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学期,每个同学都开始重新经历新的班级。一般而言,每所学校这个时候,政治、物理、化学都是有好几个大班,比较,小众的学科是历史班。顺阳中学传统优势学科是政治,杜佳的政治成绩一直是全级前三,当初选化学的时候,她还被政治科的负责老师轰炸了很多次。
沈梦因为化学成绩极差,没有办法跟着杜佳一起选化学,最后选了政治班,她想政治最后还可以死记硬背获得不错的成绩。
自从杜佳被小三,沈梦几乎每天都陪伴她上下课。
“那个渣男女没有找你麻烦了吧?”沈梦当初知道这两人的体育馆宣言后,爆炸了,找了荟城中学那些高年级的朋友,据说誓死要保护自己发小的名誉,要求徐伟当众道歉。有一次,学校篮球队比赛,比赛结束后,杜佳沈梦几个朋友,刚好碰到徐伟和魏晶晶两人同行。
“真是渣男渣女,还好意思出现在大家眼皮底下。”徐伟和魏晶晶走路经过时候,沈梦也毫不给面子,直接骂道。
“你说什么?”徐伟听到后,立刻炸起来了。
“说的就是你们两个,原本就是两人私下勾搭,还敢欺骗别人感情。想洗脑自己,洗脑别人,来脱罪吗?没门!现在顺阳中学和荟城中学的人,没有谁不知道你们之间的龌龊事情。”沈梦直接拉着杜佳走了,回头还不忘“呸”地吐了一下口水。
“哈哈,你还挺泼辣的。”杜佳第一次看到如此凶狠的沈梦,一下子也吓着了,怕最后真的双方打起架来。
魏晶晶哭着跑走了,杜佳看到本来想追上去安慰,被沈梦拉着了。
“你安慰她干嘛,她如果真当你是好朋友,就不会一直瞒着你,还怂恿徐伟去追你。这是什么骚操作,真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了。”沈梦说起魏晶晶,就更气了。
发生这件事后,足足过了大半年,杜佳才稍微恢复。有时候,下课无聊时候,杜佳会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跑到外面哭。不清楚的人,以为杜佳对这段感情太用心了,还没有跳出来。
其实,杜佳自己心里清楚,一直希望找到陪伴自己的人,一开始选择自己喜欢的,后面转变成选择喜欢自己的。但最后,通通都变成浮云,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有爱?或者上天在告诉她,真命天子还没到,再等等吧。
高二马上要结束了,每个同学正迎来分班后的第一次期末考试。这次考试对每个人来说都有战略意义,可以让自己更好地分析选的科目,究竟适不适合自己继续读下去。如果不适合,那就要赶紧作出决策,要换就赶紧换,不然对高考影响很大。
晚自习后,杜佳一人走到了运动场散步,她也在纠结这个问题。如果单凭政治成绩,这已经足以帮助她提升总分和总排名,但将来大学可以选的专业就会少了很多;如果选择化学,将来大学可以选择文理管理等全部专业,但是自己没有信心可以拿到高分。
“你怎么来这里了?”方子涵跟在杜佳后面,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杜佳被这忽如其来的问候,吓了一跳。“你干嘛一声不响地站在人家后面?”
“一直都在你后面,是你想事情太入神了。在想什么呢?”事实上,方子涵在后面已经跟了足足15分钟。
“在想大学读什么专业,想现在选化学是不是有问题?”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最近方子涵爸妈开始对他选择的大学和专业进行一轮深入研究,直白点说,就是在强干预阶段。
“你在想选什么专业还是什么大学?”
“这大学和专业息息相关啊。我爸妈想我选东南理工大学,说那边有点关系,可以去到最顶尖的专业。”但是,方子涵想选南中理工大学,因为他知道杜佳是铁定要考这所大学。他不想大学跟她分开,但是他从来都不跟杜佳说这些话。
“我觉得你应该考南中理工大学,毕竟排名比东南理工大学要高,后面就业肯定先看大学的。”
“有道理,我考虑一下。你是不是跟我一起读大学呀?”方子涵做人就是矫情,但凡坦白点,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
高二下学期的考试成绩出来了,毫无意外,杜佳仍然是化学班整体成绩第一,而政治成绩更是全级第一。
考试成绩出来后,整个政治科组都开始沸腾了,每个老师都在商量怎么把杜佳这个拔尖学生从化学班调出来,但化学班的老师同样存在在要怎么稳住全班第一的困难。
“杜佳,你这次考试成绩出来了,高三要换班吗?”沈梦看到杜佳从学校回来,轻轻地问了句。
沈梦一般对这种考试成绩不太在意,这次特意留意了,感觉有些不太正常。
“我,要跟爸妈沟通一下,如果为了将来可以上一个更好的大学,可能选择去政治班是最好的。怎么你对这些也感兴趣?”杜佳对于沈梦破天荒跟她谈论学习的事情。
“杜佳,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沈梦忽然严肃起来。
“什么事?别吓我。”杜佳第一次看到这么严肃的沈梦。
“我想退学了。”沈梦对退学这件事,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了。
“为什么呀?你现在退学就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了。”杜佳对于沈梦退学的事情表示不能理解,即使成绩一般般,但自己至少将来可以考个大专,也算是对自己有个交代吧。
“我爸被抓了。”沈梦说完后,暴哭。
“什么?!”杜佳虽然跟沈梦是同一个大院,但是由于沈梦爸爸和杜佳爸爸爸不是同一个同一个职能部门,对于这么大的变动,杜佳没有第一时间知道。她既惊讶,又充满歉意。“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没有听我爸妈提过啊。”
“是真的。单位查出,我爸在赤加到顺阳新修的道路项目上有私下收钱,金额还是挺大的。我妈已经束手无策了,每天在家里哭,情绪又不稳定。这种情况,我没法离开她,我怕她想不开。”沈梦对家里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轻描淡写,她懂事得让人觉得心疼。
“那你不上学,一直在家吗?”杜佳还是觉得不应该这个时候放弃学业,她爸妈也不会同意的。
“现在,我爸被抓了,家里没有了固定收入,我妈也养不起我。”沈梦说得也是属实,如果因为贪污案件被抓,可能家里有些财产都要被没收。张秀珍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工作了,所以如果唯一的劳动力都不在,那这一家子的生活开销那就很成问题了。
“你还是个学生,怎么赚钱嘛?我跟我爸妈说下,你的学费、伙食费这些我们先帮你出吧,总要把高中读完的。”杜佳见到一起长大的朋友,家里遭遇这种不测,实在难受。
“不用了。我之前不是一直在做网店吗,其实每个月都能赚到1000来块。如果我全职去做这门生意,一个月4-5000块应该没问题。”那一年,沈梦才18岁,还只是一个高中生。
过了几天,单位当真来了一群警察,把沈梦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张秀珍一开始还情绪稳定,后面直接晕倒了。沈梦一直陪着情绪不稳定的妈妈,全程没说一句话。
杜佳看到一群人进大院的时候,也来到沈梦家里。等这群人走了后,杜佳让沈梦带着妈妈来自己家,廖雪花做了一桌子菜,让这可怜的母女俩都多吃一点。
“你们今晚就在我们这里睡吧,杜佳爸今晚不在。你们也别自己呆在家里了,容易乱想事情。”廖雪花也是经历过这些家庭变故的人,知道这个时间最容易胡思乱想。
这样,这个高二的暑假,沈梦退了学。把在外面租的工作间退了,直接把家里变成了淘宝货架,她身兼客服、设计、运营等多个角色,每天基本只睡三四个小时。
“杜佳,你将来要读什么大学?”沈梦有一晚,忽然找到杜佳问。
“我会考南中理工大学。怎么了?”沈梦已经退学五个月了,杜佳已经开始繁忙的高三生活,这个时间沈梦找她问这个,有点奇怪。
“现在淘宝店的生意越来越大了,货物在家里已经放不下了。后面我打算亚马逊这些都会上线海淘功能。所以要找个更大的地方。我想找你学校附近。”沈梦真有生意头脑,从开网店开始,短短大半年时间,她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了。
“恭喜你啊!小有成就。将来苟富贵、勿相忘。”杜佳开玩笑说着。
“切~将来富贵了,肯定不会忘记你,我要带着你一起共同享福呢。”沈梦眨了眨那双大眼睛,已经很久没看到她这么爽朗的笑声和清澈的眼神。
“你将来就打算一直做这一行了?”沈梦已经开始养家糊口了,而杜佳还是一个高中生,大家的差距从此开始拉开。
“对,目前先把网店的规模做大,现在的模式还是批发采购,贴牌上架产品,中间赚个差价。后面做大,希望有自己的品牌,做自己的线上直营店吧。”沈梦真的想了很多。
“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对吗?”沈梦忽然拿起杜佳的手,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杜佳有点愣住了,但想了一下,两个人从三岁开始认识,这份交情无论要怎么定义它,它都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那当然,你在哪,我就在哪。”杜佳没有想太多,真诚地回复了沈梦。
“我想把我的工作室选在你未来的大学附近。一方面方便我们见面,另一方面我也可以趁机扩展一下大学生市场。”
“那你妈妈怎么办?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可以吗?”杜佳忽然想到,沈梦搬走后,就剩下张秀珍一人了。
“她现在没事了,每天都忙着帮我爸爸大理他之前留下的一些小生意。”
沈梦爸爸的刑罚已经判下来了,判了有期徒刑五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张秀珍现在除了照顾沈梦以及这个家,其余时间都扑在给她丈夫的各种物料准备,定期探访等,情绪也逐渐好了些,不再以泪洗面。
这个高中,也差不多接近尾声了。这三年的学习,又艰难又壮观,每个人既恨过、又爱过,既努力过、又奋斗过,那个17岁到19岁的人生,从此一去不复返。
杜佳作为高中生经历过青涩的感情、友情的背叛。但是,对于她来说,更重要的是,在整个高中的学习中,她终于知道何为男女感情、何为友谊,通过很多次无脑的付出,她终于找到了自己。
沈梦,虽然很遗憾没有完成学业,但终究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人生的路谁说只有高考一条路呢?但她那没有彻底表达出来的心意,又何时会袒露?
方子涵,从高一到高三,明明双方互相喜,但是彼此间又各种误会,相爱相杀,最后方子涵因为杜佳又默默选择同一所大学。如果爱,请深爱;如果不爱,请走开。友达以上、恋爱未满,究竟什么才是两个人最好的关系?
王谨,虽然是杜佳唯一的一见钟情,双方家庭又是这么般配,但可惜大家人生经历相差太远了,始终是先毕业者先走入社会,从此大家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相交后渐行渐远,注定将来都没有办法走在一起了。
徐伟、魏晶晶等这些就像杜佳人生公交车路上的一些旅客,有真诚付出过,也有彻底背叛过,但终究到了终点后,大家需要下车走自己的人生路。所有的不开心、难过随着高考的结束而化为虚无,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个高中充满了希望、理想,也有狗血,大家用期待的心情来迎接大学生活。那个高考结束的夏天,几乎每个同学都不愿意睡觉,都集体醉倒在课室,埋葬着自己的青春,埋葬自己的过去,能留下的只剩一张模糊不清的毕业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