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佳幼时的记忆里,只有父母无休止的争吵,父亲单方面的殴打,酗酒与赌博,最后,这个家庭终于还是走到了分离破碎的那一步。
那时小小的她不懂,母亲只是在一个无比平常的午后背上了一个小小的包,对她淡淡笑了下,就再也没有回来。
她从白天等到晚上,双脚都麻木了,双手也变得冰冷,可依旧没等来那抹熟悉的身影。
父亲把这一切都怪罪在了她的身上,时常拳脚相加。
程佳佳也在怪自己,以至于这九年里她时常内疚,为什么没能察觉到母亲那落寞孤寂的表情,为什么没有做的更好一些,如果她更乖一点,是不是母亲就会留下了。
那段时间,她不得不接受别人异样的目光与议论,陈玉一家的出现就像冰冷又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升起的一束光,救她于水深火热中,给孤单的她带去一丝温暖,也使她免去了很多父亲的伤害。
后来升初中时,陈玉一家人就搬走了,程佳佳也被丢到了爷爷奶奶那,还好爷爷奶奶很疼爱她,但他们岁数大了,挣钱不易,程佳佳才想去兼职为他们多分担些。
走在路上的程佳佳垂下了眼眸,耸着肩,小步踱步,一步步踩在自己的影子上。
灯光下少女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起效,她感觉身体轻盈多了了,心中对李子同的感激多了几分。
兼职完回到家,已经快凌晨三点了,程佳佳卸下一身疲惫洗了把脸,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
“佳佳,你回来了。”
奶奶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划破了安静的夜。
奶奶背对着她躺在床内侧,听不出她话里的情绪。
“奶奶,您怎么还不睡,快睡觉吧。”
“佳佳…奶奶…岁数大了,没本事了,还要你一边上学一边打工。”
一阵酸涩与暖流涌入程佳佳的眼眶,本就觉得自己是累赘的她在听到奶奶哽咽的语气后更加自责。
只见头发泛白的老人静静地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子打到她的侧脸,慈祥安宁中带着一丝内疚与落寞。
“奶奶,您和爷爷在我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运了,您不用多想。”程佳佳收起了情绪,伸手在老人肩上轻拍了两下,俯身在她耳旁轻声安抚道。
只听老人轻叹了一声:“快睡吧。”
程佳佳钻入被窝,却怎么也没了睡意。
她想到初中时被同学嘲笑是单亲,她回家后埋头偷偷哭,奶奶问她怎么了,她说,想妈妈了。
那时的奶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表情凝固在充满沟壑的脸上,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晚上她偷偷听到,奶奶在打电话给什么人,一改曾经强硬的口气,苦苦恳求着什么,最后还是失落的挂断了电话,佝偻着背呆坐了好久,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从那以后,程佳佳没再提过想妈。
又想到奶奶经常因为风湿闹疼,程佳佳算了算时间,也快发工资了,她的生活费可以再省些,到时候又可以给奶奶买些膏药缓解疼痛。
程佳佳一个翻身轻搂住了奶奶的腰,睡得安稳。
“程佳佳,你晚上兼职到几点啊,你这样…身体受得了吗?”
课间趴在桌上的程佳佳又一次被李子同戳醒。
程佳佳顶着疲惫沉重的头,一脸无语地抬头看着他:“你不叫我的话,应该能受得了。”
旁边的任晓琳凑过来说到:“什么兼职啊,你还有时间做兼职啊?”
程佳佳一瞬间感觉有些无措,这下,还是瞒不住了。
正当她要开口时,一声清脆的男声打断了她:“你什么耳朵啊,我说的刷题。”
“啊,是我听错了吗…可我明明听得就是…”
“完了,你快点去医院看看耳朵,病入膏肓了。”
“李子同你想死啊…”
程佳佳继续趴在桌上,听着两人的打闹声,她的心中有种别样的滋味。
他这是在,帮自己解围吗。
过一会,班主任走到班里,拍了拍手示意安静,随后通知大家,今年的贫困生补助下来了,想申请贫困生的写个申请这两天交给她。
程佳佳从睡梦中挣扎爬起身,大脑飞速转动着,最终拿出了纸笔。
少女把头埋的深深的,一边写一边用胳膊挡住,把自己的真实情况都写在了纸上,她明白,在钱面前,她的自尊心不值一提。
写完后,她把那张纸倒扣在书上,并用笔盒压住准备晚自习后再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