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张显宗和月绮罗行走的繁华的街市里。
醉仙楼里又传出来传统的贵妃醉酒唱腔。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这世上再也没有会余氏唱腔版本的贵妃醉酒了,五十年,沧海桑田,余傲雪的贵妃醉酒再无传人,终将淹没在岁月的长河里。
他们来到了得胜楼。
得胜楼里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食客们一边吃着羊肉夹馍,一边喝着羊汤,同时还惬意地听着说书人说着凤萍与青瑶的故事。
说书人还在眉飞色舞地说:
“这陈青瑶真是个痴情种,英俊潇洒的陈家四少终于在李凤萍死后七七四十九年的那天,为李凤萍殉情,他带着心爱的人飞升成仙了。
食客们掌声雷动。
月绮罗和张显宗也在鼓掌,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会被这对才子佳人感动吧!
“绮罗,你还恨陈青瑶吗?”
张显宗小声问月绮罗。
月绮罗摇了摇头,
“我已经释然了,陈青瑶是个可怜人,无亲生父母疼惜,一生求爱不得。
他既然已死,一切的罪孽就一笔勾销了。”
张显宗注视着月绮罗舒了一口气,深情款款的说:
“绮罗,你可不可以不走,等我三个月,我带你去南京,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开始全新的生活。相信我,一定能照顾好你的。
月绮罗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张显宗会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张显宗,我……”月绮罗低下头,轻轻地摆弄着手中的手帕。
张显宗抓住月绮罗的手,紧紧握着,“绮罗,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顾虑。但我愿意等你,不管多久。”
月绮罗抬起头,看着张显宗的眼睛认真地说:
“张显宗,我承认我给过你一些误会,这是我的错,现在不能让这误会继续下去了。
我可能给不了你什么回应,请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明天早上,我就会带着秀姑、大憨和旺财回黎云县了,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
张显宗的眼神里有些失落,他有些犹豫地问月绮罗:
“绮罗,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拒绝我,是因为和你死去老公长得一样的吴月凡吗?
你不会把他当成夏有文了吧?”
月绮罗月绮罗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张显宗会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张显宗,我……其实并没有见过成年后的夏有文。
不,我只见过一次,穿着新郎服,已经死去的夏有文。
吴月凡吴先生确实和他很像。
不瞒你说,我调查过吴先生,他从三岁起就生活在天津,他在天津成长的每一个阶段都有迹可循,他确实不可能是夏有文。”
月绮罗低下头,轻轻地摆弄着手中的手帕,
“我只是想我爹了,这大半年经历了那么多,对于男女之情我也放下了。”
月绮罗站起身,向外走去,“张显宗,谢谢你今天的坦诚,但我们真的不合适。”
张显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失落。
他不明白,为什么月绮罗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
难道真的是因为夏有文吗?
可是,他已经死了啊……
张显宗握紧了拳头,暗自发誓,一定要弄清楚月绮罗的真实想法。
他决定跟着月绮罗,看看她到底要去哪里。
在月绮罗的心里,今天之后,也许很久很久都不会来天津了。
所以她想和一个人告别,虽然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傻女孩,可在月绮罗的心里,他就是暗夜里牵她手狂奔的那个英雄。
只要月绮罗处于危险之中,吴月凡或者风衣男就会出现在她身边。
有时候,她已经分不清吴月凡、夏有文和风衣男了。
他们有时候好像是同一个人,有时候却只是吴月凡一个人。
这个人已经不知不觉中走进了她的心。
月绮罗坐着黄包车来到了京航大学的大门口,她久久地徘徊这里,期待着吴月凡从这里走出来。
可是当吴月凡真的从学校门口走出来的时候,月绮罗又偷偷地藏身暗处。
穿着黑色大衣吴月凡坐上一辆黄包车远去,月绮罗也鬼使神差地坐上一辆黄包车尾随着他。
月绮罗不知道的是,她在追着吴月凡,而张显宗在追着她。
三辆黄包车,间隔不到五十米,各怀心事。
终于到了米高梅夜总会,吴月凡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那个光怪陆离莺歌燕舞的地方。
月绮罗在门口迟疑了片刻之后,一咬牙也走了进去。
张显宗心中的焦虑已经到了顶点,这个吴月凡就凭着一张和月绮罗前夫一模一样的脸,操控着月绮罗也操控着自己。
很显然,这米高梅夜总会里又走进去了一个高大威猛,剑眉星目的男人,张显宗。
月绮罗在红男绿女和筹觥交错中寻找吴月凡的身影。
奇怪,不一会就找不到吴月凡了。
灯光暗了下来,一对对男女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游荡在舞池中。
月绮罗四处寻找着吴月凡,却不经意间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她抬头一看,竟然是张显宗。
“你怎么在这里?”月绮罗有些惊讶。
“我担心你。”张显宗的目光充满了关切,“这里龙蛇混杂,你一个女孩子家,很不安全。”
月绮罗心中泛起一丝感动,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没事,不用你管。”
张显宗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月绮罗身后。这时,舞台上的灯光突然亮起,一个身姿曼妙穿着旗袍化着绛红色口红的女子走上台,搔首弄姿地唱起了一首悠扬的歌曲,月绮罗发现这歌女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睛顾盼生辉。
月绮罗不禁被吸引,她走到台前,静静地欣赏着。然而,她没有发现,在黑暗中,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曲罢,灯光亮起,掌声响起,一个身着军大衣的男人走上了舞台。
月绮罗定睛一看,吓得花容失色,这人一双虎目,脸上有几道蜿蜒曲折的伤痕。
这人居然是许久不见的汪进尧。
月绮罗低下头,尽量不与他那双充满了欲望的双眼对视。
可是张显宗却无奈的离开了月绮罗的身边,站在了汪进尧的身前。
毕竟身为督军的副官,任何时候都要唯上级马首是瞻。
哪怕是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