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林小鹿的爸爸妈妈接到电话,连夜从永安开到了江城。
到医院的时候,林小鹿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夏晚晴看着亮着红灯的“手术中”三个字,忍不住捂着脸痛哭起来,林光赫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不会有事的。
周也此刻坐在一旁的长椅上,身上还带着斑斑血迹,目光呆滞,面如死灰。
林光赫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当阿松跟他们打电话说小鹿受伤进医院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诈骗电话,确定真的后,两人一路从永安飙车过来,路上也没人来得及跟他们说怎么回事。而且,小鹿不是和周也分手了吗?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等待手术结束的过程中,阿松把晚上发生的事情大致给他们说了一下。
林光赫夫妻俩听完也是大为震惊:首先,陈家人现在想起来找林小鹿干什么?其次,林小鹿竟然帮周也挡了陈家报仇的这一刀。
信息量过于庞大,他们两一时也捋不清,而且现在也不是翻这些旧账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希望林小鹿安然无恙醒来。
手术一直做到凌晨三点还没结束,夏晚晴先让阿松和周也回去休息,这边有他们两人就够了,毕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他们这样干等着也没什么用,答应他们一出来就会跟他们说。
阿松便先回去了,陈家一家人还在他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林小鹿既然不想追责,他也不好把他们直接扭送派出所,只得先这么等着。
周也却拒绝了,他跪在林光赫夫妻面前,求他们让他留下来等着林小鹿从手术室平安出来,“林小鹿都是为了救我才会变成这样,本来躺在里面的应该是我,是我辜负了对你们的承诺,我说要爱她护她照顾她,结果真正伤害她的人全都是我自己!”
十几年前,他家害得林小鹿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变成陈家人人嫌弃的拖油瓶,甚至一度进了孤儿院,流落街头。而他自己呢,在这段感情里,也三番两次让她痛苦流泪,没有安全感,甚至到现在,还让她因为救自己而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简直罪无可恕,他连自己都没法原谅自己,也不敢奢求林小鹿爸妈的原谅,只要看到她平安无事,他立刻就走。
夏晚晴看着这孩子声泪俱下地跟他们忏悔,知道他对林小鹿是一片真情,也不忍心拒绝他,只叹老天无情,造化弄人,为什么如此折磨这一对相爱的情侣?
跟他说:“阿姨不怪你,只要是小鹿的选择,我们都不会阻拦她的。只要她活着醒过来,她想怎么样我们都依她。你一定要在这陪她那就留下来吧,我想,她如果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你,她也会很高兴的。”说着又不禁落下泪来。
周也给他们磕了头,一是感谢他们如此深明大义,没有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迁怒于他要赶他走;二是感谢他们给了林小鹿完整的家和全心全意的爱,才改变了林小鹿地狱级别的命运开端,而且把她养得如此优秀善良。
夏晚晴赶紧扶他起来,让他坐长椅上眯一会儿。
终于,凌晨四点左右,手术室门上灯灭了,手术结束了,三个人一起围着医生问他怎么样。
医生说没事了,人救回来了,幸好刀子没插到心脏,而且受伤第一时间的急救人员懂得比较专业的急救知识,为他们争取了时间,否则后果就不好说了。
三人俱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对医生千恩万谢,然后跟着林小鹿的手术车一起推回了病房。
周也看着病床上的林小鹿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心疼到死,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坐在病床边,一刻也不离开,趴在床边睡着了也握着她的手不放。
直到天亮了,夏晚晴把他叫醒,让他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他熬了一夜,此时也是容颜憔悴,嘴唇上冒出了点点胡茬。
他一点胃口也没有,问夏晚晴,“林小鹿为什么还没醒?”
夏晚晴笑着说:“别急,医生说她需要多多休息,而且麻药还没完全褪去,你也知道她还是个贪睡鬼,耐心等等就好!”
周也想想也是!
夏晚晴又劝他:“你先回去睡一觉,洗个澡,把身上带血的衣服换了,不然等她醒来看到你这个样子该吓一跳了。”
周也没有答应,表示自己要等她醒来,夏晚晴也没有再强求。
时间慢慢流逝,直到下午三点,林小鹿依然没有醒来。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而平稳,仿佛沉浸在一个没有尽头的梦境中。
周也对夏晚晴道:“叔叔阿姨你们连夜从永安开车过来,一天都没有休息,专门给你们订了酒店房间,医院楼下已经有司机在等,今天你们就去酒店住下,病房这边有我陪着就行。”
林光赫和夏晚晴拗不过他,依言离去。
阿松曾在这段时间来看过她。他站在病床旁,注视着林小鹿那毫无血色的脸庞,心中一阵刺痛。过去那些一起唱歌的美好时光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那时的林小鹿笑容灿烂,充满了活力,仿佛阳光洒满了整个舞台。可如今……
阿松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轻声对她说道,“加油快点好起来,我们还要一起唱歌呢。你不是说过要成为大明星吗?我可还在等着看你站在更大的舞台上。”
林小鹿没有任何回应。阿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苦涩,最后在离开之前,他看向站在一旁沉默的周也,语气里满是懊悔,“如果早知道她跟你在一起会变成这样,我当初绝不会放手。”
周也低着头,沉默不语,他的心情同样沉重而复杂。
阿松叹了一口气,神情中带着无奈与心痛,“可惜她只喜欢你。”他从怀中拿出一张音乐碟,递给周也,“这是她为你写的歌,原本是准备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却没送出去。”
周也接过那张音乐碟,指尖微微颤抖。他望着阿松离去的背影,突然恨死了自己。
阿松走后,王子逸也来了。他看着林小鹿苍白的脸色,心里满是心疼。他站在病床前,低声抱怨,“林小鹿,我早就说过,这个大叔有什么好的,你非要喜欢他?人家都有未婚妻,你还傻傻地替他拼命,这到底值不值?”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王凝香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她刚进门,就听到王子逸在贬低周也,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快步走到王子逸面前,双手抱胸,语气尖锐,“王子逸,你知道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周也的坏话?”
王子逸一听这话,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他不甘示弱地反驳,“我没资格?她为了周也成了这样,我当然有资格说!他是你未婚夫,你稀罕宝贝就是了,不要祸害我们林小鹿!”
王凝香的脸色更冷,她眼神凌厉地盯着王子逸,“你放屁!你根本不了解周也!你在这里说这些,不过是在给自己找优越感罢了!”
实际上,王凝香心里也不好受。她一直喜欢周也,也知道周也和林小鹿之前的关系。每当看到林小鹿和周也走得近,她心里就会有些说不出的酸楚,却一直欺骗自己,以为只要她和周也订婚了,他一定就彻底跟林小鹿断了。可是,经此一事,她突然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输了,心里正难受的很,王子逸又来惹她,气不打一处来。
两人越吵越激烈,声音在狭小的病房里回荡,气氛紧张得仿佛随时会爆发。
周也站在一旁,忍耐着两人的争吵,直到终于忍无可忍。他冷着脸转过身,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两个,够了!要吵出去吵!这里是病房,不是你们争吵的地方!”
王子逸和王凝香同时愣住了,双双闭上了嘴。病房里瞬间陷入了沉寂,只剩下林小鹿微弱的呼吸声在空气中流动。
王子逸不甘心地瞪了周也一眼,咬了咬牙,最终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病房。王凝香看着周也,心里酸酸的,夹杂着一点无奈和不甘,但也只能悄悄跟着走了出去。
病房恢复了宁静,周也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林小鹿身上,心中百感交集。
夜深人静,周也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手中握着那张林小鹿为他精心准备却一直未曾送出的音乐碟。他小心翼翼地将碟片放进CD机,轻轻按下播放键,柔和的旋律随即在房间内回荡。
当那首《心中的光芒》开始播放时,周也的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每一句歌词都仿佛是林小鹿低声诉说的心声,她的爱意如此纯净,如此真挚,却又夹杂着无法言说的隐忍和犹豫。
他能够想象到她在创作这首歌时的模样,那个害羞内敛的姑娘,用如此深情的文字,把她对他的爱意深深埋藏在旋律之中。
周也紧紧握着她的手,“是我不好,以后你再赶我走,我都不会放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