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的宴会现场,初登名利场的凌漪没有任何不适。
只要她想,分析一个人的喜好和倾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和她交谈的人无不觉得如沐春风,对她的印象从有新闻的大小姐逐渐改为凌家顶用的继承人。
在衣香鬓影之外,高千凝冷漠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既有嫉妒也有不忿。
她能与所有人交好,却偏偏在大庭广众下给她最难堪的相遇。
那样不被当做人看待的时刻,叫她如今想来依旧愤恨。
“做好你的事情,不要胡思乱想。”身后中年人冰冷的声音传来,让高千凝端着托盘的手一僵。
在男人眼神的示意下她缓缓离开角落,融入服务生的人群中,伺机而动。
在周自横身边的人换了一波的间隙,她如同最为贴心的服务人员一般靠近,为他更换酒水。
清澈的酒液在水晶杯中摇曳,高千凝需要耗费所有克制才能不回头去看周自横是否将酒液吞入腹中。
周自横把玩着盛着澄澈酒液的酒杯,忽而开口:“等等。”
高千凝脚步一顿,心跳陡然加快。
“先生?”她回眸,用不解的眼神看向周自横。
“你看着,有些眼熟。”周自横的眼神戏谑而冰冷:“很喜欢做服务生?”
高千凝轻轻咬了咬唇,眼神倔强而愤怒:“周先生,我只是为了赚钱生活而已,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当她对齐青然如此的时候,往往都能有所收获。
可在面对周自横的时候,这些手段似乎不管用。
“过了,收一点。”周自横如同耐心的导师一般指导她:“真正需要赚钱生活的人不会为一句话就有如此大的反应,更不会……在别人的酒中下药。”
心脏咚的一声,高千凝再不停留,匆匆跑开。
事情刚开始就出了纰漏,她得和那个男人商量对策!
周自横望着她的背影,轻笑了声。
愚蠢又天真。
当高千凝走到和中年男人接头的所在时,却发现他早已被死死按在地上。
那个一个眼神都能吓得她彻夜难眠的男人,此刻就像是一条被打断了腿的败犬。
当身后有一只手搭在高千凝的肩膀时,她浑身发抖,忍不住看向了那个似是认命中年男人。
男人紧闭双眼,他虽然没有完成老先生的全部计划,可终究是给周自横和他的女人之间添了堵的……吧。
周自横害了老先生,他不配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宴会厅内,凌漪从手包中取出手机,就瞧见了几张照片。
照片中男人微微俯下身体,似是要将面前柔弱可怜的服务生抱在怀中。
他的唇角噙着的那一抹笑在女人的羞怯下是如此的柔情,仿佛下一刻就要和那服务生亲上了似的。
发照片的人可真恨不得周自横死啊,但可惜他找错挑拨对象了。
区区借位照片,又怎么可能骗得过人工智能?
对于这张恶意满满的照片,凌漪只看了一眼便扔在脑后,丝毫没有将这小插曲放在心中,让挑唆之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那阴暗处发生的一切,也没有引起现场哪怕一点点的骚动,直到宴会结束警察和那杯酒的加急检验报告才随着周自横助理一起出现。
“迷幻药,有催眠和一点催情功能。”
助理话音落下,周自横眸中布满冰凉杀意。
倘若他毫无防备的饮下那杯酒,负责接应高千凝的人就会将他们两个人送到同一张床上,以此来刺激凌漪。
曾经破坏过她婚礼的女人和她现任男友上床,这对一一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如果事成,不论如何他们都没了在一起的机会。
在被周家抛弃了一次又一次后,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新的港湾,可那个该死的老东西,却想要他再一次被抛弃。
周自横心中有无限阴暗蔓延,那些年少时的不堪和恶毒,在这一刻统统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他早该将他们全部杀了的,人都死了麻烦自然也就消失了。
他不该留下那个隐患的。
指尖一热,那抹将他拉出绝望的温暖再次出现,将他从极端中拉回来。
面对凌漪那双纯然关切的眼神,周自横陡然冷静下来。
老头子的命也是他报复的一环,他恨不得自己杀掉他,让自己成为杀戮血亲的罪人,永远无法光明正大的与一一走入新的人生。
他不该上当,对吧。
最起码当一一在他身边时,他不该上当。
将温暖的指尖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下,周自横玩笑似的道:“没用氰化钾,真不是他的风格。”
“只下了迷幻药而不是剧毒,不会是怕我真的死了吧。”
周自横的话,在如同僵尸一般躺在病床上的周老头那得到印证。
他目光阴毒的看着周自横,说着毛骨悚然的慈爱之语:“你是我唯一的孙子,我怎么忍心真的杀了你呢?”
就在上次刺杀周自横不到两天的时间后,他从未被作为继承人培养,一生花心放荡的小儿子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同一天,他那个自称心理性别是女人但是同性恋所以只能和女人交往骗女人上床的孙子,突然给自己下面来了一刀,宣称这才是自由主义的真谛。
一日之内,他失去了仅剩的儿子和孙子。
可周自横却在和一个女人牵手拥抱,走出困住他的牢笼,准备建立新的家庭。
他毫无防备的吃下那个女人递过来的食物没被毒死,他露出脆弱的部位而没被杀死。
他凭什么?
一个让他家破人亡成为丧家之犬的不孝子孙,怎么可以过得好?
他该终日战战兢兢,该永远活在阴影中才是!
他怎么可以走出过去?他该终生不幸!
仇恨驱使着周老爷子拖着病体回国,住进了周自横母亲所在的疗养院中。
在他看来,这里是周自横最不愿意触碰的不堪,他将自己的藏身地选在了此处,为的就是一个灯下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