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无比平常的晚自习过后，程佳佳专心投入于数学题，忘记了时间。
再抬头一看时，兼职快迟到了。
程佳佳飞速背上书包，关灯锁门一气呵成。
陈玉慢悠悠地从邻班出来，走到程佳佳身边打了个招呼。
程佳佳来不及多想，丢下一句：“陈玉？我先走了啊，今天不能一起了。”便加速赶往烧烤店。
陈玉看着她的背影充满了疑惑：“大晚上这么慌慌张张有什么事？”
姗姗来迟的程佳佳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佳佳，来的刚好，你先去给那一桌结下账。”说完老板指了下烟气缭绕的一桌。
“好。”程佳佳接过老板手里的单子后向外走去。
看着眼前那些光着膀子喝酒吃串的大叔，一些不好的记忆浮上了她的脑海。
这形象跟他那暴戾嗜赌的父亲像极了。
程佳佳捏着单子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
父亲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行为，让她从小就很害怕她父亲。
她记得，他会拽着妈妈的头发将她的头一遍遍地往台阶上磕，不顾她和母亲的苦苦哀求，直到鲜红滚烫的血液不停从台阶滑落才心满意足地停手。
在那时的她眼里，满目猩红的父亲就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程佳佳安慰自己说。
她鼓起勇气，迈步正准备走到他们面前时，突然注意到那桌一个闷头喝酒的醉汉。
那满脸通红的男人吃的满嘴油光，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不时地发出尖锐的笑声，有些突出的眼珠无比浑浊，布满了红血丝。
这不是…
程佳佳看清楚后立马转过身躲在了墙后，手上忍不住阵阵发抖，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没错，就是那个人，她那所谓的父亲。
程佳佳心里顿时慌极了：该怎么办…不能让他发现我在这，绝对不能…不然他一定会把我这些天挣的钱全部要走，那我就功亏一篑了。
到底…该怎么办…为什么偏偏这种时候…为什么…
不然，还是实话告诉老板，让他去结账吧。
程佳佳咬咬牙下定决心，抓紧那张单子正要进屋，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了回来。
那白皙的胳膊上的青筋微微突起，手上稍稍用了些力气，让她无法轻易挣脱，程佳佳下意识的反应却是害怕的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脸。
她以为是那个人发现她了，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
“给我吧。”陈玉意味深长的看了程佳佳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心疼，然后撒开手抽过她手里的单子，而后不由分说道：“就在这等着我。”
看到她这么慌张，陈玉越想越不放心还是跟着过来了，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陈玉说完就冲着那桌人走了过去，踏着坚定的步伐像极了电影里去拯救世界的英雄。
听到熟悉的声音程佳佳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敢看过去。
陈玉…
看到熟悉的面容，那男人放下手中的烟，向旁边啐了一口浓痰，用沙哑尖锐的嗓音对着那站的笔直的翩翩少年说到：“陈玉？你家这么有钱还来体验生活啊，给我们免单得了啊。”
那些大汉纷纷大笑着起哄：“免单免单。”
一群大汉难闻的体味伴随着扑面而来的口臭，还有那呛人的烟味，加上那些烧烤味一齐混杂在空气中，熏得陈玉不免屏住了呼吸，秀眉微蹙。
他缓了好一会才回答到：“好啊叔叔，好久不见了，请您是应该的，但这是最后一次了哦，以后我可就没时间在这里打工了。”
“好好好，这孩子多懂事，我们走。”
他满意地拍了拍肚子打了个响嗝起身离去，几个大汉也是满脸笑容地紧随其后。
陈玉看了眼结账单子上的五百六十元，从兜里掏出六百元，思虑片刻又抽出一张放回去，确认他们走远后才转身向程佳佳走去。
“哎呀，我工作做的不合格呀，他们只肯给我五百哎。”陈玉温柔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无奈地摊摊手看着程佳佳，脸上还是那么的平静，他以为自己的说辞天衣无缝，但却不知程佳佳早在远处目睹了几人起哄以及没人掏钱就离去的一幕幕。
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她已经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这是你的钱吧。”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那个人，他绝不会错过这占便宜的机会的。
陈玉呆住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她发现了。
眼见瞒不住了，陈玉只是淡淡的笑了下：“没关系，小钱。”
“还给你，我从我工资里扣就行。”程佳佳一边把钱塞给他，一边在脑海心疼地计算着减去这五百多还能剩多少，结果是，还剩四百。
她辛苦了一个月，还是毁于一旦了。
陈玉一只手抓过她的手，另一只手强硬地把钱塞在她手里说到：“拿着，以后缺钱就跟我说，不要在这里打工了，好吗？现在学习压力太重了，你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程佳佳正想开口解释，却被老板的呼叫声打断：“佳佳？人呢？”
“来了来了。”程佳佳急忙回应到。
陈玉却是直接拉起了程佳佳的手向屋内走去：“走，我带你去辞职。”
“不行！”程佳佳试图挣脱开他的手。
但那双紧握住她的手任凭她如何挣扎都纹丝未动。
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进了屋。
老板看了眼他们紧握的手，一脸震惊：“佳佳，你们…”
“不是不是…”察觉到老板已经误会的她连连摇头，并再次挣脱陈玉的手无果。
陈玉把单子和钱递给老板，一脸正色：“老板您好，她是我妹妹，最近学业实在繁忙，以后恐怕不能来这兼职了。”
“可是佳佳说…”老板犹豫地看向程佳佳。
“而且她今年还没过生日，也就是未满十六呢，可能是她一时情急不懂事，向您撒了谎，我替她道个歉，您也不想因为用童工被处罚吧。”
“好啊程佳佳你！你这是害我啊！”老板闻言生气地瞪大了眼。
程佳佳几次想要解释，却都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默默低下了头眼中慢慢蓄起泪水。
陈玉已经断了她的后路，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陈玉站在了她的身前：“那麻烦您清算下工资，我等下就带佳佳回家不打扰您做生意了。”
老板哼了一声后极不情愿的结算了这个月的工资，然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赶快走。
陈玉礼貌道谢后就拉着程佳佳走了，而她由于羞愧都不敢抬头。
走出一段路程佳佳略带情绪的甩开了他的手，并大步向前走去。
陈玉快步追上她堵在她面前：“我这样只是为了…”
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分明有滴晶莹剔透还闪着光的泪从她脸庞划过，一瞬间，陈玉的心如同针扎，嘴唇颤抖了下还是没能说出话。
这个兼职，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程佳佳紧紧咬着下嘴唇，慢慢平复了情绪后开口：“陈玉，你知道我为了找这个兼职付出了多少努力吗？
那时候我沿街挨个店问，都不愿意接受我这个高中生，是我信誓旦旦跟老板保证过的，不会影响我学习，也不会有家里人找上门，我甚至愿意只拿一半的工资，但老板很好，并没有只给我一半，可你今天的那些话，句句都在打我的脸。”
陈玉恍然大悟，纤细的手指轻搭上程佳佳的肩膀，脸上写满了愧疚：“对不起，我…我真的…对不起。”
程佳佳低着头像一只小猫，柔顺的短发遮住了她的表情。
她知道，再找一份合适的工作简直难上加难，她没有机会了。
陈玉看着她默不作答的模样心里慌极了。
“我回去跟他说明白。”说着陈玉就要往回走。
“算了。”程佳佳轻拽住了他的衣角。
“没必要了。”
程佳佳轻飘飘地松开手后跑开了。
陈玉琢磨不透她的心思，心里也是空落落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慌乱，可能，他也捉摸不透自己的心思。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可我只是，想让她更轻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