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家萱大脑一片混乱,开始口不择言。
“说是职员,可我们这些人,和下等人的区别也就是有个姓氏,生活得稍微好点罢了。
还不都是上等人的狗,哄他们高兴,期盼能被赏点带肉的骨头。”
她给顾拾酒送礼,还请对方来球场玩,不也是想打好关系吗。
呜呜呜谁知道会遇到这种事。
“那你为什么不去一个不受压迫的地方呢?”球童的话里信息量很大。
谭家萱瞪大了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从新疆来,最近正要回去,你如果愿意,我可以带你一起走。”
球童似乎在蛊惑这个走投无路的女孩。
“那边不是乱得一塌糊涂吗?”谭家萱的认知是这样的。
“你别听国民政府瞎说,至少我们所在的地方很安定。
你可以先过去,觉得不好再回来,还是说你想现在直面王家的怒火?”
球童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很雀跃。
快点答应啊,嘻嘻,这可是大学生,骗回去哦不是,吸纳进组织那可是大功劳。
民国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多,每一个大学生都很宝贵。
“可我若逃了,家人怎么办,我还有父母在老家。”
谭家萱觉得自己可能疯了,她居然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
“这个你放心,我的组织随时欢迎成员家人一同过来。
你可以先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们会保护好你的家人。
你若觉得好再把家人接过来,若你之后想离开,我们绝不会拦你。”
都来吧都来吧,凡是去了的没有觉得不好的。
“我怎么相信你不会害我?”谭家萱想到对方手里的枪,有些害怕。
这个问题球童早就有准备:“我是时老板请来保护顾小姐的,你若不信我,可以问时老板。”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谭家萱没想到,时老板私下似乎在做非常危险的事。
“给遭受无妄之灾的人提供一个庇护,为没有出路的人提供一个将来。
像你这样,什么错事都没做却还需要避难的人,我们那很多。”
球童没有全盘告知,谭家萱目前还不值得信任。
这下谭家萱听懂了,西边有很多武装组织,眼前这个球童也是其中一员。
时老板和当地的武装组织有合作也很正常,他刚在那边开了家饕餮阁分店。
还圈了一大块地种菜养牲畜。
“我能给我爸打个电话吗。”谭家萱怯怯地说。
这个时候,两人已经离开球场。
手机信号自然也回来了。
“当然可以,谭小姐,你是自由的。”球童无辜地挠挠头。
“爸——”电话刚接通,谭家萱就哭了出来。
......
十分钟后。
“我跟你走,但我每天要跟我爸妈通电话。”谭家萱似是下定某种决心。
球童并不意外,每个走投无路的人都有这个阶段。
“谭小姐,我说过了,你是自由的。只要付得起话费,没人管你一天打几个电话哦。”
球童轻车熟路带着她来到一个据点。
安全的环境让谭家萱放松下来,她回忆起刚才的画面,突然胃里翻江倒海。
“呕——”整个房间全是血,顾拾酒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
“你为什么到了这里才吐,刚在路上吐啊。”球童一脸嫌弃。
“这是我能控制的吗?”谭家萱突然觉得委屈,大哭起来。
球童有些慌:“哎你刚才不是挺镇定,我不过说了你一句,你哭什么?”
“呜呜呜——”谭家萱也觉得丢脸,“我打扫干净就是。”
“算了,你休息吧。”球童认命地找出拖把和扫帚。
“谢谢你。”谭家萱这才想起道谢。
“认识一下吧,以后说不定就是同事了,我叫程有邦。”
“谭家萱。”
“我知道。”程有邦低着头拖地。
谭家萱从之前躲在别墅窗外偷窥开始就一直乱跳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更剧烈了。
“在别墅那儿,你为什么带着我?”
以程有邦的能耐,应该能甩掉她单独行动的吧。
“怕你到处乱跑反而碍事。”程有邦实话实说。
“那你为什么给我一条出路?”谭家萱眨了眨眼。
“组织需要你。”程有邦扔下拖把,“你很闲的话就来拖地。”
“哦,好吧。”谭家萱顺从地捡起拖把,“顾拾酒真不会有事吧。”
程有邦从卫生间取来一桶水冲地:“放心,她没事。”
顾拾酒确实没事,自杀了人之后,就端坐在床边,似在等人。
几分钟后,时柒和吴本会合,带着一群人找了过来。
别墅安静得有些瘆人。
“你们守在外面,别让球场的人进来。”时柒吩咐跟他一起来的人。
“好的,老板。”保安队长将别墅团团围住,和球场的员工、打手对峙。
吴本在门口守着。
“阿酒?”时柒已经从程有邦那得知了消息。
“时柒,我在这呢。”顾拾酒跳下床。
“阿酒!”时柒循着声音狂奔至房间,“阿酒对不起,是不是吓坏了。”
之前顾拾酒在饕餮阁的员工宿舍撞见刘勇志,以为他死了,吓得魂不附体。
今天居然亲手杀了人,这得多大的阴影。
“没有啊,我早就不怕死人了。”顾拾酒居然笑了笑,“你怎么又哭了?”
“是我来晚了,对不起。”时柒把她揽进怀里,蹭了一身的血,血腥味瞬间撞进鼻腔。
“那个球童给我发暗号来着,我知道外头有人,没有害怕。”
顾拾酒强调道,她虽然没见过程有邦,但读出了缅北的暗号。
王辰让她进别墅的时候,程有邦悄悄给她打过手势。
顾拾酒相信他肯定不会让自己出事,这才胆子那么大。
时柒心如刀绞,声音也有些哽咽:“我回头去找程有邦的麻烦,他怎么能让你杀人。”
早点解决了王辰,不就没这事了。
“说是有人对我动手,危及到生命的时候,才能用这个。”
顾拾酒把胳膊伸出来,镯子里头已经空了。
“这你从哪弄的?”时柒擦了擦眼泪,弄了满脸血。
“陈医生给我做的。”顾拾酒和盘托出,“我在他那见过好些死人,他还教了我很多一击毙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