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州听张义要留下来断后,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刚才矿场那一幕就差点把他吓死,现在哪儿还敢让对方干这个危险的差事啊。
“这绝对不行,郎君,我留下,你是知道的,我……。”
张义大手一挥,就打断对方:“这事别争了,我比你更熟悉炸弹的特性。只此一条,就没有让你留下来的道理。”
见对方还要争辩,他忙继续说道:“你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也不轻松,只有区区四十人,就要护送几百人安全穿过这片丛林回到大宋,路上还随时会遇到拦截的交趾军。你一定要有个心理准备。”
在孟州踌躇之际,张义不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一拍对方肩膀:“行了,走吧。”
事到如今,孟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双手抱拳向对方恭敬行了一礼。
在张义目送孟州离开的同时,矿场上的战斗,也因一千援军的到来,而告一段落。
刚被手下唤醒的李管家,听说自家矿工已经趁乱跑了,一时间感到天旋地转,如果不是身边的雷娃子搀扶的及时,险险没一头栽倒。
“追,给老夫追!那些人跑不远,一定就在附近!”
就在雷娃子整兵的时候,李顺昌却摆脱了部下的拉扯,快步冲了上来,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你不能走!我让你给我爹爹偿命。”说完,挥起拳头就朝雷娃子脸上打去。
雷娃子这时也想白来了一些事情,他稍一侧身,就躲过了这一拳,随后就双眼直视着李顺昌说道:“用你的脑子想想,我为什么要杀李将军?他死了,对我,对二房又有什么好处?”
“这……。”李顺昌一时被问的语塞。
是啊,那个李顺恒是自己和爹爹派人杀死了,这件事办的隐秘,对方应该不知道才对。双方明面上的冲突,也只是抢几个矿工而已。
不待李顺昌再度争辩,雷娃子又继续说道:“你好好想想吧,我还要去追矿工呢,却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说完,就摆脱了对方的纠缠,留下了五百援兵照看矿场,而他则带领着一千人,顺着那些矿工留下的脚印追了下去。
这时,李管家也被人搀扶着来到李顺昌面前。
他强忍着身体不适,向对方行了一礼:“大公子,今晚之事孰是孰非,终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不如先听老奴一句,还是先将大老爷的尸体收敛了吧。等天亮过后,老奴和大公子一起护送两具棺椁回升龙城。”
李顺昌狠狠瞪了这个老奴才一眼,如果不是对方在中间掺和,今晚又怎会出现这些意外。
在他们收敛尸体打造棺木的时候,雷娃子凭借着多年在大山里狩猎的经验,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那些矿工逃跑时留下的脚印。
“追!他们向东去了!”随着,雷娃子大手一挥,就一路向东追了下去。
这些个在山里土生土长的交趾军,在山间丛林中奔跑如履平地,不知要比张义那些人快上几倍。
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来到了张孟二人分手的地方。
“停!”眼看着地上的脚印变得杂乱,一时间难以辨明方向,雷娃子立即伸手喝止住身后的队伍。
随后就对身后几人说道:“散开,看看他们往哪儿去了。”
那几人立即点头应是,也学着雷娃子的样子,弯腰仔细分辨脚印的去向。
只过了片刻,就有一人举手说道:“那些人向东边去了。”
此时埋伏在丛林里的张义,暗叫一声该死。自己做的那些假脚印,终究是没有瞒过对方。
他大喊一声:“放箭!”
说完,便率先扣动弩机,向着为首的雷娃子射了一支弩箭。其他埋伏在左近的禁军,得了命令也不再隐藏行迹,纷纷向早已瞄准好的目标,扣动弩机。
转瞬间三十余支羽箭,就如同流星般直直飞向对方的要害。
雷娃子反应最为迅捷,张义那边刚发出指令,他就下意识的打算卧倒在地上,以期躲过那致命的一击。
双方也只有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再加上张义等人用的都是复合弩,雷娃子刚有所动作,就觉肩膀一疼,也来不及查看伤势,就扑倒在了地上。
那些手下却没他这个身手,随着一声声惨叫响起,十几人被命中要害,倒在地上挣扎几下,就没了动静。而其余十几人也只有躺在地上哀嚎打滚的份。
尽管张义偷袭得手,却也暴露了藏身的位置。
雷娃子在地上连滚数下,等躲到了一块青石后面,这才向着手下兵丁命令道:“弓弩手!还击!”
随着一声令下,只过了片刻,队伍中的弓弩手就张弓搭箭,向着刚才弩箭射来的的方向射箭还击。
看着密密麻麻飞来的羽箭,张义并未选择撤退。他选择的这片藏身地,周遭树木浓密,只需轻轻侧身,就能将身体隐藏在树木后面。
耳听着一阵箭矢扎进木头的声音,张义和手下军士也重新搭好弩箭,再次向对面的敌军射击。
仅来回攻守了三次,肩膀中箭的雷娃子就发现了问题,再次朗声喊道:“他们不足五十人,冲进林子杀了他们!”
话音刚落,距离张义最近的几十名交趾军,纷纷从地上爬起,抽出腰中横刀,叫喊着就冲了出去。
这时,藏身在林子里的张义,也改变策略,大喊一声:“一队,炸他们!”
一声令下,有五人从怀里取出一枚炸弹,引线在旁边的火折子碰了一下,看着燃起火花,一个个用尽全力,将炸弹扔了出去。
冲杀过来的交趾军,眼见着一缕缕火花向着自己飞了过来,却不知此物的厉害,脚下没有半点犹豫,继续向前冲了过去。
“轰,轰,轰!”随着炸弹在众人的脚下炸响,夹杂在其间的铁钉瓷片也随之四散飞溅。
转瞬间,那群冲过来的交趾人,纷纷倒在地上打滚,惨叫声哀嚎声也响成一片,犹如人间炼狱。
在后方指挥军队的雷娃子,则呆愣在当场。他实在不敢想象,对面那些人到底用了什么神物,就能在眨眼之间击杀己方数十人之多。
同时心中也在一阵阵懊悔,恨自己此行莽撞了,没有带上盾牌手。
藏身在丛林里的张义,可不打算给对方思考的时间,当即命令手下,射出一波弩箭。
眼看着己方又有十几人中箭倒地,雷娃子也发了狂,大吼一声:“并肩子给我上!杀死一个奖励钱财百贯,美女十名!”
果然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余下这数百名交趾军,纷纷拿着武器,喊杀着冲进了前面的丛林。
张义见自己成功的转移了交趾人的注意力,这才低喝一声:“撤,往深处走。”
说完,再不迟疑,当先爬起身向着后面跑去。
雷娃子见对方向林子里撤退,也是长舒一口气,刚才那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太吓人了。可是,在电光石火间,他也琢磨出一些味道。如果自己能把那东西搞到手……,嘿嘿!
他连忙喊来负责垫后的副手:“二娃子,你召集些人手,继续往东追。不把那些矿工抓回来,你提头来见!”
布置了任务的雷娃子,也提着一把横刀跟随着众人,冲进了幽暗的丛林。
对方这一切的心思布置,张义自然是不知道的,只跑了半炷香的时间,就让身边一人临时带队,继续领着众人向丛林深处跑去。而他则坠在后面,随手扔上一颗炸弹,以减缓追兵的前进速度。
随着一声轰鸣声再次响起,在后面紧追张义的交趾军,又一次见到了那东西的威力。等更多的人亲眼目睹炸弹的威力后,逐渐也放缓了脚步,与张义等人拉开了距离。
等那些交趾军落下自己近百步的时候,张义这才长舒一口气。又在心中默算了一下时间,距离孟州离开,只过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自己至少还要坚持一个时辰,才能确保孟州那些人安全渡过界河。
当他路过一棵大树的时候,立即转身藏在树后,又从怀里同时掏出三根炸弹,伸手掐断手指长的引线,只留下不足半寸的长度。同时,竖起耳朵仔细辨别那些追兵距自己的距离。
随着脚步声不断向这边接近,大约距离张义还剩二十余步的时候,他点燃了引线,依次向着人堆里扔了过去。
此时的交趾追兵,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脚下那坑洼不平的地面上,等有人出声示警,已经为时已晚。
眼看着三缕火花就掉进了人群里,不等这些人扑倒躲避,耳边就传来“轰,轰,轰!”三声巨响。
张义这才从树后探出头,只见几十人正在地上翻滚,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嚎。而亲眼目睹这一惨状的其他交趾军,也纷纷四下散开,各自找着藏身的树木青石隐蔽。生怕不知从什么地方,又飞出几缕能致人于死地的火花。
看见这一幕,张义心中一喜,趁着那些追兵找掩体躲藏的间隙,一个箭步从树后闪身而出,就向着自己的队伍追了上去。
此时,原本跟在后面的雷娃子,也躲藏在一棵大树后面,等了片刻,没听见有巨响传来,这才气恼的催促手下军士继续追击。
刚才这一次偷袭,确实吓到了这些追兵,也让他们被金钱美女冲昏的脑子,恢复了冷静。
对于上官的催促,也只是磨磨蹭蹭的站起身,却没有一人肯去前面追击。
见此,气的雷娃子大骂了几声“废物”“懦夫”,又举起横刀,砍了身旁两名军士的脑袋,这才提着刀率领手下,继续向前追了过去。
张义就这样打打走走,走走停停。不是躲在暗处放一支冷箭,就是随手扔颗炸弹出去。足足拖延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才由他领路,向着东边界河的方向跑了下去。
此时,后面领队的雷娃子,心里说不出的憋屈,平日里如履平地的丛林,却走的战战兢兢。生怕从什么不起眼的角落,飞出几缕火花出来。看着前面那些逐渐远去的黑影,心里是又气又急。
而他身后的军士,就更加不堪。一个个走路的速度犹如花甲老翁,更有几个脑子灵活的,故意抱着腿摔倒在地,愣说自己崴了脚。
跑在前面的张义,在奔跑间扭头回望,见看不到交趾追军的影子,这才长舒一口气。再次改变方向,向着渡河的位置跑了下去。
刚走出半个时辰,就听前面爆炸声四起,期间还依稀夹杂着喊杀之声。
张义心中暗叫不好,催促着身后的队伍,向着爆炸声赶了过去。
等他跑到附近,就见孟州正带着二十几名禁军,守在两条绳索附近的几块巨石后面,其身后还有几十个衣衫褴褛的矿工正在渡河。
而密林里的百余名交趾军,则借助树木为掩体,正瞄准了渡河的矿工拉弓放箭。
那些交趾军也是狡猾,只要看见河滩上的宋军扔过来炸弹,立即卧倒在地,等炸弹炸响以后,再以最快的速度拉弓搭箭,射杀那些想要渡河的矿工。
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无形中陷入了焦灼的拉锯战。
见此情况,张义向身边的几人低声吩咐了几句,众人就蹑手蹑脚的向左右散开。
只等了片刻,那些手下已经到了各自的位置,张义才从怀里摸出一只炸弹,点燃引线向着背对自己的交趾军扔了出去。同时,其他人也有样学样,把一颗颗点燃的炸弹扔了出去。
正在射杀矿工的交趾人,绝没有想到,背后还有敌人出现,随着二十几声惊雷般的爆炸声过后,一个个都痛苦的倒在地上。张义见此,则借机使用弩箭进行射杀。
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孟州的注意,他先阻止了手下要点燃炸弹的举动,这才高声大喊:“是郎君吗?”
张义则一边应声,一边抽出匕首,在没死的交趾军身上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