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子不紧不慢抽着雪茄,又啜了口咖啡:“继续吵啊,怎么不闹了?
最好让外人也瞧瞧,王家能因为这么一点事,闹到相互责怪、分崩离析的程度。”
听着话头不对,立即有人出来打圆场。
“嗐,我们就瞎讨论讨论,决定肯定还得您老爷子做。”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瞎说。”
可不能分家,不然自家一朝成了普通小商人,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哼!”王老爷子重咳一声,“我还没死呢,你们放心,在我死之前,这家分不了。
就是我吧,从前几天就在思考一件事儿,这时家小子怎么能在各地安插这么多人。
这里头可不止我王家,还有各级政府呢,有些都工作几十年快退休了。
时家小子背后不会是时家,时家没这能耐,时广盛那人也没这么大魄力。
否则他这次就不会逼的和独生子断绝关系。
我这些天一直派人在海南找线索,还真就叫我找着一些。
你们看看,这都是时家小子私下或者公开场合说过的话。
有些话单看没什么,但这么多话放到一起,你们看像不像那些人?”
王老爷子边说边让管家把一叠纸分发给众人:“啧啧,难怪那歌舞伎狗胆包天,可不就是倒反天罡的时家小子教出来的?
我还查到当时球场上那个王氏的员工,叫什么来着,姓谭,她也消失了。
甚至她父母都被人暗中保护起来,最近刚转移走,不知去向。
你们说这行事手法是不是和某些人如出一辙啊。”
刚才还嘈杂的房间顿时安静下来,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
“老爷子,您的意思是时书意他......通共?”
许久才有人打破这个平静,后面两个字像是蚊子哼。
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好,原本在他们心里,这事说到底是两方势力在争夺利益。
可若是有人通共,那可就捅了天了,当年吴家的事在场的人没经历过,但全都耳熟能详。
“老爷子,说时书意通共,其实也没有证据吧。”王家人自己都不太想沾上这个事。
“懦夫!”王老爷子把拐杖敲得震天响,“这么下去,鹰国为了民意,必然会抛我们出去顶锅。
王家面对时家崽子的撕咬和将军那边的报复,怎么办?
可若是时家崽子通共,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鹰国人对民国人谁掌权没有兴趣,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利益,哪一家都行。
可一旦发现有人通共,那可就戳到他们的心口了。
到时候自有鹰国人来收拾时家崽子,连他爹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至于证据,鹰国人剿共需要什么证据。
当年吴家的证据坐实了吗?莫须有一样可以定罪!”
“可老爷子,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后民国怕是更不安生了。”
一位看起来还算年轻的王家人有些疑虑。
现在民国大家族之间的斗争都还在一定范围内,可若是扯上立场之争,鹰国下场,后果不堪设想。
“那又如何,你们有更好的办法吗?没有就听我的。”王老爷子一锤定音。
果然,在王家继续狡辩,当局毫无反应之后,民意更加汹涌。
这时候,时柒送上了第三弹,是王氏集团工厂里的死人。
没有暖气的冬天确实难熬,工厂宁愿让工人下班回去熬着,也不愿让他们在恒温的厂房里避寒。
反正都是耗材,死了就再拉一批新的。
这些工人都是厂长从各地买回来的流浪汉。
民国最骄傲的一大政绩就是街头几乎看不见流浪人群,无论男女。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大家都吃饱穿暖,有些有缺陷的人也有家人照顾,这才没人流落街头啊。
没有人在意那些一出现在街上,不出三天就会消失的流浪人群。
王家之所以毫不在意工人的性命,就是因为他们用的正是这些不存在的人。
哪怕是下等人,失踪得多了,死得多了,也会出乱子。
流浪人群就不一样了,有些是被家人遗弃的,有些是本身就报失踪的。
这些人就像投入大海中的一滴水,悄无声息得就被拉到各种黑工厂、黑矿窑、或者某些地下场所里。
视频中几名保安像拖牲畜一样把这些人赶出厂房外,一名凶神恶煞的主管在训话。
“让你们下班不好吗,什么贱骨头,非得加班呐。
我们民国是重视民权的国家,轻易不让加班的知道不?
算了,跟你们说这些你们也不懂,总之今天谁也别想待在这。”
穿着破烂,满手冻疮,脸部开裂的大汉跪着求主管:“真得太冷了,再冷就要出人命了。
求您让我们留在这吧,我们不加班,我们就睡这门边,什么都不会动的。”
“去你的吧,不加班留里头干嘛,怕不是想偷东西,赶紧拉走。”主管招呼保安动手。
后面的画面就看不到了,只听到远处传来哭嚎声。
第二段视频是另一天的,宿舍区里被拖出来几具尸体。
其中一个正是之前出现过的大汉。
此时的他形容更加不堪,面部肿胀化脓,依稀能看出生前的面貌。
这两个视频是谭家萱录的。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见过几次这样的尸体后,鬼使神差地录下两段视频。
原本以为自己心惊肉跳、冒着巨大风险录下的视频,在她有生之年都不会被展现在世人面前。
只是在看到时柒发的那些证据之后,谭家萱想到她录下的画面。
来新疆已经快一个月,她从心底里接受了这里的生活。
正在计划着把父母也接过来。
时柒接过U盘的时候,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比起上次你送的贵重礼物,这份礼物有价值多了。”
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时柒已经不是将军儿子了,但谭家萱却仍然为这句话感到喜悦。
不是因为时柒,而是她终于成了一个有价值的人,而不是靠向权贵摇尾乞怜得到一些好处。
她得到了......尊重。
对于移居的事,母亲的态度已经松动,父亲还有些固执。
还是再劝劝吧,她在心里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