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知意浑身难受,还没到迷迷糊糊没意识的时候。就是鼻塞,流鼻涕,脑袋疼,发热再退烧。
许槿之来慕宅已是晚上。这个时间段很容易让人想起过去。只不过她住的是厢房,只这就叫人知道,她在逃避过去,或者讨厌过去。
许槿之心里闷闷的难受,慢慢走到床坐下,摸了摸姚知意的额头,雏菊拿来汤药,许槿之接过,这是要亲自喂了。
姚知意起身,想说不用麻烦,她自己可以,可一想算了,他费心救她,再拒人千里是她没良心,何必让两人都不舒服,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许槿之喂一勺,姚知意皱眉喝下,苦到面部扭曲,还不如把整个药碗给她。
姚知意索性端过药碗一口喝下,把药碗给雏菊。
许槿之弯唇:“喝药还挺熟练。”
姚知意随口道:“以前没病也要经常喝,能不熟练吗?”
没病也经常喝,莫过于避子汤,两人皆是一愣。这无疑是两人之间的痛点,姚知意弯唇,客气疏离:“我喝过药就会好,小毛病,不用担心我,你回吧。”
他不过才来,就想把他推开,明明昨天还有那么点允许他亲近,今日又被打回原处,许槿之点头,道:“好。”
姚知意躺下,示意要休息了。
许槿之失落起了身,他走的慢,背影背影萧瑟孤独。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他们之间的过去,他犯了一个男人最大的错。
雏菊看着许槿之离开,心疼世子,内心对两人的相处真的无语至极,就不能有一刻好好的吗。放下手中的药碗,走到刚才许槿之的位置坐下。看着躺在床上的姚知意,纠结一会儿,道:“知意,你能不能对世子好一点?”
姚知意鼻塞,带着鼻音开口:“我没有对他不好。”他们之间也就这样了。
雏菊无语,想到全安,全明说的,不禁红了眼眶,道:“知意,世子……世子他……”
姚知意看雏菊这模样莫名,蹙眉问:“他怎么了?”
雏菊吸一口气,缓下心酸,道:“若是看到世子,你就对他好一些,能多好就多好,世子他喜欢你,很喜欢你,也没喜欢过别人,若是注定要有悲剧,能不能在世子活着的时候给他一点开心,哪怕时间不多。”
“什么意思?”雏菊说的她一点没听明白,问:“你说清楚,他怎么了?”
雏菊憋着实在难受,道:“那时世子以为你死了,日日酗酒,醉生梦死。后来去军营打仗,又冲在最前头,全安说世子就不想活着才日日冒险。后来知晓你还活着,终于理智了些,可酗酒的毛病没改。那些战场上的伤伴着酒就没好过,落下许多病根,积累起来毁了身子,时日不多了,最多…最多三年。”说完眼泪也没止住。
于姚知意似晴天霹雳,怎么会这样。他明明看着很康健,怎么就时日无多。想到什么,很惊诧,他确实时不时会咳嗽,道:“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雏菊:“我是疯了才拿世子的命开玩笑。”
姚知意立即起身穿衣,她要问清楚。
雏菊:“知意,你去做什么?”
“我要去问清楚。”
“全明他们说不能叫你知晓的,只是想让我提醒你,对世子好一些。”
姚知意更慌了,慌乱的去找衣服。
见她着急忙慌,雏菊帮着找衣服,快入冬的天气,特意找了件披风。
穿好衣服,姚知意就要跑出门,雏菊提醒,“没梳发。”
姚知意低头将头发一把抓,然后在头顶绕了一个丸子头,两边用两股簪固定,用时一分钟,雏菊都惊呆了。然后就见姚知意快速跑出去。
这模样,明明很在意世子,可为什么总是那样。
许槿之坐的是马车,这会儿早已走远。
姚知意就这样拖着病体朝着侯府的方向跑,雏菊在后面跟着跑。
后面跟着的全武看不下去,先跑在前头,去拦世子的马车。然还是追了许久,在武定侯门口拦下许槿之的马车。
许槿之看到人心又是一提,沉声道:“发生了何事?”
全武躬身:“知意姑娘突然跑出来,在追世子,全武不知发生了何事?”
许槿之立即转身,朝着姚知意来的方向大步而走。
不多久,远远的看到姚知意跑不动了,还在跑,许槿之皱眉加快脚步。
姚知意跑不动,还在努力向前。这个画面像极了双向奔赴的两人,有画面感,也有意义。
如果一个在乎你,很在乎你的人快死了,你会怎么样。姚知意说不上来,能代替言语的只有眼泪。梨花带雨,泪流成河也不为过。
许槿之见她哭的厉害,面颊因着跑了许久,红红的,也没出声,皱眉,走到近前,停住脚,似有责怪:“都病了跑出来做什么!”
姚知意看着许槿之,他明明好好的,哪里有半分不好的样子,出口问:“你怎么了?”出声带着哽,加上泪流不止,和那脸上细小的红痕,楚楚可怜可怜极了。
她的话委实莫名,“什么怎么了?”
“你…你的身体怎么了?”她又问。
许槿之蹙眉。
然后身后的全安看了眼雏菊。雏菊眼睛酸酸的点头,她没瞒住都说了。
许槿之注意到雏菊,问:“你说了什么?”
身后的全安下跪开口:“世子恕罪,属下不小心把世子的身体状况告诉了雏菊。”
身体状况?他的身体确实不如以前,要细养自己也知晓,对着姚知意道:“你关心我?”
姚知意哭的更厉害了:“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傻,一个女人而已,至于搞垮自己的身子吗?”
许槿之弯唇,有些高兴,走近了些,道:“就为了我的身子你跑这么远?”顿了顿,接着道:“以后本世子把酒戒了便是。”
这话叫姚知意更伤心了,她甚至哭出了声,很伤心,很伤心那种。
许槿之眉心紧蹙,将姚知意揽进怀中安抚,道:“无碍的,别哭。”
她哭的惨兮兮,许槿之不忍,道:“真的,本世子无碍,你若真的关心我的身子,我细细养着,让府医给我好好调理。”
姚知意哽着声音,问:“真的,真的只有三年吗?”
许槿之皱眉,什么三年。
全安跪着还未起身,开口:“知意姑娘,您可怜可怜世子,你不在,世子根本不听劝,府医说再如此下去,神仙难救。”
“住口!”许槿之怒,哪有那么严重,把知意都吓坏了。府医说神仙难救那是气话。他自己懂岐黄之术,自己的身子能不知道吗。
姚知意用拳头狠狠捶了捶许槿之的后背,责怪道:“你傻不傻啊!你不在我怎么办!”这话她不过脑,却是事实,许槿之不在她在这世界活着都难。
许槿之安抚:“别哭,我在就会一直护着你!”
姚知意信了许槿之酗酒活不长的话,更因为那声严厉住口,是不想让她知道事实。她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是认真的,她问:“你还喜欢我吗?”
许槿之看着姚知意,认真回:“你知道的,我从未放下过你。”
“娶我吧。”
“嗯?”突如其来的娶,砸的许槿之有点晕,整个脑袋都晕乎起来,不真实。
“如果你活不久,那么我们在一起吧,最后的时间都不分开。”她说的认真极了。
许槿之:“……”为什么是活不久才不分开。
他松开姚知意,思索着前因后果,他没有立刻答应,转身看了眼全安,皱眉,然后再是雏菊,雏菊也是梨花带雨。可见也是蒙在鼓里的。
没有回应,姚知意也不急,等着许槿之。
许槿之给姚知意擦掉眼泪,给她散乱的头发拨到耳后,满眼的柔情,牵起姚知意的手,柔声道:“夜凉,我送你回去。”
没回应,为什么没回应。
他牵她的手,十指相扣,似回到了从前,一切如梦,和刚才的心境完全不一样。
诚然姚知意还未原谅他的过去,今日这番或许是不理智。当然这份不理智他喜欢,喜欢极了,可是也如泡沫。
后头全明拉起全安,世子这会儿顾不上他。两人在后面小声说话。
全安小声:“世子没拆穿,是因为知意姑娘说娶她。”
全明:“管她是不是骗,只要两人不折腾就好。”
全安点头,两人折腾起来没完,他们实在受不了,道:“说的也是,不过我二人你受罚。最近我不能受伤。”他功夫比全明高,最近非常时期不能受伤。
全明不服也没办法,道:“就不能赌世子不罚反而有赏。”
这就不能保证了。有赏好像是很久远的事。
没人驾马车,全武在最后,驾着马车。
许槿之想着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当然问清楚全安怎么回事很简单。
只不过,活不久就娶她是个什么道理。
可怜他?
这能忽悠多久。
为了不再次犯错,许槿之选择沉默。一路沉默到了慕宅门口。
许槿之未进慕宅,而是交待道:“待你病好就去军营,我会安排好一切。”
姚知意:“你呢?”
“我这段时间会很忙,得空会来看你。”
这是拒绝吗?
姚知意应声:“好。”
有些事不是她想,就会怎么样,可能是她冲动了,又可能她内心深处本就想跟他在一起。
许槿之不舍的松开手,柔声:“你先进屋。”
姚知意:“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认真的。”
许槿之遇到人生以来第一次想都不敢想的事,很想应下,又不敢应,怕适得其反,怕她知道真相再也不理他了,还是避开这话题道:“乖,进屋。”
姚知意也没有失落,她要是活不长就躲的远远的,更不要说跟喜欢的人结婚。给他时间,也给自己时间,她也要想清楚,自己冲动的想法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