居王婶告诉我下雨了，我看你没拿伞，赶忙盛好饭就来了，这不怕你淋着······”
周喻停住脚步，听着祖孙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身影也消失不见，心中竟莫名有些贪恋。
想起顾念的话，周喻轻声喃喃道：
“孤独吗，本来就没拥有过。”
......
周喻回到家，书桌上的手机正好响起提示音。
特别的铃声，周喻知道是母亲发来的。
母亲：这个月生活费我已经打给你了，你弟弟已经上四年级了，我这边忙不过来，有什么事你先看看能不能自己解决。
喻：你有空能过来一趟吗？
母亲：阿喻，你体谅一下妈妈。我现在还要照顾你叔叔和弟弟，实在是忙不过来。
母亲：你别怪妈妈。
喻：嗯。
周喻下意识看了一眼书桌上摆着的相框，照片已经有些年头了，边缘已经微微泛黄。
里面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警服，抱着一个大约四五岁的男孩，两人都笑的很灿烂。
从相似的眉眼中，不难看出，是周喻和爸爸的合照。
爸爸，你为什么要救别人？
我真的…好想你。
周喻低声喃喃着，似是询问，亦是控诉。
也许顾念和她奶奶的亲情触碰到了周喻内心的伤痛，让他已经麻痹了多年的内心又隐隐抽痛起来，一滴眼泪从眼角无声的滑落。
......
这边，顾念和奶奶一路说说笑笑地走回家，刚打开门，饭香便扑面而来。
“哇，好香啊，是我最爱的糖醋排骨，奶奶，我最爱你了。”
“别贫了，我吃过了，这是特意给你做的，快吃吧。”
听到顾念的话，奶奶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奶奶，我们一起吃嘛，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行，一起吃。”
吃完饭，顾念帮奶奶洗完碗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开门，就看到书桌上放着的物理资料，不自觉的又想起周喻。
顾念沉思着，文文和郑毅的微信都加了，等军训结束，再去要周喻的微信吧。
en,平常有不会的物理题可以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