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厮杀,状元及第过目不忘的老大人一边翻看着账册,一边冷酷的下达着一条条冷酷的命令。
他要的是从严、从快,期间有多少犯官死他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切实的证据,以及一人不落的承诺。
他的家人不能死,那就只能死这些不知好歹的狗东西了。
心硬如铁的老大人一边在心中核算着这些数据,一边轻咦出声。
不是这些证据有什么纰漏,而是实在是太清晰了。
被总结出的数据从哪个账本来,对应的官员为谁,赃物编号。
这账本,就是给个从未接触过这些的读书人来看,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来人,把甲二乙六账册给我拿来,再去高墟家中查探封存金银的丁十六箱子!”
他这一出声,另外两位老大人也将眸光挪了过来。
三人对视瞬间,俱是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撼。
若是这小半个屋子的账册都是以这个标准编制的,工程量可就大了。
什么样的大才,才能在短短两月的时间中,搞出这些东西来。
若是他们知道,这些东西只用了一个晚上,耗费了凌漪一副嗓子外加几十个御前军的手腕的话,恐怕要被惊掉下巴。
这绝非人力所能及!
在老大人们不断验算之时,账册和财宝俱是摆在了他们面前,与他们手中的总账记录的一丝不差。
那详细账册上,甚至于连珍珠成色和大小都记录了下来,基本杜绝了模糊不清的贪腐问题。
“这简直不可思议,九殿下大才!”大理寺卿将账册放到一旁,捏了捏眉心开口。
过去他查抄贪污的时候,绝对没有过如此条理清晰的时候。
“未曾想,九殿下竟有如此大才!”刑部的老尚书也赞叹道。
萧遥:“啊?不是我做的啊!”
在几位老大人在数日对账完成后,向萧遥当面夸赞的时候,沉迷公务的萧遥一脸迷茫的道。
“这些整理账册的事情,难道不是内宅妇人该做的事情吗?”他理直气壮的道:“本王怎可做那妇人之事?当然是都交给王妃了!”
一辈子同这些妇人之事打交道的户部尚书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竖子不足与谋!
这等条理清晰的理账法子,竟说成是内宅寻常事?
他知不知道,这手本事在户部做个侍郎都是绰绰有余!
若是男子,等他致仕了,尚书之位给她也并非不可!
这等大才,在他眼中就是寻常事?
他突然想到,在瑞王上奏的折子中,还说他瞧蛮族人不顺眼,觉得漠北人太嚣张,就让王妃带人去揍蛮族人。
“反正王妃也是江湖人,杀人也不过是寻常事!”
“不过可惜,她本领好像不到家,还受伤了。”
听听,这折子上写的是人话吗?
人家为你出生入死,屠了蛮族的一个部落,你不感谢人家也就算了,还说人家本事不到家?
还有还有,你还让王妃无旨杀朝廷命官!
你怎么不自己杀呢?
这等刻薄寡恩的模样,真是和你的父皇一模一样!
在前来漠北之时,几位老大人得了皇帝的密令,令他们观察王妃是否挟制王爷,暗控漠北。
可他们到了漠北却发现,王妃何止是没有挟持王爷,她简直是被王爷挟持啊!
堂堂王妃,不能住在王府中享福,反倒是要日日住在都是男人的军营中。
为此,甚至都开始整顿内务了。
说实话,在察觉到王妃入驻边军营的时候,大人们还怀疑王妃是不是要夺兵权。
可等他们到了军营的时候发现,练兵的是帝王心腹张奇髯,那些被撸下来的伍长什长也都由御前军的侍卫担当,王妃并未有在军中重新提拔亲信,控制军中的行为。
若说在军营中做得最过分的是什么,那就是强迫一群大老爷们洗头洗脚了吧。
可王妃那对于男人身上的味道的嫌弃是真的,人家女子想让住得地方干净些怎么了?
又不是不给你们发饷!
知晓王妃并未在军饷上上下其手的大人们,对于王妃这点小毛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忽略过去了。
反正叠方块被的不是自己,天天被盯着洗身子的也不是自己。
他们忠实的遵循了皇帝的命令,将所见所闻写在了折子中,未有夸赞也未有贬斥,只将王妃当做普通人一笔带过。
悄悄拆了火漆偷看几位大人密折的萧遥在瞧见这些时候,微微松了口气。
父皇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
他不允许自己的后宫沾染半点皇权,也不会允许他儿子们的后院沾染半点其他权利。
若是让父皇知晓,一一在漠北改变中所立下的功劳,那等待她的不会是奖赏,而可能是过河拆桥。
尤其是一一的身份涉及前朝,敏感至极。
萧遥绝不允许有人伤害一一,更不允许有人破坏他夫妻间的平静生活。
让禄安将火漆重新封好,送回驿站,萧遥平静的看着天边夜色。
这种欺瞒,或许可以迷惑父皇一时,却不能迷惑他一世。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父皇察觉到事情的真相前,尽量的丰满自己的羽翼,让一一无法轻易的被从他身边带走。
甚至……
沉沉的望着天边的月色,萧遥察觉到野心在心中滋长。
无人可以将一一从他身边带走,父皇不行,他的兄弟们也不行!
……
时间悄无声息的走到年关,在过年之前,几位老大人终于将所有的账册都核对好,也将所有的犯人都捋了个清楚。
他们听取了萧遥的建议,向皇帝上奏,留下贪污百两以下官吏的性命,只罚银。
在得到京中的允许之后,忙忙碌碌的小吏们终于放下心来的时候,一道观刑的命令,传到了他们的值房中来。
地址就在那通州城门口。
经帝王命令,斩首全部该死之人。
不等秋后,不问吉时,也不管年关。
他要用这些人的血肉给如今心安下来的小吏们紧紧皮子,也要给受了许久委屈的通州城百姓们一个发泄出来的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