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怎么站在日头底下，不热吗？”
秦梅花手里捏着个刚煮熟的、十分有嚼劲的手打肉丸子，一边小口小口吃Q弹肉丸，一边从厨房往小院里走。
秦梅花好奇的看着自个爸，三两步走过去，抬手就要将自家那个还在傻乎乎晒太阳的亲爸给拉进阴凉地里。
“梅花！！！”
秦父吓得猛地拔高声音，往后退了又退：“你先别过来，去厨房给你婆婆帮帮忙。”
秦梅花不解：“娘说忙完了，厨房人多太挤了。”说完秦梅花又要上手。
秦父欲哭无泪，他也怕热，可闺女拽他过去的方向，刚好有……有个魂在。
闺女的孝心总是来的莫名其妙，横看竖看都不是时候。
“对了爸……”
秦梅花指了指对面的公公：“国梁亲爹活着回来了，这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她爸最是火眼金睛了，怎么可能会认不清大活人呢。
所以她刚才在厨房门口远远的瞥到了这一幕一点也不急。
虽然耳边都是大哥他们喊号子、哐哐锤年糕的声音，她压根听不清爸和公公在聊什么，但她觉得爸和公公看起来聊的还挺融洽的。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的，比如关于小姑子的事…！
“你、你这孩子怎么……”
秦父听完亲闺女这话，又恼又羞愧，以至于浑身的肉都在发抖：“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啊！”
他再火眼金睛，被吓得六神无主了以后哪敢细看唷？生怕对上眼就被亲家公给带走了！
秦梅花见亲爸气的直跺脚，满眼茫然：“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啊，你不回来我怎么告诉你啊？”
秦父原地踩了两脚地，心道：儿女都是债，不能气不能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自我安慰完了之后，秦父硬着头皮抬起脸，冲着苏振华呵呵笑：“亲家公啊……”
苏振华无奈一笑，主动走到大太阳底下将秦父给拉到了阴凉地里，低声道：“秦老弟，是我来迟了，不怪你。”
“不迟不迟！”
秦父忙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一家子能团聚什么时候都不迟。”
他倒是希望梅花妈也能活过来。
可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冲散了尴尬和拘束。
一场乌龙就此结束。
……
“饭好了！”
苏老太太从厨房探出脸，看着将糯米饭捶的比面团还柔软有弹性的苏家兄弟，回头道：“老四，你带着你兄弟们摆桌、上碗筷……”
苏老太太看着廊檐下相谈甚欢二人，问：“家里备了酒没有？”
苏国梁缓缓点头：“备了两坛雄黄酒。”一坛十斤，足够家里的兄弟们喝了。
他们都是平日不常喝酒的人，喝不了多少就会容易醉。
正当苏国梁考虑着现在时间刚好可以去供销社买几瓶冰镇过的汽水的时候，门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众人抬眼看过去，就见一个戴着特制红领巾的威猛大汉站在门口，身上背着个硕大的背篓。
小院里的人好奇的看过去，对上了大汉面无表情的脸上是平平无奇的五官，眼瞅了几分钟却找不到任何记忆点。
太普通了。
丢进人海里都不容易找回来。
“大兄弟，你这是要找谁啊？”
苏家大哥苏国富直起腰，走过去。
威猛大汉语气一板一眼的问道：“这里是苏国梁同志的家吗？”
“啊对！苏国梁是我……”四弟。
可苏国富还没来得及说完，大汉便动作麻利的放下了大背篓，转身就跑，一点磕巴都不打。
苏国富傻眼了，等他冲出门去再看时，那威猛大汉已经跑的没影儿了。
“娘诶，这么长的巷子，咋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苏国富傻眼的指着背篓：“那人神神叨叨的，扔下东西就跑了，这人该不会是……疯了吧？”
“应该不是。”
秦父走过来，看了看背篓：“竹筐上刷了红颜色，还有那人脖子上带着特制的红领巾，这可都是……”
秦父见自家院门没关紧，便压低声音道：“都是红市那群人的象征啊。”
“红市？”
苏国富似懂非懂，苏国梁却似想到了什么，踱步过去，眼尖的看到了里面货物，以及夹杂在货物中的那封红色信件。
他心口一滞，克制着激动的情绪，轻声道：“是我……”
“是我想着供销社和百货大楼里没有适合嫂子们喝的酒水，所以就订了红市的东西。”
秦父眼神微变，嘴唇蠕动了两下却没有说出声。
国梁这孩子，向来是最谨慎的，这回怎么突然用了他自个的名义订了货？
难道是有什么苦衷？
他可是个好孩子啊。
另一边，苏淼淼在听到动静之前就已经从厨房里走出来，那会她倚在廊檐下的柱子，像是在等什么。
直到这一幕，全家上下唯有她一人丝毫没被惊讶。
只不过这时家里人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将她跟红市的人挂钩。
苏国梁见全家人都站着，忙解释：“最近我忙糊涂了，所以才让红市把东西送到家来。”
不过没事。
事已经成了，就算有人说出去他也不怕。
饭碗丢了可以再找。
苏国梁眉眼带笑，喜上眉梢，他动作极为自然的抱起背篓往客厅里走。
那筐里摆满了黄澄澄的橙子，还有玻璃瓶装着的橙色的果汁，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货物……
红市要带给他的是什么消息，不用拆开信，他就已经明白了。
心想事成……
成了。
-
客厅里，大圆桌子架了起来，还拉了电风扇对着众人吹。
桌上摆了一盘盘丰盛的菜，还没有上齐呢，就够让人眼馋的了。
第一道冬瓜青菜丸子汤，肉丸汤冒着有香味的白烟，虽然是荤菜但看着一点也不腻。
第二道是青椒炒肉丝，里头还加了从家里带的木耳，以及秦梅花从红市买的嫩芹菜。
第三道是桂芬做了拿手菜红烧肉。
第四道是大嫂做的荷叶包烤鸡，都是野鸡，个头小，很容易熟。
第五道是二嫂做的白灼虾，虾是秦梅花买的，从挑虾线到拌蘸料全程由小姑子指导。
第六道是三嫂做的辣炒兔丁，山上的兔子切成肉，猛火爆炒，香味直往鼻子里窜……
第七道是四哥准备了两只鸡，一只做成了凉拌，另一只红烧……
鸡腿说好了，给老五留个最大的。
“……”
流水般的菜没一会儿就填满了大圆桌。
这回端午节的家宴可比婚宴办的还排场，就连秦父这个自诩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都忍不住感叹：“这也太丰盛了！”
一大桌的荤腥，平时就算天不亮去排队也买不到这么多的肉啊，还都是不重样的。
有鸡有兔有猪有鱼，样样都是好滋味。
至于红市……
红市里的肉虽然能买得到，也是有每日限购的，而且肉价还不便宜呢。
唯独有一点比较好——
那就是红市的肉，工人们攒一攒钱是一定能吃上的。
不要票，也不用怕去晚了买不到。
“爸，你快尝尝啊。”
秦梅花见桌面上的三位长者都拿起筷子了，才出声道：“这可都是娘从家里带来的野味，县里想买都买不到的呢。”
秦父闻言，顿时喜笑颜开：“是嘛？”
他拉长了音，给足了面子：“那我可得好好尝尝，都记不清有多少年没吃过山上的野味了……”
说着秦父夹了一筷子的爆炒兔肉丁，刚放进嘴里，就辣的他那张圆脸通红一片！
可他咀嚼后满眼的惊喜，看起来不仅不讨厌这股辛辣刺激的重口味，反而喜欢得紧。
“振华大哥，我可从没吃过这样味道新奇的菜！”
秦父闷了一口香气扑鼻、驱邪避害的雄黄酒，大笑着又夹了一筷子的红烧肉。
红烧肉一入口，秦父眼睛亮了又亮，咀嚼着咽下后，忙就夸道：“这红烧肉我是在国营饭店吃过的……”
“不过，外头的饭没有家里的香。我觉得啊，还是桌上的这碗红烧肉好吃。”
倒不是说外头大厨的手艺不好，而是这一碗肉莫名有股家里才有的味道。
或许菜的成色没有外头大厨掌握的好，但这菜的味道却是独一无二的。
就像北漂的游子每天都可以吃到各种风味的外卖、快餐，可心里终究还是惦念着家里的那口热饭。
是因为家里的饭香吗？
还是因为想家了呢？
眼见着秦父的筷子越夹越快，舞出残影，夹菜的速度比向来扒饭飞快的苏国富等农家汉子还要狂放。
同桌的苏家人见秦父吃‘嗨’了，忙敬了杯酒，才继续吃菜。
乡下人吃相虽然粗犷，可落在自家人眼里，那就是吃得香，吃相十分有福气。
苏国梁看着一家子吃的高兴，嘴角挂着的笑就没落下过。
他一手提着朴素的白瓷酒壶，一手提着玻璃质地、带手柄的果汁瓶。
看着像是醒酒器一般。
十分罕见。
也就只有红市有。
苏国梁沿着大圆桌一圈给亲爹岳父兄弟们添酒，给娘小妹嫂子侄儿们倒玻璃瓶里的橙色果汁。
等走到一旁的小方桌跟前时，就听小女娃十分积极的奶声奶气道：“四叔叔你放心吃饭吧~有小鱼在看着小宝宝呢！”
客厅的大圆桌旁有张小方桌上。
小方桌边上是躺在摇床里呼呼大睡的两只无牙崽。
四个稍大点的娃娃坐在小方桌边上。
孩子堆里头最年幼的苏小鱼自发的照看起了熟睡的小奶娃们！
论起照顾人，她可有经验了。
别看她年纪小，她可是奶奶认可的最会照顾小姑姑的好孩子~
她连小姑姑都会照顾，更别说是两个睡的香甜的小宝宝啦！
“谢谢小鱼。”
苏国梁软下眼眸，动作极温柔的摸了摸苏小鱼的脑袋，然后弯腰往他们四个的杯子里倒果汁。
他一边倒一边低声跟小鱼说着悄悄话：“不过小麦苗和大米粒现在还不会醒。小鱼你可以先让自己吃饱肚子，晚点再照顾他们。”
“好哒~！”
苏小鱼被四叔叔这样信任后激动的红了小脸蛋，透亮的眸子虽然稚嫩却十分认真。
看的出来她一定会把孩子照顾好的。
“四哥你别倒酒了，赶快过来坐下吃饭吧！”
苏淼淼窝在自个娘身边笑的像个狐假虎威的小狐狸，她连说带比划的：“你看，四嫂都给你夹了这么多的菜了！”
“饭碗都堆的冒尖了！”
“你再不来啊，四嫂夹的菜可就没地方放咯！”
“小妹…！”
秦梅花‘腾’的一下红了脸，声音越说越虚：“我就是顺手……顺手而已……”
饭桌上的长辈们个个淡定吃饭，天塌了筷子也不能停。
哥哥们个个憨、不懂情趣，光顾着吃。
三个嫂子里唯有大嫂二嫂能听得懂，互相挤眉弄眼的掩着唇笑。
两人用眼神交流着。
大嫂使着眼色：老四家的不愧是文化人，知冷知热的，就是脸皮子有点薄。
二嫂点头乐不可支，也跟着回了个眼神：是咧！城里的姑娘就是面皮儿薄啊！
苏国梁听了小妹的打趣，也不脸热，反而径直的坐到了秦梅花身边，神情十分坦然的道了谢。
夫妻之间，亲密是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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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西北荒凉偏僻的不毛之地，也被人称作生命禁区。
几近干涸的罗布泊地区，极缺水源，寸草不生。
没有任何的生物，也没有任何的植物。
正因为如此才会被选为基地研究成果的试爆点。
“……”
第五研究基地内。
一群人不眠不休的计算着新得到的数据……
在这位同志抵达之前，他们每日捶胸顿足、恨不能弃文从武，扛着枪把苏方本应按照协议提供的数据讨要回来。
华国为了拥有核武，为了站起来，已经付出了太多心血。
他们身后有一双双期盼的目光在等待着好消息……
人民砸锅卖铁的支持他们，可最终，那一纸协议却是个天大的骗局啊！！！
“算出来了！我算出来了！”
“合理的，这位解放军同志拿过来的这串数据才是合理的啊！”
“正着推，反着推都成功了！”
“有了这套资料在，何愁造不出核武给人民防身……”
虚弱无力的声音听起来铿锵有力，抑扬顿挫，仿佛眼前已经看到了成品。
他们有希望了，人民有希望了！
“同志，你可方便告知，这资料是……”
沈烬缓缓抬起脸，露出黑白分明的眸：“这次来，除了送资料还有另外一项任务需要院长您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