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杰到底不是外人。
众人忍不住笑过之后,没人再笑话说嘴李英杰什么,各自带着孩子回家用夕食了。
隔天,宋记照常营业。
小账房宋知远盘了下账,整个中秋节,月饼礼盒共计销出去二百四十五个。
散卖的月饼则销出去上千块。
扣掉金锭大奖、做盲盒所用的木料钱、包装费和月饼本身的食材费等一系列成本,所有月饼的利润刚好是九十两。
宋记开业不过两个月,第一次经历中秋这样隆重的节日,能在日常营业外,趁赚到这样一笔银钱,绝对算的上成果喜人了。
八月虽然才过去了一半,但只要眼下这个趋势发展,这个月的总利润,绝对能突破二百两大关。
自打开业到如今,宋记每个月的盈利都在节节攀升。
虽然大伙儿都说是宋玉枝的功劳,但宋玉枝知道独木难支的道理,纵然她再有想法和本事,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到底有限。
这其中断然离不开宋记上下众志成城,共同努力。
她盘算起了员工福利。
上个月已经在自家亲娘的针线铺子里,给所有员工都从头到脚,定做了两身崭新的行头。
现下宋记所有人都收拾得妥帖整齐。
再做衣裳鞋袜什么的,就有点重复了,而且除开几个大人外,其余员工都是长身体的年纪。
一季的衣服鞋袜并不需要做太多,毕竟来年就未必穿的下了。
还是等十月入冬那会儿,给大伙儿定制袄子棉鞋那些,更实用些。
至于别的,她也懒得细想,干脆就来点实惠的,给大伙儿涨工钱!
小伙计们之前是八百多文钱一个月,现下就凑个整,给一两银子工钱。
赵大娘、沈遇和刘大全,之前工钱是一两银子,那就加上二百文钱。
而吕掌柜除开死工资外,花红是按着总利润算分成的,则暂时还没必要给他另外分钱,没得加重弟弟的工作量。
另外,这次的中秋节活动,沈遇带领的木雕小队和负责做奶酪月饼、俩徒弟组成的帮厨小队出力最多。
虽都是自家员工,沈遇更是自家人中的自家人。
但赏罚要分明,宋玉枝决定给他们开活动盈利的百分之十,也就是九两银子,让他们自行去分。
最后,就是店内所有伙计都能领一笔过节费和奖金,也不多,一人一两银子这样,合计也就十来两银子。
宋玉枝怎么说的,宋知远就怎么计算,另外把马上需要发下去的过节银钱,一一用戥子称量完毕。
晚些等午市的客人散得差不多,大伙儿都空下来了,宋玉枝就召开了一场员工会议,开始发钱!
哪儿有人不爱银钱的呢?
这要是搁一般铺子里,当伙计的见东家主动又是涨薪,又是发过节费的,那肯定是比过年还高兴!
宋记这边不是。
他们现在从头到脚穿的、日常吃的,都是宋记给的。
生活水平跟没来宋记前,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也正是因为感激,中秋节那天,大伙儿才会不约而同地去送节礼。
结果节礼那次,宋玉枝都没让他们吃亏,把他们各家送的食材,添了别的做成大菜,原样分给了他们。
说来他们都并不觉得自己比旁人优秀多少,尤其是一众半大小子,自觉跑堂打杂的活计更没有什么含金量可言,还因为他们年纪尚小,自家东家不得不另外花费银钱雇佣杂役。
上次给他们做秋衣,大伙儿就上演了一番“孔融让梨”,宋玉枝这次眼瞅着他们又得让起来了,立刻道:“奖励计划我已经做好了。你们若是说不要涨薪,就是看不上宋记,觉得往后咱家不能比现下赚的更多。若说不要过节费,那就是嫌我这过节费发晚了……”
众人没打断她的话,只是纷纷摇头,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这么想!
宋玉枝这才笑起来,“没有这么想就成了。一个个去知远那里排队领银子就成了。”
正说着话,正好李家姐妹从外头进了来,宋玉枝便请了她们去后院的休息室说话,没再给任何员工开口的机会。
还不到两家月底对账的时间,李家姐妹也不是为了旁的事儿,还是为了昨日李英杰抽中的那个金月亮。
寒暄过几句之后,李大姐笑着说起了李英杰:“经过八月十六,他那花名可跟‘童子尿’再脱不开关系。如今莫说是赌坊,便是听到骰子响都心慌,生怕那些个混不吝赌徒来扯他的裤子,沾他的好运。”
李二姐脸上同样是止不住的笑,“今日他更是没偷懒,主动揽了差事,代替我们跑乡下去收租了,说乡下总没人认得他……除非哪天横空出世一位新赌神,否则一年半载之内,我那弟弟可都不会轻易出山了。”
说来也是意外之喜。
谁能想到一场商业活动,能把李英杰的赌瘾彻底给治好了呢?
“不瞒妹妹,我们爹娘离世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还未长成的英杰。偏偏我们姐妹俩没本事,给不了他,我们幼时享受过的优渥条件,还因为忙于客栈的事务,疏忽了对他的管教,让他沾上了赌博的恶习。如今他闻赌色变,便是将来没有什么大作为。来日我们姐妹也有脸见爹娘了……”
说着话,李家姐妹说着话,眼眶都有点发热。
她们同时起身,给宋玉枝行了万福礼。
宋玉枝连忙把她们拉起来,“两位姐姐莫要多礼。教我说,每个人都该为自己而活,尤其是眼下这世道,女子更是不易。你们能守住家业,把他养育到这么大。伯父母泉下有知,如何也不会怪罪你们,只会心疼你们的付出。要怪也只能怪天道不公,好人短命,把养育他的担子,放到了你们的肩上……如今李大哥既已痛改前非,两位姐姐就更莫要说那自责的话了。”
李大姐和李二姐心意相通,此时二人不由同时心道:自打爹娘去世后,好像自家所有的亲眷故友,都默认养育弟弟长大,是她们这两个姐姐的责任。也只有眼前的宋小娘子,会把为自己而活,放在首位。
只有宋玉枝觉得她们抚育幼弟长大,是难能可贵的付出,而不是理所当然。
一时间,姐妹二人思绪万千,心头发软。
她们再看向宋玉枝的时候,目光中就不带那种对商业伙伴的审视了,而是充满了温情和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