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涉深深看了一眼萧何，接着转身离去。
但他的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是他，他竟然是萧何！”
第二次进入始皇帝视角，来到闻道学宫时，李斯请求重返朝堂的同时，曾向嬴政举荐了几位年轻士子。
而当时其中一位的相貌神态，几乎与萧何一模一样！
只是如今的萧何要苍老了许多，加上当时那几位年轻士子只是充当着“背景板”的角色，所以陈子涉才一时间没有想起。
确认了萧何的身份后，陈子涉心中又不由涌出诸多疑惑。
但陈子涉并没有多问一个字，只是带着姚玉珩毫无异样地离开了萧家。
二人行走在沛县街道上，陈子涉心中还在思考着萧何的身份。
闻道碑会令解题者的精神逐日异变，直至癫狂。
但这种污染并非无解，从吕不韦和李斯的事迹上来看，每解答出一问，精神上的异变便会减轻不少。
而若能像李斯那样解出三问，便能彻底清除异变，恢复如初。
看萧何如今的样子，虽然憔悴老态，但精神状态并无异常，难道他也曾解出过闻道碑三问？
但令陈子涉不解的是，能替始皇帝解出闻道碑三问者，必然会如李斯一般，成为始皇帝的肱骨之臣。
萧何又为何只在这沛县之中，当个主吏掾？
再者，刘邦所说的，萧何身上那会被鬼医觊觎的秘密，是否也与闻道碑有关？
“陈大哥，你在想什么？”姚玉珩见陈子涉久未说话，问道。
陈子涉并没有对姚玉珩隐瞒，实言相告：“我在始皇帝视角里见过萧何，他曾是闻道学宫的士子，参与过解答闻道碑三问。”
姚玉珩虽然听说过紫薇四闻道碑，但对这件隐器的能力和污染并不了解，只知道能参与解答闻道碑三问的，无不是博学广才之辈。
因此虽是吃惊，她也只是感叹一句：“想不到这位萧大人竟有如此才学。”
陈子涉想了想问：“玉珩，你能以三梦之法，入萧何之梦吗？”
姚玉珩有些诧异地看了陈子涉一眼：“这个不难，陈大哥你难道是想入萧何梦境，寻找跟闻道碑有关的线索？”
陈子涉点头：“是有这个想法，但不急，等等看再说。”
陈子涉一直对闻道碑“可解天下之惑”的能力颇为眼热，很想向这件隐器询问自己穿越的原因，以及如何回到自己真正所属的时代。
不过他也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的智慧可以比得上李斯、萧何这两朝丞相。
更不会认为自己比吕不韦这等杂学大家更渊博。
何况就连李斯也是花了三年之久才得以解出，萧何更是不知耗费了多少心力，陈子涉甚至怀疑，萧何如今这般憔悴老态，与解答碑中三问脱不开关系。
陈子涉原先的计划是：
先入咸阳，凭借自己比肩五品少卫的修为，混入相府当个门客，赶在李斯被处死前查探出闻道碑的所在之地，之后再徐徐图之。
虽说二世皇帝搜捕天下方士，夜游司更是以捕杀方士为己任。
但就连夜游司一个都尉都能招罗方士为门客，李斯作为帝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也有这个权力。
但如今除了李斯外，又出现一个知晓闻道碑下落的萧何。
这倒让陈子涉多了一个选择，而且从萧何这里得到闻道碑的地址，不论是从难度上，还是时间的紧迫性上，都要优于之前的计划。
“先想法子与萧何交好，若始终没办法从萧何处得到答案，再以三梦之术一试。”
定下计划后，陈子涉的心情也松弛了不少。
他一拨发丝，罔象从他的头发上飘出，落在姚玉珩肩头，二人在一个岔路口分开。
姚玉珩独自向城门处走去。
她每走一步，身上便有一处细微的变化发生，丝毫没有引起周围行人的注意。
当姚玉珩穿过两条街，来到沛县城门处时，她的容貌、身段甚至身上的衣装，与之前相比，皆已有了很大的不同。
赫然已是另一个人的模样。
守城的门吏查验过罔象幻化而出的照身帖后，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待走到无人之处，姚玉珩从袖中取出替身草人拍了拍，无形波痕荡漾开，陈子涉的身形出现在她身侧。
二人相视一笑，向芒砀山的方向而去。
……
同一时刻，沛县萧何家中。
仆僮拎着酒肉回到家中，只见萧何独自在堂上喝茶，却已不见了那对年轻男女的身影。
萧何平日里素来宽和，仆僮虽是下人，却也偶尔能与他开上一两句玩笑，说些俏皮话，萧何往往会被逗得哈哈大笑。
所以仆僮也没什么顾忌，随口问道：“老爷，他们人呢？”
谁料向来好说话的萧何，却忽然板起脸来，愠怒道：“让你去买些酒菜，怎得这么久才回来？我那贤侄还有要事在身，等不得你已经走了，当真无礼。”
说罢一甩袖，往后堂去了。
仆僮顿时傻眼了，虽说他去买酒菜的路上，的确闲逛了会儿，耽误了些功夫。
可往日里他也是如此，早就习惯了，没想到今天却被抓到了错处。
仆僮一边垂头丧气地向庖室走去，一边小声嘟囔：“这么会儿都等不了，什么人啊。”
“还有老爷也真是，一点小事情便给我脸色，难怪萧家换仆役换得这般勤。”
“在我之前应该已经换过四五个了吧……”
他还不知道，也许中午老爷一句“我不吃牛肉”，也许明天早上他左脚先迈进院子，也许是其他什么理由。
总之，他在萧家的“职业生涯”也不会长久了。
……
见时间还早，陈子涉和姚玉珩也没有急着赶路，二人寻了家农户，买了热乎的粟米粥配上肉脯作为朝食。
饱餐一顿后，又买来两只毛驴骑着往芒砀山去。
待到日失之时，芒砀山已经遥遥在望。
就在这时，正悠然靠在毛驴背上的陈子涉忽然坐直了身体，目光冷然地看向某处。
“不知是哪路朋友暗中跟随，还请现身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