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公社旗下中小学都放了假,甚至连青山县里的学校都放了秋收假,大部分的学生都要回去抢收了,因此老师们也放假了。
县城,秦家。
一早苏国梁起了床,熟练的准备了早饭。
饭桌上,秦父,秦梅花,苏国梁三人吃着早饭。秦梅花吃完了饭替自己和丈夫收拾回家过几天的行李,原本苏国梁不想让妻子去,但秦梅花说能请假,很想去看看双抢是怎样热烈的景象,如果受不了,到时再回来。
不过秦梅花是想着,家里只收一片自留地能有多累人?应该没事的吧。
秦父很满意这个女婿,只是十分忧虑女婿家那一大家子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亲人。
“爸,你别担心了,娘和小姑子现在变的可好了。”秦梅花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大方的笑着:“正好中秋,我陪国梁回老家看看还能吃上团圆饭。”行李包里除了两套换洗衣裳,剩下的都是这段时间给婆婆小姑子攒的东西,如畅销的红糖,点心,小饼干,再到给小姑子留的头绳,发卡,还有些供销社新到货的菜籽油,酱油和细盐,甚至有一大包棉花。
那原本是她给小姑子做嫁衣的时候,预备做大红喜被用的,现在还是拿回去让娘给小姑子提前做身新袄子吧。
秦父瞥了自家闺女一眼,故意揶揄道:“那你爸我中秋就不需要团圆了?”
“爸!”秦梅花闹了个大红脸:“明明是你说中秋要下乡的。”
县里供销社的货源并不是只靠着物管局供的货,那些货根本不够卖。因而当经理的手里一般都会握着一些人脉,哪家大队社员自留地里都种了什么,到了日期会去看看,货好的话就派人去收,由供销社出车把农产品拉到县里,对社员们来说更合算。
秦父温声道:“国梁,到时候你多看着点梅花,她从小没干过农活,要是干活不麻利,你就让她趁早回来吧。”这样也能少出点矛盾。
苏国梁笑着应是:“好的爸。”如果娘觉得妻子不会干活,他会提前让梅花回家的。
秦梅花收好了行李,小声道:“是我自己想去的……”
苏国梁接过了妻子手里的行李:“但终究是因为我,你才想去的。所以梅花,你到时候别逞强……”说话时苏国梁的视线不经意的落在了妻子的小腹上。
秦梅花注意到丈夫的眼神,脸微红:“我会注意的。”
“嗯,我知道。”苏国梁拉着妻子往外走,小院里停着两辆自行车,一辆旧的,一辆新的。
新的据说那是老丈人给妻子买的生日礼物,但因为新自行车在这个年代还是太过显眼,所以基本上都是老丈人出去办要紧事的时候才会骑新的,平时旧的就足够了。
秦梅花下意识走向新的自行车,想让丈夫回去有体面,但苏国梁却拉着她走向了旧自行车。
“国梁……”秦梅花担心有人会笑话苏国梁入赘以后回家骑的还是老丈人的旧自行车,因而有点不情愿,她也想给丈夫撑面子。
苏国梁看着妻子鼓起的腮帮,笑着道:“梅花,我要是个十分爱面子的人,当初就不会被你娶回家了。”
秦梅花一听这话,先是一愣没反应过来,而后红着脸抬手轻拍了丈夫一下:“你瞎说什么呢!”虽然丈夫说的也不算错,但听起来就是莫名的让人脸红。
苏国梁踢开了大杠自行车的脚撑:“说我嫁给你了,不对吗。”
“国梁!你是在打趣我!对吧?”
苏国梁拍了拍绑着软垫的车后座,话语里像是染上了笑:“没有,我是在感谢梅花同志的理解,快上来吧。”
秦梅花红着脸羞的说不出话,但跺了几下脚,还是乖乖坐上去了。
屋内的秦父扒拉着糙米粥就着咸菜疙瘩,看着院里的小夫妻,嘴里的饭怎么吃怎么觉着酸:“都结婚四五个月了,还这么能腻歪。”
闺女长大以后可没在他这个当爹的面前这样过了。
怪不甘心的。
但没办法,长大了就要嫁人了,嫁人了以后,闺女只是多了一重靠山了。
也只有这么想,他这个老父亲的心里才能好受些。
不然一想到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被只狐狸给叼走了……
就闹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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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苏家四哥骑着自行车也到苏家庄大队的村口了。
大领导开车来过之后,大队里的大孩子会带着小孩子们在村口附近挖蚯蚓,但自从批过卖国贼之后,他们连续一个月都没来了,这一片的草都茂盛了不少。
大人们也没办法,大点的孩子一提来这边就害怕,小的一来就哭,索性双抢来了,都带去下地干活,能挣点工分是点。
“原来乡下大队是这样的。”秦梅花拉着丈夫的衣摆,他们结婚是男方入赘,所以苏家庄大队里根本没大办。
乡下家家户户都穷给不起礼钱,顶多给点鸡蛋蔬菜,所以苏老太太不乐意办席面,因为根本挣不回来,还费事,所以就没办。
反正老四媳妇给的聘礼就够了,那时候乡下男人娶媳妇才给个十来块钱彩礼两匹布,人家秦家给的聘礼可有好几百块,外加好些稀罕的布,正好能给闺女做衣裳和新被面。
“我先带你回家,这个点娘他们应该已经去上工了。”苏国梁细心的安排着:“到时候你先煮点热水凉着,我去看看自留地里的情况,然后收粮食。”
“好。”秦梅花满口答应。
苏国梁骑着车,轻声道:“到时候我带你去送点甜水给娘他们喝。”家人们抢收累一上午喝到甜水,娘心情再怎么差也不会冲着给自己送甜水的人发脾气。
“你比较聪明,我听你的。”
秦梅花看着自家丈夫的背影,忍不住感叹,时间过的可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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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村口苏家老四骑着个二八大杠回来的事立马传开了,没办法,在乡下人眼里自行车仅次于小轿车,都是稀罕物。
“这嫁对了人真不错,都骑上自行车了。”
“嫁啥啊,那不是入赘吗?女人才是嫁人呢。”
“咋的,哪儿不一样啊?老娘打眼一看你就没苏家老四那个命,人长得跟个土豆精似的,屁话还多,谁会瞎了眼娶你啊!”上了年纪的妇女同志,骂人根本不需要带脏字就能攻击力十足。
苏淼淼看着执着挖大蚯蚓的小侄女,耳边听着众人八卦的话,心里有了数。
半个月前娘就托老高给四哥送口信了,估摸着四哥一放假就赶回来了。
苏淼淼看着眼前的场景,金黄的稻田里,妇女同志们麻溜的挥舞着镰刀,一砍一大片,身后的男同志们抱起成堆的水稻往打谷机上摔。
一边摔打一边控制着力道,不能轻,不然摔不干净,不能重,不然稻谷就撒到了田里,太可惜。
摔完的谷子,被倒进了结实的麻袋摆在一边,等牛车或者架子车来拉,拉去晒谷场上,那里有专门烫稻,扬稻的。
晒谷场早就被老驴子拉滚碾平了。
一茬又一茬的粮食,社员们满头大汗,稻壳和灰黏在了脸上、头上,却挡不住他们眼底丰收的喜悦。
苏淼淼想着,自家人应该也这么累着呢吧。
大食堂里的饭这两天应该会稠一点?可再稠的糊糊,也是兑水的糊糊,怎么能顶饿?
苏淼淼一边注意着自家拿小铲子沿路挖的小侄女都铲出了什么,一边分神逛着商城扫视特价区。
双枪的时候,中午得吃点有营养又扛饿的,不然全家人这个工作量吃糊糊肯定是扛不住的。
吃点啥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