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抵达京城，也就意味着真相呼之欲出。
当天，宋玉枝照常去给老医仙送饭，被朱妈妈请到了主屋，陪方大夫人说话。
不觉又待到了中午。
临走之前，宋玉枝少不得提起后头自己有事要忙，短时间内都不会再过来了。
方大夫人当时并未多说什么，只说让宋玉枝不必记挂自己，忙正事儿要紧。
转头，她让朱妈妈亲自送了宋玉枝和叶儿出府。
“也是稀罕，我们夫人从前很少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同人交好，却能跟你们两个小姑娘一见如故……”
听到朱妈妈这样直接道明自己的女子身份，面具下的宋玉枝愕然了一瞬。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她的乔装都是粗浅的，暂时瞒人很简单。
但近来她跟方大夫人、朱妈妈日日来往，她们二人又不蠢笨，察觉出端倪再正常不过。
只难得方大夫人和朱妈妈察觉到她的遮掩伪装，却并不见怪。
宋玉枝便没再做什么无谓的解释，只道：“我也觉得大夫人十分可亲。来日，等大夫人完全康复，我一定还会再登门拜访。”
朱妈妈说那敢情好，又看向叶儿，“到时候叶儿姑娘也得来。我们夫人刚还吩咐我，要拣几块好料子出来呢。到时候我给你和你师父，一人裁几件鲜艳娇俏的衣裙穿。小姑娘嘛，现在不打扮，将来可是要后悔的。”
叶儿在面纱下笑了笑，道了谢。
说着话，三人到了方府门口。
朱妈妈还记挂着离不得人的方大夫人，便没再寒暄下去，只目送她们登上马车。
宋玉枝坐定之后，看到叶儿掀开车帘，脸带不舍地看向方府，便问起说：“叶儿，你喜欢方家吗？”
马车驶离方家阔大的府邸，叶儿放下车帘，想了想应道：“方家的宅子很大，下人很多。但是我觉得还不如咱家的小宅子舒坦呢。咱家和和气气的，每个人都很好，不用把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当贼防……师父，我就是有点不放心大夫人，她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方大夫人觉得同宋玉枝和叶儿投缘，说是一见如故也不为过。
叶儿何尝不是如此呢？
不然以她内敛的性子，第一次是怕自家师父累着，过来相送，后头却是不会日日都跟过来报到的。
宋玉枝伸手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发顶，“老医仙说了，大夫人这一旬多来恢复得都很好，就是偶尔会犯头痛。他已经对着症状研究了。”
跟偏瘫、癫痫那些个后遗症来说，方大夫人在保全性命之余，只落下个头痛的小毛病，实在是称得上洪福齐天。
叶儿安心不少，“老医仙的医术登峰造极，大夫人福运也极高，想来是会越来越好的。”
师徒俩说着话，午后时分回到了宋家小宅。
也是凑巧，她们的马车刚到街口，方如珠提前一步，从外头回了来。
她那马车出自方府，阔大华美，十分惹眼。
而更惹眼的，是跟在马车附近，负责送货上门的各家商铺的伙计。
方如珠扶着丫鬟的手先进了府，杨妈妈略留了留，负责最后的收尾工作。
她先前被方如珠晾着，坐了好几日冷板凳，这几日才刚被复用，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时候。
她并未注意到宋玉枝出行搭乘的普通马车，正威风凛凛地招呼一众伙计往里头送东西——
“都给我手脚麻利点，这可是我们姑娘成婚时要用的东西。要是有个差池，你们就是长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能在京城立足的大商铺，不乏消息灵通之辈。
那些个伙计都知道方如珠的来历，也不见怪杨妈妈高人一等的态度，还有人赔着着笑脸，询问杨妈妈道：“妈妈这样说，可是方姑娘和二殿下好事将近了？若是定下了具体的日子，妈妈不妨知会小的们一声，小的们也好早日筹备贺礼。”
杨妈妈不耐烦跟这种下等人多费口舌，也不指望这些人能送上什么像样的贺礼，只没好气道：“我们姑娘本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子妃。婚期定在何时，不是你们这样的人该问的！”
大庭广众之下，杨妈妈这般给人没脸，说来确实是不妥当的。
但她越是这般，众人反而越发确定方如珠和二殿下婚期将近，便加倍殷勤小心地搬搬抬抬，周到侍奉。
叶儿在马车上瞧见了这一幕，欲言又止道：“师父，我不明白。女子成婚虽是人生大事，但哪里有母亲的性命重要呢？我若是方姑娘，我肯定是没心情外出购置这些东西的。”
宋玉枝却是知晓，不管叶儿是不是方大夫人的流落在外的女儿，但方如珠是假千金这桩事，却是不争的事实。
她已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对着方家大夫人还能有几分孝心呢？
当然方大夫人也未必稀罕她假惺惺的孝敬。
这些事情，宋玉枝暂时还不想和叶儿说太多，免得给了她假希望，又叫她希望落空。
左右等审过金家人，真相也就大白了。
宋玉枝便只道：“犯不着为方如珠浪费心力，她爱如何就如何。我还有些事，你先回家去。”
叶儿一如既往的乖巧，“好。那师父先去忙，我在家做好夕食等您忙完回来。”
宋玉枝目送叶儿下马车进了家门，然后便蘸取脂膏，用帕子擦去脸上的伪装，让车夫往一个地址去。
那地址也不是旁的地方，就是武安侯府的旧址。
沈家老宅荒废了七八年，尽显破败飘摇，修葺起来颇费功夫。
沈遇忙前忙后，忙了快两旬，也就刚根据实地情况，定好图纸，还没让匠人开始动工。
那处地方大人却少，一般也没有外人过去，离宋宅这边还不远，坐马车也就不到两刻钟，正好用来安置金家人。
宋玉枝过去的时候，沈遇并不在，只有几个沈家的旧部把守。
沈遇提前知会过他们，宋玉枝今日要过去，也大概形容了一番宋玉枝的模样和身形。
那几个旧部客客气气地接待了她。
但当宋玉枝问起有没有从金家人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的时候，他们却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