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璜作为相国,是一个慧眼识人的猎头,他为魏文侯选拔了众多能堪大任的奇才,让魏国一时间猛人如云。因此魏文侯成为一个非常幸福的国君,无论做什么事,都有合适的人才替他去做。
这也使战国时期出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很少看见国君御驾亲征。
春秋时,国君既是国家领导人,也是一个带兵将领,一打仗就得带着手下人亲自上战场,战死战伤的国君屡见不鲜。因为春秋时,诸侯国很多都是股份制的,国君只是董事长兼最大股东,和手下的大夫是合伙人关系。国君如果不掌握军权,带领合伙人上阵杀敌,他就有被架空的危险。
到了战国,情况就不一样了,中央集权开始了,所有权力集中到国君一人手里。国家由股份制转变成独资企业,国君下面的中层干部都是只拿工资的职业经理人。职业经理人必须拿出业绩,否则干不好随时被开除滚蛋。国君只要保证决策正确,剩下的事交给职业经理人来干就行了。
魏国行政领域人才济济,中央有李悝,地方有西门豹。不仅如此,在军事领域上,魏文侯也是有贵人相助,如虎添翼。他手上有两位让天下闻风丧胆的将领,一位是乐羊,另一位是吴起。
我们先聊聊乐羊,他的军功相当显赫,因为他灭了战国第八雄——中山国。
乐羊能有如此大的成就,绝对离不开他妻子的帮衬与教诲。他的老婆可是位列《列女传》的人。能光荣登上此书的女子,绝不是一般人,里面很多女性都是古代女性道德的楷模。一个男人能有一位贤内助,他的事业无疑成功了一半。乐羊的老婆是一个贤明且彪悍的女子,乐羊被他老婆管得服服帖帖。
乐羊是中山国人。有一次出门,他看见路边有一块金子。那时,也没有听说捡到钱要交给政府这一说,捡到的钱那不就是自己的吗?乐羊高兴坏了,立马拿回家了。
乐夫人并没有因为天上掉金子的事开心,反而因老公爱占小便宜而生气。
乐夫人说道:“我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盗贼占据的山叫盗山,盗山上的泉水叫盗泉。有志气的人不愿喝盗泉的水,清廉的人不吃嗟来之食。你捡了别人遗失的东西,这是对你品德的玷污。”
被老婆痛批一顿后,乐羊深感惭愧,赶紧把金子放回原地。
后来乐羊出去游学,年轻人心浮气躁是难免的。由于独自一人在外求学,他经常感到孤独苦闷。没多久,学无所成的乐羊就逃学回家了。
乐羊一回家看到好久未见的老婆,心里那个激动与兴奋,只能用“小别胜新婚”来形容。乐夫人正在织布,当看见乐羊在外学习没多久就逃学回来了,怒火中烧的她立马拿起剪刀剪断正在织的布。
乐羊傻眼了,勤俭的妻子为什么要毁坏自己的劳动成果呢?
乐夫人气得火力全开,怒斥道:“织机上的布是我花费时间一寸一寸织起来的。我现在把它剪断,就是在毁坏我之前的心血。同样,你出去学习,半途而废,不也是在毁坏前程,浪费你的人生吗?”
乐羊看着老婆怒目圆瞪,再看看老婆手里的剪刀,他明白自己如果不赶紧滚回去上学,下一个被老婆手中剪刀剪烂的就是自己。
就在乐羊在外求学期间,乐羊家里出事了。
有一天,有盗贼进了家门,把乐羊的妈给劫持了。乐夫人二话不说,拿着刀就冲了出来。盗贼看到乐夫人颇有几分姿色,想侵犯她。盗贼说:“只要你从了我,我就放了你婆婆!”
乐夫人是一个贞洁烈女,哪能受得了这种侮辱,立马拿刀抹脖子自杀了。盗贼被震慑了,头一回见到如此刚烈的女子,于是把乐羊妈放了。
事后,当地官员听说了此事,赐给乐夫人“贞义”的称号。
乐夫人死后,乐羊悲痛欲绝。虽然老婆对自己管得很严,可都是为了老公能有出息。再加上乐羊在外求学多年,家里的事务都是老婆一人操持。乐羊把丧妻之痛埋藏在心里,在他学成之后,要用自己的一番作为去报答妻子的在天之灵。
多年之后,在外多年的乐羊圆满结束了求学生涯。此时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伙了,满腹经纶、背负亡妻遗愿的他,强烈地渴望能有一番大作为。
作为应届生的乐羊,在找工作时,毅然选择了魏国。因为魏国作为新生的诸侯国,包容开放,只要有才能,无论你是哪国人,都能找到发挥自己才华的空间。
乐羊到了魏国后,直接求见当时的相国翟璜。魏国当时求贤若渴,作为高级人才是不需要面试、笔试、层层筛选的,想见国家二把手,哪怕你只是个平民,都可以直接求见。
翟璜接见了平民乐羊,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翟璜觉得这个年轻人是个人才,尤其在领兵打仗方面有自己的独到见解,以后如果国家有战事,必定是个将才。
史书上一直没有记载乐羊外出求学期学的究竟是哪方面的知识,但我们可以根据他后来卓越的军事才能推测,乐羊在外学的应该是兵学。在那个竞争激烈、战乱频发的战国时代,平民百姓想高薪稳定、不愁就业,会优先选择法家与兵家两个专业来学习,一个是当公务员,一个是当军官,都是吃皇粮的。翟璜并没有把兵家专业的优秀毕业生乐羊直接推荐给国君,而是把他留在身边当门客,想等到关键时刻,把乐羊当作神兵利器献给国君。乐羊就这样被翟璜好吃好喝地当门客养起来了。
提到门客,就不得不说一下,战国时期的门客究竟是怎样一个神奇的存在。战国时期,诸侯开始中央集权,即使有国君赏赐给大臣土地,也别太高兴,给的那叫食邑,你只享受土地上的赋税,并没有土地上的行政权。
春秋时,国君把土地与百姓分封给大臣,分封制的弊端给战国各国诸侯带来了血淋淋的教训。国君害怕大臣有了自己的封地和百姓,就会有私卒(大夫的私人军队)有粮,从而变成一个独立的小王国。
战国时,形成不了独立小王国的大臣,手里却有大把的钱,既然不能组建军队,那就从社会上招聘一些有才华的人做自己的“马仔”,而这些只听命于主子的马仔,就是门客。于是战国时,很多王公胄家里都养了许多门客,这些门客身怀各种绝技,随时为主子效劳。门客的主子,为扩大自己在朝堂的势力,也会将自己的门客推荐为大臣。战国时很多叱咤风云的人物,早年都当过门客。
乐羊留在翟璜府里,翟璜在政务上有拿不定主意的,会找乐羊商量。乐羊在翟璜府中受到优待,有吃有喝,生活十分滋润。后来乐羊作为翟璜看中的人才,被他推荐给了魏文侯,从此开始担任武将。
翟璜担任相国期间,大力支持李悝变法。魏国开启了轰轰烈烈的变法运动,魏国的GDP增长速度成为天下第一。人长壮了,就要运动运动;诸侯国变强了,也要运动运动,常见方式的就是打仗。
很快乐羊将被魏文侯当作神兵利器派上了大用场。
一天,乐羊被召进王宫参加御前会议,到了朝堂他看见魏文侯、翟璜、李悝表情严肃,旁边挂着一张巨幅天下地图。乐羊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紧张的气氛,他知道国君召他来,一定是为了大事。
魏文侯:“乐羊,你知道当年翟璜当相国时,为什么向我极力推荐你吗?”
乐羊恭敬地说:“不知道,还望国君告知。”
魏文侯:“翟璜最大的能耐就是看人极准。他当年对我说,你将来会是魏国的神兵利器,让我在必要的时刻用你。翟璜曾建议我吞并中山国,可惜当年国力不足以远征遥远的中山国,所以一直搁浅了这个战略计划。现在李悝主持变法,国力强盛,具有远征中山国的实力。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讲到这里我们就不得不说说中山国。
中山国位于太行山东麓一带,夹在赵国与燕国之间,因为国家首都里面有座山,所以称为中山国。
中山国是狄人在战国初期建立的新兴国家。狄人原本是北方的蛮夷,他们在部落时期就爆发出强悍的战斗力,经常侵扰中原,曾把卫国、邢国打得差点灭国,要不是当年齐桓公带领众多诸侯国抵抗狄人,搞不好狄人就入主中原了。后来晋国成为北方超级大国,继承了齐桓公的遗志,一直硬刚狄人,并从狄人手中夺取了大片土地。
狄人与诸侯们的交锋过程,也是融入华夏文明的过程。他们逐渐从部落走向国家,更厉害的是他们的科技树被点亮,青铜器制造工艺不弱于中原诸侯。中山国战车千乘,兵力十万,国土面积约3.5万平方公里,和一个台湾岛差不多大。中山国作为一个小强国,按照其综合国力完全可以算作“战国第八雄”。
听完魏文侯远征计划的乐羊震惊了!他自己就是中山国人,中山国远离魏国,两国之间还隔着一个赵国,而且中山国虽小但实力强悍。
乐羊望向不远处的地图,当他看到中山国的位置后,心里也明白了,国君之所以要吞并中山国,是因为魏国在周边诸侯国只有中山国可以一口吞下。
魏国三面都挨着大国,即西秦、东齐、南楚。对付这三国只能不断蚕食,无法一口吞下。与魏国紧密相邻的赵国、韩国和自己关系不错,这三国都是从晋国分出来的,号称“三晋”,三晋必须抱团,否则会有被大国吞掉的危险。唯一能一口吞下的大肥肉只有中山国,只要吞下中山国,魏国的国土面积与人口将会大增。
想到这里,乐羊向领导提出了三个疑问。
“我有三个疑问,不知道当讲否?”乐羊恭敬地说道。
“但说无妨!”魏文侯讲道。
“第一个疑问,我们魏国大军攻打中山国,就必须要经过赵国。赵国一定会借道吗?
“第二个疑问,我是中山国人,我深知中山国不是一个弱国,战车千乘、拥兵十万。要灭中山国,绝不是一战就能定乾坤,而是一场艰苦卓绝的灭国之战,起码要三年时间。大军在外征战三年,粮草供应能充足吗?
“第三个疑问,我率大军在外远征,国内空虚,如果周边有他国入侵,尤其西边的死敌秦国,该如何应对?”
魏文侯听完后,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我先来回答第一个问题,我写信给赵国国君,他愿意借道给我们。”
李悝紧接着说:“我来回答第二问题,魏国自从变法以来,国力雄厚,可以支撑大军在外征战三年。不过有一点,你必须要在三年灭了中山国,否则,中山没灭,魏国先流干了血。”
翟璜最后说道:“我虽是国家的相国,其实识人是我最大的本事。就在你在外带兵的期间,我又为国家选拔了盖世将才,这个人叫吴起。他之前一直在秦魏边境,手上有五万魏武卒,虽然只有五万,可是个个能以一当十!有吴起和魏武卒在,你就放心地去吧。”
乐羊听完三位领导的回答,明白魏灭中山的计划早已板上钉钉。他听闻吴起在秦魏边境经常打得秦人抱头鼠窜,可惜一直未谋面,最后乐羊提了一个让他心如刀绞的问题:
“既然吴起是盖世将才,为何不让他领兵去灭中山国呢?”
“因为你是中山国人,你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去灭你的祖国,没人比你更合适了。这也是我为什么向国君推荐你的原因。”翟璜冷酷地说道。
乐羊听完后心想,这可是去灭生他养他的祖国啊,是自己的故土啊!更要命的是,自己的儿子已在中山国做官了。去毁灭自己的故国与孩子,任谁都很难迈过这一道坎。乐羊想仰天长叹一声,可是他看到国君那冰冷威严的脸时,猛地将内心的哀叹憋了回去,回了一句恭敬的话:
“臣一定肝脑涂地灭了中山国。”
公元前408年,乐羊带着数十万大军远征中山国。
中山国在位的国君是中山桓公。他在历史上被描述成一位荒淫无道的君主,什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泼。然而就是这位“昏君”,最后凭借惊人的毅力,在荒山野岭与魏军周旋,最后东山再起,将中山再次复国。
请问,这到底是一位昏君还是英主?中山国被灭,不是自己不努力,而是魏国实在是一位氪金玩家,它可以尽情地充钱,要兵有兵,要粮有粮,最可恨的是,还有乐羊这位吃里爬外的带路党。
乐羊带着大军,连续打了三年,战况极其惨烈。魏军最后将中山国首都围困,中山桓公是欲哭无泪。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中山国与魏国无冤无仇又不接壤,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干了什么坏事能把大老远的魏国给招来。眼瞅着要被打灭国了,中山桓公为报复乐羊,把他儿子下锅煮了,做成一锅肉汤派使者送给乐羊。
乐羊看着使者送来的肉汤,他能做什么,能说什么?乐羊虽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可是他在魏国毫无根基,国君可以把他推上人生顶峰,也可以把他像拍苍蝇一样拍死。乐羊手下的将士,死了一批又有新的一批前来补充,死得可都是年轻人啊!国君根本不知道这些死去的将士姓甚名谁,这些战死的人在国君眼里,只不过是战争消耗品。
儿子的死已经无可挽回,尽忠才是做臣子的本分。
乐羊喝完儿子的肉汤后,把碗砸到了地上,他要让在场的所有人见证他灭中山的决心!
公元前406年,乐羊忍着悲痛率领大军向中山国首都发起了最后总攻,中山桓公率剩下的人突围而去,躲入太行山中与魏军打起游击战。
灭了中山国后,乐羊原以为自己将会镇守这片新的国土,万万没想到,一位年轻人的到来,打碎了乐羊的美梦。他就是魏文侯的儿子——太子魏击,史书里称为“太子击”。
在春秋时,太子是不领兵打仗的,在国内是负责宗庙祭祀、社稷大祭和早晚照看国君饮食的人,又被称为“冢子”。因为如果太子战死沙场,那么未来国君就没人了。
魏文侯却是一位虎爸,他对太子的培养极其重视。他安排子夏高徒田子文作为太子击的老师。太子击长大后,又被魏文侯派往秦魏边境,在与秦国交战中,夺取了两座城池。
按照一般家长来看,太子击这孩子能文能武,魏文侯对儿子的培养极其成功。但魏文侯心里清楚,春秋时代,正是因为众多国君权力下放,才被大夫篡了国。何况自己老魏家就是篡了晋国的江山,为避免再有人效仿,自己的儿子必须是一个既能上马领兵,又能下马治民的国君,只有这样他才能稳坐江山。
为锻炼太子击,更为了稳固新占领的中山,就在乐羊攻灭中山国后,魏文侯第一时间派遣太子击前往,全面接管乐羊的工作。
乐羊只是实现君王征服意志的工具,征服完中山国后,乐羊对于魏文侯来说毫无作用了。更让魏文侯不安的是,乐羊远在中山国,手握重兵,万一哪天反了,自己将会血本无归。
被调回国内的乐羊心有不甘,他离开中山国无非是想成就一番事业,然而就在胜利的最后关头,自己的兵权被剥夺,胜利的果实被太子轻而易举地摘走了。可是乐羊又能怎样呢?他在王权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魏文侯对乐羊是打一巴掌,然后揉一揉。虽然夺了他的兵权,但是乐羊回来后庆功宴该办还是得办。庆功宴上,乐羊成为魏国的明星,众人向他敬酒,他被酒精灌得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头晕目眩。
宴会结束后,魏文侯拉着喝得东倒西歪的乐羊来到了后殿,只见一个箱子摆在乐羊面前,乐羊以为箱子里面是国君赏赐给他的宝贝。
魏文侯对着乐羊微微一笑,说道:“这箱子是我送你的,你把这箱子打开吧!”
乐羊打开箱子后,看到箱子里面除了数不清的竹简外,啥宝贝都没有。魏文侯看着眼前蒙了的乐羊了,他拿起一卷竹简递给乐羊,示意让他看看。乐羊打开后,越看越惊讶,看完一卷后,接着拿起好几卷竹简看。此时的乐羊汗如雨下,酒已经彻底醒了。
魏文侯笑着说:“乐羊,你还是别看了。你才看了几卷,额头就不停冒汗。箱子里面还有很多呢,你在我这里是看不完的,带回家看吧。”
乐羊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边哭一边道:“我绝无谋反之心!”
魏文侯赶紧把乐羊扶起,说道:“乐羊,你在中山征战三年,耗资巨大。国内很多大臣向我告你的状,说你拥兵自重,说你畏敌不战,然而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些状子都被我压了下来。”
魏文侯深谙驭人之术,他不但解除了乐羊的兵权,还让乐羊对自己感激涕零了一把。魏文侯是个厚道的君主,没有兔死狗烹,赐给乐羊良田美宅,让他安度余生。
如果和魏国另一位战神吴起比起来,乐羊的结局确实很圆满。
可是这一切都结束了吗?没有。
中山国如同一头猛兽,只是暂时蛰伏起来,它迟早会再次站起,撕咬它的敌人。
太子击作为驻中山国的占领军司令,在那里一待就是三年,三年里他吃不好、睡不香。中山桓君带着自己的残余武装,打起了游击战,隔三岔五地摸个哨、偷个袭。太子击想带人剿灭中山国的残余力量,可是人家脚底抹油就往太行山里跑。剿灭游击队,是任何正规军都头疼的事,魏军也不例外。
就在太子击头疼的时候,他在魏国本土的亲信传来了消息,“你爸三年没看见你,把你忘了,他现在喜欢你的弟弟少子挚,要把他立做太子!”
太子击收到消息后,浑身直冒冷汗,他细想了一下,他在中山国三年期间,干得都要过劳死了,但是作为国君的老爹竟然没有给自己写过一封书信。少子挚在老爹面前嘘寒问暖、孝敬长辈,一副品德杰出的样子,老爹果然是把自己这个长子给忘了。
有时候做人不能太实在,不光要踏踏实实地干活,更要在领导面前多展现自己,否则领导真能把你给忘了。况且太子击生在君王家,虽说少子挚是自己的亲兄弟,但也是自己国君之位的竞争者。
太子击赶紧派了心腹仓唐前往安邑问候自己的老爹。魏文侯是一个勤于治国的君主,他也有自己的爱好,就是玩鸟和玩狗。仓唐特意带上了晨凫(野鸭的一种)和北犬(中山国特产的大型猎犬)去见魏文侯。魏文侯收到儿子的礼品后,非常开心。
仓唐趁热打铁,他并没有向魏文侯说,让太子赶紧回国,而是采用迂回策略,仓唐说:“太子击在中山,最爱吟诵《黍离》这首诗。”
魏文侯听出了弦外之音,《黍离》出自《诗经》的王风,讲的是西周灭亡后,东周的一位大夫出差路过镐京旧址,看到残垣破壁的宫墙,有感而发作的一首诗。西周亡于周幽王之手,正是由于周幽王废长立幼酿成的一出家庭伦理狗血剧。
魏文侯是一位英主,他不想魏国作为一个年轻的国家就毁于兄弟阋墙。他沉思了片刻,向仓唐说:“太子在外,不是长久之计。”
很快魏文侯把太子击调回国内,安排少子挚前去镇守。
太子击这才坐稳了未来国君的位子,他就是未来的魏武侯。
太子击一走,中山国不稳了,中山国毕竟是狄人建立的国家,狄人祖上曾吊打中原诸侯,再加上国家观念深入人心,天天盼着能重新复国。因为有彪悍的乐羊和有军事天赋的太子击先后坐镇中山国,中山国只能处于魏国控制下。现在换成一个军事小白少子挚来管理中山国,显然狄人复辟中山国的机会来了。
中山桓公带着自己的国人暂时蛰伏起来,同样蛰伏起来的还有赵国,他们酝酿了一个更加惊天的阴谋。
赵国人作为魏国的盟友,曾一起瓜分晋国,本着两国传统友谊,赵国让魏军免费从自己领土上过,不收取任何过路费。
有一句话说得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春秋时代,诸侯为了争当霸主,体现大哥风范,诸侯之间还讲点道义。到了战国时代,为了壮大自己吃掉别人,“坑蒙拐骗偷”是诸侯惯用的伎俩。你只要吃了免费的午餐,后面就会有个大坑等着你,让你连本带利地全吐出来。
赵国国君赵烈侯在魏文侯向他们提出借道请求后,也专门开了一场御前会议。
赵烈侯:“魏国人欺人太甚,它想借道我就借给他吗!他当自己是天子啊!魏国分明是想找碴儿跟我打,我们厉兵秣马随时准备迎战!”
满朝文武听完后,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此时一位叫赵利的大臣在狂热的人群中站了出来。
“我们必须借道给魏国!”
这句话如同重磅炸弹一样,炸得所有人都错愕了,等他们反应过来,一个个大骂赵利是软骨,是卖国贼。
“大家听我一句,魏国是我们的盟友,没必要把两国关系搞砸。而我们赵国的实力,目前是吃不下中山国的,还不如让魏国攻打中山国。如果魏国拿不下中山国,魏国与中山国将两败俱伤,那时魏国国疲民敝,中山国奄奄一息,我们可以趁机拿下中山国。”
赵烈侯听完,频频点头,他问了一句:
“如果魏国拿下中山国,那我该怎么办?”
“假如魏国拿下中山国,中山国是魏国一块飞地,魏国无法长期坚守。等中山国复国后,我们可以一举拿下中山国。无论魏国是否拿下中山国,中山国都会让魏国大出血,最后获得中山国的将是赵国。”
朝堂上所有人对赵利的这番话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第一次听到如此宏观而又长远的大战略。魏国是自己挖坑自己跳,最后得利的是赵国人。
赵烈侯批准了赵利的提议,把赵国大门打开,让魏国大军来去自如,让他们尽情地去中山国“送人头”。
二十多年后,魏武侯在位期间,中山桓公从太行山里冲了出来,带着还乡团赶跑了魏军,再次复国。赵国蛰伏一百年后,赵武灵王一举吞并中山国,吃壮了的赵国成为秦国统一天下道路上最难缠的对手!
就在魏国吞并消化中山国期间,一位闪耀战国初期的战神登上历史舞台,在秦魏边境上,打得秦国人患了“恐魏症”。
如果说乐羊是魏文侯手里的神兵利器,那么这位战神则是核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