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商得知如梦一起下江南时,心中盛开了花。
但一路上,许舒那张嘴停不下来,拉着柳如梦谈天论地,其乐融融。
根本没有他插话的份。
他最后只能同小墩大眼瞪小眼。
小墩哪能懂许商心中的情情爱爱?
“少爷,你有要事吩咐小的?”小墩眨巴着无辜的眼睛。
许商叹气,摇摇头皱着眉头:
“你,算了,你不懂。”
小墩眼皮有点痒,摸了摸上眼皮,自顾自地嘀咕:
“早知道死也要拉上小芊了,大少爷的心思谁能懂。
少爷心海底针。”
张嬷嬷拉着小芊学账簿去了,新府邸许多东西需要重新布置,她需要个能干的丫头留在身边。
小墩搞不明白,张嬷嬷自己的儿子阿福不就挺能干的,如今也没有走货行商。
阿福在家里浑身才能无处施展啊。
许商一人郁闷,一路到江南。
江南美景好,美人也多,但脸色大多苍白没有气色,瘦弱单薄,身上没有半两肉,许商欣赏不起来。
还是妹妹可爱一些,看上去至少活泼。
许商只能偶尔和随行下来的掌柜们聊聊天,他们以前从司家去到许家店铺,如今夫人与许家老爷和离,问了他们意见之后,跟着一同回司家。
好继续发挥余热。
说实在的,一说要同这几个老辈掌柜的分离,许商打心底还有些舍不得。
但去到司家,也许与如梦之间就能说上话了。
他带着不舍和窃喜,拜见外祖母和表哥表妹。
谁知,司楚楚更是个粘人的,整日跟在她们旁边。
这下好了,只有妹妹在还没什么,自己那点小心思妹妹一清二楚。
司楚楚若是听到一些弦外之音,如梦的清誉受损了那就是大事了。
终于给许商逮住机会,司楚楚带着妹妹外出。
柳如梦一转头,便瞧见了许商。
今日司家似乎很忙,外祖母和舅父有意支开许舒。
两个表哥也都不见了人影,下人只留下必要的仆人,其余的也都不知去了哪里。
“你的手,还好吗。”
许商掏出一瓶金疮药,“到江南的第一日我便叫人打听这里最好的金疮药,免得你的伤留下疤痕。”
柳如梦愣了愣,她与许商不过见了两三面,竟对自己如此上心,她心底是感动的。
“多谢。”她顿了顿,“上回没能接待你,下次你与许舒一同来,我与你们品茶。”
许商眼睛亮亮,“好。”
他们停滞有一小会。
“外面风大,姑娘莫要着了凉。
外祖母吩咐小厨房给我们做了些糕点,你也尝尝江南这边的特色。”
柳如梦想了想,点点头。
许商在前面带路,每走两步往后看,生怕她跑了或是突然反悔似的。
柳如梦心细如发,在羞花楼待久了,她察觉出来许商眼神中涵盖的别样。
许商与她对立而坐,下人端上来一盘糕点,许商都会摆在离她近的位置。
“你多吃点,伤口才会更快好。”
许商笑眼盈盈。
“嗯。”
意会到许商的想法后,柳如梦没什么胃口。
“你不喜欢吃?”
“嗯,应该是这样。”柳如梦做清倌的,因长相貌美拒绝过许多客人,可面对眼前这份赤诚的心,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处理。
才能不叫眼前的少年郎太过伤心。
“我想回院子里晒晒太阳。”
“好,那我送送你。”
一路无言,许商心情焦灼。
他欲言又止,眼神在柳如梦暗藏在袖子中的手交汇。
“如梦。”
他最后转过身来,眼神炽热。
“也许你不相信,在我第一次见你之时,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我……”
“我不介意你的任何东西,你爱过谁也好,什么身世也罢。
我的家人也不会介意的,这个我可以保证。
你的言行举止,汇聚成了我喜欢的模样,仅此而已。”
柳如梦不知为何,鼻头酸酸的。
许舒同她说过哥哥的事,只是这些事听上去都很不着调,大大咧咧的。
可谁能想到,这般大大咧咧,看似对一切都无所谓的少年,竟能捕捉到内心如此细腻的感受。
准确无误地向她表达出了爱意。
就站在她面前,眼睛诚恳,信誓旦旦地告诉她:
即使是清倌,即使被人抛弃,他也会毫无保留地接受她。
“我已经,无法再喜欢上别人了。
商哥哥,谢谢你。”
许商心脏突然在这一瞬间似乎就要停止了一样,被人拿尖刀刺痛一般。
“你可以利用我,女子本弱,即使没有感情,我也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许商伸出手,想伸向她,但最终停在半空,就顿在那里。
“这个金疮药我会好好用的。”
柳如梦破天荒地在他面前露出右手。
许商瞧见,她白皙的肤色,五指上是一条血肉模糊的伤痕,一整条,从大拇指侧边一直延续到指缝。
没有流血,但上面全是凝固的血渍,叫他不敢直视。
“其实伤口留下疤痕也挺好的,这样就永远不会忘记曾经的伤痛。
刻骨铭心。”
柳如梦轻飘飘道,“商哥哥留步,剩下的路也就一点点,我自己可以走完。”
许商一根筋的人,此时竟然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剩下的人生,她一个人也能走完,
许商默默地看她回到了梧桐苑,回到自己院子,满腔郁闷,随手掀开书,埋头看书来麻痹自己。
京城派去江南的人马在昨日便到达了江南。
傅斯程已经提前了解好江南三大商户——司家、刘家、王家。
前面两家都是江南大户,祖籍没挪过地方的,扎根结结实实,实力雄厚。
后面的王家是近几年来,在江南卖些小生意,利润不高,但它相当会侵占街头小铺,江南的王记商行也是随处可见。
皇上想切割江南这块肥肉,傅斯程必须亲自来,他深知这里头的司家与许舒的关系。
他得想办法保存好司家的实力,又不能叫皇上看出他消磨怠工。
陪着个眼线上官墨一同,傅斯程倍感压力。
只是,这上官墨若按照常理出牌就算了,偏偏他一来到江南就到处吃喝玩乐,叫傅斯程摸不着看不清——上官墨是否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