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二第上学期的开学第一周，专业课为色彩头像。
师专邻居周大爷，不请自来。主动申请做模特。周大爷平日每天一大早，就挑着两大筐菜到东区菜市售卖，卖完菜就来美术系联系做模特事宜。
有时扫兴而归，有时恰恰系上需要模特。这种钓鱼式联系方式，很有意思！也挺管用。
关于周大爷，美术系的同学们早已审美疲劳，用同学们的话说，可以把周大爷默画出来。
所以，开学第一周画周大爷，同学们毫无兴趣！磨洋工，打发时间而已！
不久，黄礼和武中华他们带来了好消息:下周画女人体！
什么？女人体？！
曲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女人体！千真万确！！
模特是两位农村妇女，年龄三十出头，是从西南师范大学邀请到师专美术系做人体模特。
同学们早早的把自己的画架画板尽量往前凑，占据有利位置，特别是男生！
上课了，在射灯的照耀下，两个模特分别站立在教室的两端。全班二十五人，分成两个组，一组十三人，一组十二人，分别画属于自己组的模特。
曲智早已把素描纸铺在全开画板上，碳笔也已削好，一切准备就绪。内心在“突突突”地跳！
第一次画人体，能不紧张吗？
只见女模特慢慢地褪下外套，露出一件白色的背心，再脱下牛仔裤，留下一条红色的三角裤……
哇！要干嘛！曲智心跳得好快“突突突”……
只见她并未停止手上动作，一昂头，双手上伸，把白色的背心也褪去，只留下两个拳头大的胸罩！
曲智的心跳得更快了！“突突突”……
哇！不要！不要！曲智内心在大叫！
也许是轻车熟路，或是职业习惯，女模特很麻利地把胸罩也褪去，露出一对稍显下垂的乳房！
接下来，就是脱掉红色的三角裤了！
曲智感到全身燥热，很想喝水！
只见女模特并无迟疑，毫不犹豫地曲起左腿，伸出左脚，再曲起右腿，伸出右脚，把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褪掉了！
整个女人体一丝不挂地展现在同学们的面前！
这是曲智第一次看现实中的人体！虽然并不美丽，但却非常真实！
看得出，这是一个长期劳作的农村妇女，皮肤稍显暗沉，乳房也有些下垂和干瘪。身体也稍显瘦削。
开始画吧！
由于是第一次画人体，曲智很是小心翼翼。
比例、透视、形体、明暗、虚实、详略、主次等，在画面中慢慢呈现。
时间在慢慢地流走，画室的艺术气氛也越来越浓厚。
先前的尴尬，被现在静默中的一片片“刷刷刷”声所取代！
这学期素描老师名叫张农兴，是一个年龄约四十七、八岁的中年男性。
张老师头发稍长且弯曲，目字形的脸稍显瘦削，一双明亮的双眼透出睿智的光芒，戴着一幅大眼镜，中等身高，对艺术有着独特的见解。
机会难得！张老师也把画架架在外围，与同学们一起，进行素描女人体写生。
张老师喜欢用木碳条起形，因为木碳条质地柔软，很适合表现女人体肌肤的质感。
张老师画素描喜欢用线，这也许是受俄国画家尼古拉.费欣的影响吧！
以前曲智看过张老师画的一张全开素描:画面上是一件牛仔衣，细节刻画很深入、很到位。整个画面透露出一种轻松、明快、抒情的格调。是一张挺高级的素描作品。
现在的张老师，睁大双眼，在很认真地用木碳条起着形，时不时眯起眼，看看大关系。目光在模特与画面之间移动，不断对比和审视。风格依然带有浓浓的线性表现。
张老师在美术系属于资深中年教师，由于艺术观念鲜明，个性也比较张扬，锋芒有些露，所以，不太受系上领导的看好。这是曲智在平日的观察中得出的判断。
而且，更糟糕的是，张老师是妻管严。夫人是医生，在学校医务室上班。夫人常常要查张老师的岗。
曲智按部就班地画着，之前黎主任的素描教学观念，对曲智的影响和帮助很大。
所以说，曲智进入师专美术系就读，最大的收获就是素描水平得到了提高！
女人体模特是坐在枣红色的衬布上，这样更能衬托出人体的肤色。
曲智画得很认真，也很累！不知不觉，就放午学了。
中午，曲智毫无食欲，那个暗沉的女人体，时不时浮现在他脑海中。他没有去打午餐吃，而是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休息。
胡思乱想中，他想起了法国古典主义大师安格尔的油画《泉》，想起了希腊雕塑《断臂的维纳斯》……
为什么人家的女人体模特那么美呢？
下午，又接着画，主要任务是深入刻画和局部调整。
深入刻画，是曲智的强项，因为它是衡量画者基本功的重要指标！
上午还能听到齐刷剧地画画声，下午刷刷声渐趋凋零，传入耳中的是不能深入下去的叹息声！
“唉！——”
特别是黄礼的叹息，如史前恐龙般的幽怨！沉闷而隽永！
身在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雷锋同志教导我们要有钉子精神！
冲啊！画啊！曲智内心充满激情和斗志！
他的画笔奋力地在纸上奔腾，因为他老早就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力争自己的专业达到美院学生水平！
再看张老师，画得津津有味，游刃有余。很多画不下去的同学，都聚集在张老师身边，看他怎么画。
“碰碰碰——”有人在敲门！
“进来！”几个同学异口同声。
“同学们，打搅一下！”是彪哥，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女子！曲智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图书馆里那位文静的管理员吗？
“同学们，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彪哥继续说道，“这是程瑛老师，你们以后这一年的辅导员工作由程瑛老师担任，大家欢迎！——”
“彪哥，那，你呢？”有反应快的女生大声问道。
“我啊，带大一噻！”原来彪哥去任大一新生的辅导员。
顿了一顿，彪哥又说:“秦老师丈夫生病了，秦老师要去照顾先生，所以，才有这次调整。”
“以后，大家一定要多多支持程老师的工作哦！”彪哥再次叮嘱大家。
然后，彪哥示意程老师给大家说几句。
只见程瑛老师环顾四周，看了所有同学们一眼，正色道:“同学们好！我叫程瑛，原来在学校图书馆上班，这学期受学校委派，来担任你们的辅导员，以后，同学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就给我说，我会尽力给大家服好务！谢谢！”
“啪啪啪——”，欢迎的掌声，很热烈！
程老师说话，简短扼要，直奔主题！看来很有办事能力！曲智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由于还在上课，程老师稍作停留，便知趣地退出教室。
模特坐的时间有点久了，课间休息一下吧！张老师让她们放松放松。
男生们嘴巴甜，直呼二位为姐姐。姐姐家是哪儿的呀？为何会做人体模特呢？你们坐一节课多少报酬呢？
话匣子打开了，距离也就近了，成良说，我和两位姐姐还是老乡呢！更有男生还为两位姐姐买来了老冰棍！
起初，两位模特还有些拘谨，现在感受到同学们的热情，心渐渐地放宽，和同学们聊天也更加放松、自然、顺畅。
从交谈中，曲智了解到，二人最先是在餐厅上班，后来有熟人在西南师范大学做专职模特，便引荐她们做兼职，渐渐地便走上了这条模特之路。
听了她们的经历，曲智感触良多！是啊，穷人挣钱，何其难哉！
下午课结束后，二位模特姐姐问，晚上你们还画吗？有同学说愿意画。
但是，模特姐姐说，如果晚上要画的同学，凑齐一百元模特费，一位模特五十元酬劳。因为，白天是正课，报酬由系上出，晚上属加班，报酬由学生们凑。
成良和黄礼等男生，立马发动愿意画的同学们凑钱，武中华还跑到隔壁大一美术系去拉新生凑份子钱。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百元很快就凑足了！
晚上，继续挑灯夜战！
曲智也凑了十元，准备画画速写！大家和模特约定，晚上8点到10点，画两个小时，二个模特，10个写生学生。
曲智手上正好有一本央美王沂东教授的人体速写画册，那精炼、准确的造型线条，让曲智赞叹不已！
今晚，正好来个东施效颦，模仿一下王教授，画画女人体！
时间到了正八点，两位模特也做好了准备，由于白天画的是身体皮肤暗一点那位，所以，晚上曲智选择了没画过的这位。
这位女子，身体要白皙一些，但是身体比例仿佛不太好:上身显得很长，而腿却有些短！
这只有在画上艺术处理了！曲智手握木碳条，睁大眼晴，认真地观察、对比。力争把大关系画好！
“刷刷刷”众兄弟又开始挥动画笔，寻找艺术世界的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