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咯，这小丫头就交给你了，往后你吃什么她便吃什么，你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是，师父！”
那一日是我第一次在丹霞宗见到粉雕玉琢的雪丫头，她那华丽的衣衫上染满了暗褐色的陈旧血迹，明明是那么狼狈却掩不住她眼中的光，如暗夜的星辰。
我猜想她应该有着养尊处优的出身，只是不明白怎么就舍得来吃这修行的苦？
“把这药喝了吧！”
我在与她中间的桌子上放了两碗药，一碗是我的，一碗自然是她的。
“我没病为何要喝药？”
她眨巴着无辜的眼睛问着，看得我心生了怜悯。
我资质不佳，但好在姿色不错，想入内门就只能走炉鼎一途。
可这丫头不同，她一看就颇有灵性，又是那么小的年纪，委实不必如我一般。
思忖片刻，我索性仰头饮尽桌上的两碗药。
“往后若师父问你喝药了没，你便回喝了，味道苦涩中带着些腥臭，可不能说错了！”
我再三交代了一句，将她安置在我房中，因为没有别的床榻，便与我睡在一起。
四下无人时，我问起她的姓名，她只是回了句“我姓莫”，就连“常雪”这名还是后来师父为她取的。
我以为取了名定是要收她为徒的，她却说“仇老道灭我一门，我定不会拜他为师。”
再后来与师父同修时，我偶然听他说起常雪是“月灵根”，我就大抵能猜出她家被灭门的原因，师父常说怀璧其罪，大概就是她家这种吧！
可能是觉得她可怜，所以在丹霞宗的这段时间我对她算是照顾有加，而她也慢慢与我亲近，一日夜里便与我道：“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丹霞宗？”
我愣了愣，又摇了摇头。
“我在这，挺好的。”
“做人炉鼎总不是长久之计，若你不能帮他再提升修为之日，便是弃子了，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你怎么知道的？”
“你经常半夜离开，回来时还有烧水沐浴，我自然就猜到了。”
我当时惊讶于她不过小小年纪竟什么都知道，却不想数年后会被她一语成谶。
从那后我经常暗暗观察她，总觉得她举手投足根本不像个孩子。
在我越发怀疑这丫头是不是被人夺舍的，一名高瘦的道人迎着风雪前来，说要带她回暮云宗。
对此她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并乖巧的唤了那人一声“师父”。
我问她，“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自己不会久留？”
难道月灵根的资质真的如斯恐怖？可若如此，她为何不提前带家人避开灭门之祸？
辞别时，我哭得像个丢了玩具的孩子，她却沉稳得像个久经世事的大人。
她用衣袖为我擦去眼泪，突然噗呲一笑：“真像个小屁孩！”
被一个小豆丁调侃“小屁孩”我是不服的，便瓮声瓮气道：“没大没小，叫姐姐！”
“后会有期，小芸姐。”
她会这般听话，我反倒有些意外。
再抬头她已随着那人没入这风雪之中。
莫常雪……
不过是一年多的相处，我却总是在风雪天想起这丫头，还有这名……
几个春秋过去，我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名字，还是因为孤辰，便是那将她带走的高瘦老道。
听说他修了诡道，竟用月灵根弟子的血肉喂养恶龙。
“不知道友可见过那月灵根弟子，莫常雪？”
听暮云宗的来人说，常雪失踪了！
有说她逃出了师门，也有说她葬身了龙口。
那人会这般问，大概已从孤辰老道的口中问出了常雪的来历，想着她若出走也是无处可去，自然也只能回丹霞宗。
师父回了句“不曾”送走了那人，随后便离开了近月。
我知道养恶龙这事师父也有参与，只是没想到他们竟是用的常雪血肉，那应该很疼吧！
直到那一日身死，我也体验了那般的痛苦，才知……
真的好痛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