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县城。
天还没亮，黑压压的一片，只有零星一点的光亮。
妇人们早起排队去供销社买东西，工人们早起前往工厂里的大食堂。
可无论是供销社，还是大食堂，都响起了同样的话题——
“你们听说没有？昨晚小运河上出事了，出大事了！县公安局连夜派人去抓，只可惜活的人都跑了，没跑的人都死了，现在城里要严查了！”
毫无意外，每个人都好奇发生的那件大事是什么事。
流言随风越传越凶，等传到苏家庄大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田间地头不论是男社员还是女社员都好奇的支棱着耳朵听。
“啥炮弹能把船给炸没了？”
“天爷嘞，哪来的炮弹啊？”他们可还没忘记岛国鬼子在华国扔的炮弹呢，大房子被炸成废墟，被炸的人啊当场就没了，幸存的人哭喊着翻找半天却只能找到亲人残留的头皮和碎肉，连残肢都找不到，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还用说嘛，就跟以前打仗的时候鬼子从天上往地上扔的炮弹一样，你不晓得，以前那群鬼子在华国搞兵工厂，留下来的炮弹、地雷可不少，说不定咱们这也有呢只是没发现……”
“俺爷说过，看到天上飞的就得赶紧躲，不然胳膊腿起码得少一样，还有人被炸的四分五裂的，可吓人了，所以俺爷那一辈的不管是老的、小的、男人、女人，全都去参军了。咱们大队老高就是瘸了腿才退伍回来的，其他人都没能回来……”
“可炮弹为啥要炸那艘大船啊？”
“那船夜里跑河中心干啥？肯定是坏人！”
苏淼淼站在大树底下，背靠着树干好奇的听，她不用凑过去也能听见。
“小二，你说咋粪土也有人抢？真当成黄金粑粑了？一个个都抢着吃。”
【宿主大人，这已经不是抢一抢的问题了，重点是居然有人能拿的出炮弹，而且还算准了那群人会在河中心交易……这不太正常吧，现在应该是和平的年代啊？】
“核平，有核才能平。”苏淼淼望着那堆聚在一起的人，以及目不斜视背着背篓来回走动的大高个：“海面看似平静，暗流无处不在。”
苏淼淼叼着一根随手拔来的狗尾巴草，咬着草根往前走，在大树阴凉靠近路边的位置蹲下，看着看着、她没忍住抖起了腿，像县城寻找目标下手的二流子小贼。
【宿主大人，你……帕金森了吗？需要我去商城给你找找神药吗？】
“我不需要药，我需要的是钱。”苏淼淼咬着狗尾巴草，一口白牙咬的紧紧的：“钱到位，我什么病都好了。”
或许是职业病吧，以前干惯了，现在明知有一处秘宝，却不知道在哪，总觉得心痒痒，想拥有。
要是寻宝能像杀人那么简单就好了。
【宿主大人……】系统误以为自家宿主大人是在点名自己，于是可怜巴巴道：【人家没日没夜的在种地，比生产大队的老黄牛还勤快……】
苏淼淼：“老黄牛不爱唠叨，比你任劳任怨多了。”
【……】
当背着背篓的大高个再一次路过，苏淼淼忍不住盯向他后背的背篓，仿佛沈烬不是个人，而是会移动的大金库。
沈烬似有所感缓缓侧过身，低垂下眼，二人四目相对，苏淼淼看清了沈烬眸子里浮现出的浅淡疑惑，他的眼神仿佛在问：你有事儿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
沈烬回头看了一眼正聚在一起嘀咕的人群，而后才点头，身体站定，示意苏淼淼继续说。
“如果有一个小姑娘她的占有欲比较强，非常想杀……想把值钱的宝物给占为己有怎么办？”苏淼淼说完觉得自己很有内涵，杀人夺宝也能委婉的说成占为己有，棒棒哒！
苏淼淼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沈烬，但他的眼神好像完全没有波澜，像是不知道什么是值钱的宝贝一样。
但沈家有秘宝的事根本不是秘密，大家都当成笑话来说，毕竟沈家当时有多惨他们都亲眼见证过，被批成那样，家产哪还能有剩余？
沈烬安静了很久，说话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值钱的，也是索命的。终究是死物，百害无一利。”
他说话时，眼底闪过一瞬的波动，像是厌恶，又像是其他难言的情绪。
“索命的？”
闻言，沈烬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眸轻睁，瞳孔放大了不少，只一瞬又归于平静：“嗯，索命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下意识的瞥向了县城的位置，平静的目光藏着沉寂多年的暗流，旁人无法轻易看清他的情绪。
他仿佛活成了别人眼里木讷的人，无知无觉，没有仇恨，没有血性。
苏淼淼微微挑起眉，眼前的傻大个也不是很傻。
【宿主大人！你怎么直接就说出来了，难道不怕被他举报吗？】
“他举报我？”
【哦，人家忘了，他成分最差，不敢乱来。】尤其是像宿主大人这样能言善辩的，在这个落后的时代，空口白牙的，说出来的话要有人信才行。
只是恰好，沈烬的话无人信。
沈烬看她不再说话就准备继续去干活，可等他转过身后，少女的一句话却令他脚步停顿了下来。
沈烬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可少女的话依旧在他耳边盘旋。
“想报仇吗……”
想，没有一刻不想。
“需要打手吗，物美价更美……”
听到这话的沈烬有些失神，可常年板着的脸却有些难以在外人面前露出笑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苏小六好像变的胆大了也有趣了。
只是报仇这件事，已经不需要打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