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本伟从储存空间里抽出了一卷卷尺,在混凝土堆中找到了核电站的坐标示意杆,最后爬上零件山。
期间因为吃痛掉下去了一次,毕竟本伟自己的伤也不轻。
将守护者遗骸和坐标杆的位置量了量,二十一米多。
尤本伟撤掉卷尺,拿红外线测距器又量了一次。
二十二米。
下山之后竖起左手大拇指,两只眼睛挨着看了一眼,目测超过二十米。
索性瘫倒在地的本伟叹了口气,表情平静。
机器人不应该欺骗人的。
它也不可能违背底层逻辑,离开二十米外。
但械护者偏偏就是做到了,为什么?
尤本伟想到了械护者最后的那句话:
“如果连驾驶舱内的人都保护不了,那还守护什么帝国?”
是什么让只是记忆库中的一句话优先级高于了前二者?
本伟忽然懂了,自言自语道:“萨比帝王啊……”
“你终究还是造出了一架有感情的机器人。”
稍作休息后,处理好伤口的本伟再次攀上零件山,在离开时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守护者。
“如果能重新来一次,我一定要点杯卡布奇诺。”尤本伟叹了口气。
只可惜命运无常。
——分割线——
“蠢萌小正太和孤僻帅大叔之间为什么好磕,就不得不说一下……”杂市街中,米芙正一脸姨母笑地对穿着天蓝色长袍的少女灌输些什么,长袍样式普通却不见针脚,料子很少见。
话才说一半,算是在逛街的米芙突然停下了步子与话头,神情陡地严肃,她快速地四下看了看,动作随意地摘下发箍,按动机关,便成了柄造型奇特的短刃。
齐肩留下的长发微动,米芙转头对少女嘱咐道:“艾洛依丝,从我背后逃走,放机灵点,我只能支持一会儿时间,趁这时候找个藏的地方。”
就在米芙前方,杂市街中的部分“小贩行人”听到这句话,立即投来阴沉的目光。
几位披着乌鸦羽毛的人悄无声息地从小巷中走出。
“姐姐,你……”艾洛依丝看在心里,她下意识摸向腰后并不存在的机械箱,可惜,逃得太急,没带。
“听话,我不会有事的,逃吧。”米芙的语气已逐渐急切。
对方噙着泪花点了下头,转身跑开。
艾洛依丝跑路的速度其实并不慢,她看上去虽然身形很纤细,但早在十岁那年就拧得动浮游居所轮胎的那只硕大螺母……当然是用扳手。
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大陆,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说不定明天就是癌鲲当主角了呢?谁知道。
快速横跨了几个路口,对移城地形熟稔于心的艾洛依丝暂时甩开了追兵,她迟疑了几秒,径直走向一家经营惨淡的家具店,柜台的老爷爷正晒着阳光打瞌睡,并未看她一眼。
艾洛依丝放轻脚步,悄悄走到了角落的衣柜前,开门钻了进去。
——与此同时——
经过两个人的一番商议,斯芬与戈明泽决定分头寻找已失踪12小时的尤本伟。
刚分开不久,找至杂市街的斯芬就听见了厮杀的动静,发现有披着乌鸦羽毛的敌人冲向自己后,斯芬的脑子总算好使了一回,逃了。
凝成黑石需要站着不动感受地气,而且就算凝成了,敌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未必能赢。
最重要的一点,斯芬的目的是找到尤本伟,这与绝望教会并无直接的联系,胜了又能怎样?
斯芬跑路的速度其实并不慢,这几天,他成长得很快,身形也有多加锻炼。
快速横跨了几个路口,对移城地形一知半解的斯芬莫名其妙暂时甩开了追兵,他迟疑了几秒,径直走向一家经营惨淡的家具店,柜台的老爷爷正晒着阳光打呼噜,并未看他一眼。
斯芬放轻脚步,悄悄走到了角落的衣柜前,开门钻了进去。
关上柜门之后,黑暗中,两位少男少女尴尬地贴在了一起。
衣柜中立刻爆发了杂乱的窸窸窣窣响动,老爷爷睡眼惺忪地环顾了一圈,咂巴着嘴:“……什么?闹老鼠了吗?”说罢,又沉沉睡去。
柜子内的空间不大不小,钻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绰绰有余,钻两个就不得不贴一起了,斯芬对方乱成一团,勉强平静下来后,眼前的少女直接蜷成一团,因为衣柜的空间放不下另一团斯芬的问题,他只好背顶着右壁,四肢顶向左壁。
虽然这样子很像是少女缩斯芬怀里,但若尤本伟看到了,一定会甩出更贴切的评价:“卧槽,用四肢壁咚,斯芬,宁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至于斯芬为什么知道眼前此人是位少女,是猜出来的。
对方的呼吸声较轻,刚刚乱成一团时,触摸的肌肤也软软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松节油味,很是好闻。
斯芬的脸微微红了,男女可授受不亲啊。
至于艾洛依丝,更是红得像煮熟了一般。
和米芙共处的这半天,小米花妈妈课堂就没停过,吧嗒嘴一张,什么冷门热门邪门偏门的玩法和道具真的是如数家珍侃侃而谈,比如玩法有□□□□还有□□□,道具有床角发箍黄瓜(黄瓜还tm是带刺的)……
正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到了米芙的嘴里,成了什么样就不可描述了……
由于眼界的限制,米芙和真正的老污婆还有点距离,但是离人类已经很远了。
动弹不得的艾洛依丝莫名想起了米芙说的一个玩法:监禁。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也知道眼前的斯芬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但还是无法抑制地越想越深。
好好的一个移动城邦继承人,算是给米芙毁了。
就在此时,两人都听到了店外有吆喝声传来;
“猎犬闻着气味到这里就停了,她在家具店里!”
店外,几位披着乌鸦羽毛的贼人已经包围了这间家具店,为首的人一脚踹在柜台上,恶声道:“老头,有见过一个小娃子来吗?”
老爷爷打了个哈欠总算醒来,见几人如此凶神恶煞,惊声道:“大人,不,不曾,没看见。”
“没看见,气味又怎么到这就戛然而止?给我一个一个砸!”话音已落,如豺如狼的几位贼人就立即扑向一件件家具,倒塌毁坏声不绝于耳。
“哎哟,我的心血啊……”老爷爷发出悲怮的哭声。
衣柜中的斯芬听在心里,脸色一紧,深吸一口气,向少女低声嘱咐了句:“你忍一下。”随后开始沟通地气制造黑石。
若足够幸运,敌人两分钟才砸到这里的话,那斯芬手造的黑石就足以凝成一方臂盾,勉强够自保。
正胡思乱想的艾洛依丝听到这句话,一颗心再次向慌张的深渊滑去:“他让我忍一下,忍什么?忍住痛么……不会真的和米芙姐姐说的那样,他是想死前来一……呜,艾洛依丝,你不能再想了,真的不能再想了。”
然后艾洛依丝就在黑暗中感受到,一只硬硬的东西正顶着她,随时间越来越大。
“呜诶!是,是……”艾洛依丝的行动高于思考,双手猛地用力前推,且听“哗啦”一声,才凝出苹果大小黑色的斯芬就被一脸懵逼地推了出去。
正在打砸抢的三位乌鸦人看到斯芬也明显呆滞了一下。
斯芬也看着他们。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为首的乌鸦人反应最快,取出腰后的弓弩抬手就是一箭。
仓促举起手中的黑石挡了一下,斯芬起身就想跑,但终究还是敌众我寡,被堵在了墙角。
斯芬咬了咬牙,手中的黑石变形为匕首,想要拼死换掉一个。
此时,三位乌鸦人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道不太正经的声音:“斯芬,蹲下。”
对这道声音无比熟悉的斯芬不假思索,直接坐地。
“刃·斩!”
漫天血雨飘飞,家具残骸遍地,雪亮到有些刺眼的白光由轨迹中爆射开来。断成两截的三具尸体下,斯芬看到尤本伟背着日光,脸上溅了些血,他伸出手来。
这便是斯芬心目中最可靠的身影。
拉起斯芬,尤本伟趁机双手在对方衣服上抹了抹,他刚从下水道翻井盖出来,脏得很。
忽略斯芬的叽叽喳喳,尤本伟低头看向发麻的右手握着的海之牙。
刀身有三条裂痕,有一条是新添的。
本伟很清楚,普通的刃·斩不可能连斩三人,特别是全副武装的绝望教会特种部队。
那就是刚刚状态的问题。
几秒前的那一招,不像是人在挥刀,倒像是刀在带着人,纯白的能力灌得太猛,刀身凭空生出一股劲气,无论是力道还是锋利程度,都是平常难以企及的巅峰。
另外两条裂痕……一条是与史弹心连心时的日月分光,另一条是在摩辛包围下的40米大刀。
尤本伟拍了拍发麻的右手,这招对肉身和武器的自残性都太大,右手脱力还好说,但裂痕的问题却不像伤口一样能愈合。
而且……本伟打开人物面板瞄了一眼,法力值一栏下滑了一百多点,而锋锐值的加成明显并没有那么多倍,也就四五倍的样子,浪费了很多。
那么这招,姑且就叫作……刃·斩·超负荷吧,这么取名,也能提醒自己不能多开,负荷很大。
本伟收刀入……嗯,鞘已经被自己绞碎了,收刀入储存空间,看向藏人的衣柜,居于其中的艾洛依丝打开柜门,惶恐地看着自己。
她当然该怕,自己刚不假思索地将另一位少年推出衣柜,现在貌似是对方长辈的人赶来兴师问罪,艾洛依丝真怕这满身鲜血的杀手将长刀伸向自己。
“这谁啊,怎么胆小得跟只鸽子似的。”尤本伟看向斯芬,眼神质询。
斯芬摇了摇头:“不是鸽子,衣柜里的是朋友。”
看来他们没想杀我……艾洛依丝松了口气,杏眼微抬,神色乞求:“那个……我走了?”
本伟不耐烦地点点头:“想走无需多言。(你走不走关我P事)”
“等等。”斯芬红着脸拉住爱洛依丝,她的手很软,因为常年戴手套组装机械的缘故,手心并没有茧子。“刚才和你在衣柜里……有些事很抱歉,我想说的是,本伟叔叔的小队很安全,如果急着逃命的话,不如……”
在斯芬说话间,艾洛依丝偷偷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尤本伟,她的胆子瞬间大了起来,脸色冰寒:“放手。”
斯芬吓了一跳,依言松开。
艾洛依丝似乎被对方的糗样逗笑了,神情说变就变,扬眉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克。”(划掉)
“我叫斯芬。”斯芬将双手搭在一起,低头看地板,一副认错的样子。
“小斯芬,真乖!我走啦。”艾洛依丝拍了拍他的头,转身离开。
等到她离开,斯芬才意识到自己还未知道她的名字,心中一种莫名的惆怅升起。
那时候的斯芬还很天真,不省人事。不知道若当时的他没依言放手的话,她便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