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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大新王莽 下》(17)(1 / 1)


公孙禄大闹王路堂

华盖车炫目九庙群

见王莽对田况奏报的情况不满,说符侯崔发在天子身旁笑道:“陛下,这田况纯属胡说八道,似乎盗贼的兴起都是朝廷的不是了……”王莽点了点头,耐着性子又把奏书看了下去:现在洛阳以东米价每石高达二千钱,诏书说朝廷准备派遣太师、更始将军征讨,二人为朝廷重臣,跟从的官员必定很多,途中空耗钱粮,如果跟随的太少又无法显示朝廷威仪。建议紧急选调州牧、大尹以下官员,劝说流离乡土的百姓回归家园,将小地方的老人、弱者、粮食搬迁集中起来,共同坚守城郭。盗贼攻城不下,所到之处又没有粮食,势必无法聚集。然后官府再去招安,“招之必降,击之则灭”。最后,田况认为朝廷派出很多将帅和使者,“郡县苦之,反甚于贼”,因此建议朝廷全部召回在外的使者,让郡县休养生息。

国将哀章察言观色,拱手说道:“陛下,这田况不过是一个地方郡的长官,却敢于以下犯上,连朝廷派遣太师、更始将军讨贼也要反对,还建议把小城镇的人口、粮食集中起来,不就是要朝廷把小乡小国让给盗贼吗?臣以为这人太自以为是了。”这番话说得王莽一惊,暗想:这田况自视甚高,既统管翼平郡军队,又代任青州、徐州两州州牧,在山东地区兵权太大,于是派遣使者前往翼平郡,准备给田况委以新的官职。使者抵达山东,要田况交出地方兵权,并让田况跟随使者西行到京,拜任为师尉大夫。原汉朝京师三辅地区被新朝改为六个尉郡,师尉郡是其中之一。

王莽向群臣问道:“诸位公卿,如今民心不稳,盗贼四起,翼平郡连率田况所上奏书也还是有些道理,众卿还有没有更好的方略献上,好让予采纳。”满朝文武面面相觑,有的是毫无准备,有的是担心观点和天子不一致,大殿中一片沉默。哀章灵机一动,叩首说道:“陛下,这些盗贼都是违抗天命的囚犯,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愚臣认为乱世当用重典,首先是严厉讨伐,以扬我朝廷天威,安抚应当是下策。”哀章的话在朝中引来一阵附和之声:“对呀,这些盗贼就像获罪于上天的囚犯,更如行尸走肉一般,命在漏刻,何足挂齿!”

王莽听得十分开心,笑道:“不过,众卿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哀章说道:“陛下还有威斗保佑,一定要把威斗对准盗贼出没的方位,以压制其邪气。”

“国将,以前威斗都对准了方位,时而也有些效果。可是现在各地都出现了盗贼,顾此失彼,威斗无法面面俱到呀。众卿有何良策,都说说吧!”谁知这一问,满朝文武又噤若寒蝉,没人敢轻易说话。王莽不由得想起被他革职的大司马严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严将军现在何处……”话音未落,从大殿的角落里忽然传出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有大臣高声叫道:“陛下且慢,老臣有话要说!”

王莽抬头一看,只见说话的人须发皆白,手持鸠杖,正是前朝的老臣公孙禄。这公孙禄是研究经学的儒师,性格耿直,脾气较大,哀帝朝时曾任左将军,经常被征召到朝问对天下大事,和名儒龚胜在朝会上发生过争执。哀帝驾崩后,王太后下诏要群臣推举大司马辅政,人人都认为非王莽莫属,只有前将军何武、左将军公孙禄两人发表了不同看法,认为汉朝的衰败是外戚专权所致,两人互相推举为大司马,逼得王太后亲自做出抉择,诏令侄儿王莽任大司马辅政。王莽当政后,暗中让尚书官上奏弹劾二人,结果公孙禄被迫辞官,何武因吕宽事件而被王莽诛杀。大新建立以后,公孙禄因其资历深、经学上还有些名气,也被封了爵位,有时应邀参加朝会。这次朝廷也专门请他到朝会中发表意见。

“陛下是否愿听老臣一言?”公孙禄见天下内忧外患,满朝文武却只会说些阿谀奉承的话,心中怒气难忍,于是拄着鸠杖从群臣中颤巍巍走了出来,大声说道。他已经过了古稀之年,脾气比以前更大,耳朵似乎也有些背,说起话来声音却十分洪亮。

“将军请畅所欲言,以解天下之忧。”王莽虽然不喜欢公孙禄,可是眼下已经没有贤良忠直之人愿意建言献策,他也想听听公孙禄有什么不一样的见解。

公孙禄抚了抚苍白的胡须,环顾大殿,毫不客气地说道:“臣以为国难当前,不是什么盗贼造反的问题,而是朝中有大臣误导皇上所致!”此言一出,群臣无不大吃一惊,一片喧哗。王莽尽管心中不快,仍做出虚心纳谏的样子,笑道:“将军有什么喻指,请举例说明。”

公孙禄顿了顿鸠杖,说道:“臣先从太史令宗宣说起吧。此人在朝廷中负责掌管星宿运行,预测气候变化。近年上天屡屡出现灾异凶兆,宗宣却以凶为吉,胡乱解释天象,欺蒙皇上,误导朝廷。”朝会上竟然有人敢于公开指责大臣,这是大新建国以来很少有过的事。群臣听得目瞪口呆,公孙禄却旁若无人地继续说道:“还有太傅、平化侯唐尊,平时伪装成俭朴的样子,掩饰其虚假的内心,只不过是欺世盗名,想以此窃取功名地位而已。想当年孔夫子骂子羔是‘贼夫人之子’,说子羔不知为政之道,如果让子羔这样的人来管理城邑将会有害于人。太傅唐尊正是这种沽名钓誉的伪君子,皇上不可上当受骗!”

唐尊在朝中倡导俭朴,讲求德操,是天子王莽推崇的人才,这时也在朝会上,被骂得坐立不安,但又不可能当众和公孙禄争吵。王莽也觉得公孙禄的话说得太过分了,插言提醒道:“将军,请议论朝事,勿得攻讦公卿大臣,滋蔓生事。”

“陛下,臣说的正是治国理政的大事,这些事情得不到解决,将会出大事!”公孙禄仍然不理睬天子和群臣的反应,继续说道:“再说国师、嘉信公刘歆,竟然颠倒《五经》学说,鼓吹《左氏春秋》,败坏了老师、长辈一贯的教诲,令学经的儒生疑虑不解,无所适从。”刘歆在大殿中被指名批评,自己却有口难言。

这公孙禄口吐真言,越说越多,嘴上毫无遮拦,涉及的大臣和事情也越来越多。“陛下,朝廷实行井田制,使得农人抛弃了农田本业,罪魁祸首就是明学男张邯、地理侯孙阳规划出来的。还有所谓‘六管’法令,使得工商穷困,是羲和鲁匡策划设置的制度。这两项法令就让天下百姓陷入穷困的境地,再遇上天降灾害,怎能不去当强盗?”

王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强忍着怒气一言不发,毕竟公孙禄是前朝老臣,虽然言辞犀利,但似乎都是在维护天子的利益。崔发见状,立即站起身来阻止,说道:“将军怎可胡乱中伤朝中大臣?本次朝会旨在商谋讨贼方略,为何偏离议题太远?”一些大臣也站起来呵斥阻拦,要公孙禄退下。

公孙禄大怒,颤抖着花白胡子,指着崔发斥责说道:“老夫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小人!平时只知道阿谀君主,博取君欢,令下情不能上通。”崔发尴尬万分,小声念叨着说道:“疯了疯了,将军是老糊涂了吗?”公孙禄不理不睬,转身对王莽说道:“陛下,如果没有这么几个朝臣建议实行什么井田制、‘六管’令,天下怎会生出如此众多的盗贼来呢?陛下如想治理乱局,首先应当拿佞臣开刀,诛杀上面这几个奸臣,以告慰天下百姓!”

王莽正想发作,但转念一想,这公孙禄确实说得有几分道理,这样也好,可以让一些大臣在予面前不要过于虚伪,只知食君俸禄,却无人提出像样的讨贼良策。于是,王莽压下怒气,说道:“将军还是说说治国方略吧。”

公孙禄积郁了很久的怨气,今天终于找到机会一吐为快,他滔滔不绝地继续说道:“好吧,臣只论事,不论人。陛下,臣以为匈奴不可以攻打,而应当与他们和亲。边患得以解除,内忧自然不成问题。臣担心大新的忧患不在于匈奴,而在于国内,攘外必先安内,外和则内稳。”

王莽听公孙禄翻来覆去,总是不离批评朝臣,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生气地说道:“难道本朝的大臣都有问题不成?予看将军的神志有些糊涂了吧!”

崔发等人连忙嚷道:“陛下,公孙将军神志癫狂,干扰朝会,请陛下论罪!”

王莽挥了挥手,说道:“予见将军年事已高,神志不清。来人,虎贲卫士赶快把将军扶出大殿休息!”十余位守卫大殿的虎贲冲了过来,把公孙禄架出殿外。王莽没有心情再开朝会,令群臣退朝。

群臣纷纷离开了大殿,王莽仍然坐在陛阶上不想离开,他回味起公孙禄的一些话,又觉得有些道理,心想“六管”法令使朝廷获利虽多,但是断了百姓的衣食来源,引来百姓对朝廷的怨恨,于是下诏把羲和鲁匡调离朝廷,贬为五原郡的卒正。王莽又见满朝文武没有一人精通兵法,献不出良策,而各地盗贼群起,于是又想起用前大司马严尤,不由得叹道:“人才难得,人才难得啊!”立即诏征严尤入朝,拜为纳言大将军,要他努力讨贼。

闰月丙辰这天,王莽下诏大赦天下,宣布百姓为王皇后所服的三年国丧以及私人的丧期都予以解除。王莽将诸事安排完毕,心绪仍然不宁,加上连日劳顿,疲倦异常,后宫也不想去了。增秩、怀能和开明被安排在摄宫住下,可是王莽没有了以前的感觉,很少前去光顾。当晚,王莽留在了宣室殿,魏美人闻讯从后宫赶来相陪,又使出柔指绝技,为天子按摩一番,王莽浑身舒坦至极,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那双玉手仍在王莽身上游动,王莽快活得“哼哼”不已。忽然,眼前浮现出无数个魏美人围在身边,像仙女一样翩翩起舞。为首的那位美人央求着说道:“皇上,臣妾一直都想搬进常乐室,你就答应吧。”常乐室就是原来太皇太后王政君住过的长乐宫,大新改宫为室,自从王皇后驾崩后,魏美人就想享受尊荣,住进天下至尊女人才能入住的常乐室,王莽因那里是王太后住过的地方,一直没有答应。这时不知怎的,王莽禁不住魏美人的央求,带着众美人来到了常乐室。

王莽和众美人进入宫中,奇花异草争相开放,祥瑞的鸟儿在天上飞翔,犹如进入了仙境。王莽正流连忘返之际,忽觉一阵阴风袭来,常乐室大夏殿门前五个巨大的坐式铜人全都站立起来,睁开铜铃大的眼睛狠狠地瞪着王莽。众女吓得花容失色,王莽惊慌得转身就跑,那五个巨人竟一起向他追赶而来。

王莽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奔而去,谁知双脚竟不听使唤,怎么也跑不快。眼看着巨人就要追到,前面的巨人伸出一双巨掌抓将过来。王莽吓得大叫一声“我命休矣……”

只听一阵黄莺般的声音传入耳中:“皇上,皇上,你怎么啦?怎么啦……”

王莽睁开双眼一看,魏美人正关切地注视着他,这才知道刚才是在梦境中。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半晌作声不得。再仔细回味刚才的梦境,回忆起常乐室中确实有几个巨大的铜像。当年秦始皇兼并天下,下令将缴获六国的铜铁兵器全部熔化铸成三丈高的铜钟。又把兵器上的锋镝熔铸为十二个高大的铜人,各重十二万斤。每个铜人身上,分别刻有各种字样,这些文字总合起来便是“皇帝二十六年,初兼天下。改诸侯为郡县,一法律,同度量……”,还叙述了秦国兼并天下的始因。铭文由秦国丞相李斯所撰,将军蒙恬所书。铜像铸成后,先置放于咸阳的阿房宫门前,以藐视天下群雄。汉朝立国以后,把十二铜像移入长乐宫大夏殿门前。

王莽想起梦中的铜人似乎清晰可辨,那铜人身上的铭文也记得清清楚楚,正是排在开头的五个,铜人身上对应的铭文便是“皇帝二十六年,初兼天下”等字样。“难道我大新和秦朝一样短命不成?”王莽越想越不是滋味,于是连夜把侍中张纯召来,要他传令皇宫中的尚方工匠赶往常乐室,把梦中见到的五个铜人身上的铭文一一凿掉。

王莽终于松了口气,再次枕着魏美人的手臂睡去。谁知到了半夜时分,蒙眬中忽然觉得自己来到汉高祖刘邦的神庙前,刘邦神灵牌位前的长明灯把庙内照得一片惨白,灯下似有神灵不断游动。王莽顿时心中一凛,再定睛一看,那游灵已化为汉高祖刘邦的身影,正对着王莽怒目而视。王莽大惊,立即跪拜于地,颤着嗓子说道:“大新皇帝叩见汉高祖。”汉高祖没有说话,仍然怒目而视。王莽战战兢兢地又道:“我王莽即了天子位,乃是上天在您的神庙前降下了金匮符命,由您亲自传位于我的呀。”

汉高祖仍然默默无语,忽然将大袖一挥,庙内刮起一阵阴风,把长明灯吹得忽明忽暗。王莽吓得心惊胆战,向后一仰,人已惊醒,只觉得冷汗遍体,已经无法入眠。王莽素来相信鬼神,认为两次怪梦出现,定有不祥之兆。

第二天一大早,王莽立即召请国将哀章、太史令宗宣、术士苏乐等人来到王路堂,把经历怪梦的事一一相告,要众臣解释梦因。

太史令宗宣分析说道:“陛下,前朝的神灵多次入梦,臣以为是汉家刘氏魂魄不服。”

哀章劝慰说道:“臣以为那不过是前朝的阴邪之气罢了。邪不压正,岂能容前朝亡灵猖狂?既然是亡灵作祟,可效法黄帝上古时传下来的方法行事,趋吉避凶。”

王莽说:“愿闻其详。”

哀章让术士苏乐详细解释。苏乐说道:“陛下,根据《黄帝书》的记载,上古时候有兄弟二人,名叫神荼、郁垒,他们都有捉鬼的本事。书上还说在度朔山上长有桃树,兄弟二人常于桃树下查阅百鬼名册。如有妄为人祸者,二人便用苇索把此人的鬼魂亡灵缚住,送去饲喂老虎。因此人们经常在腊月除夕时,用桃木制作小木人,悬挂在苇绳上,还在门上张贴老虎画像。这都是民间用来防备厉鬼凶神的法子。”

太史令宗宣赞同苏乐的说法,拱手说道:“陛下,臣认为老虎乃是阳盛的动物,百兽之王,能搏击动物,行动神勇,噬食鬼魅精灵。民间盛传如果有谁遇到恶兆,把虎皮烧成灰,和水饮下,再把虎爪悬挂在身上,就可以避凶。前朝皇帝的鬼魂多次出现,可能是阴气太重,可以选派宫中阳刚的虎贲之士前往汉高祖神庙,用桃木驱邪即可。”

“要说作法驱邪,微臣身为术士,最为拿手,愿为朝廷尽力。”苏乐说。

王莽大喜,急忙诏令从皇宫的虎贲卫士中挑选出年轻刚猛、生有虎像者数十人,由他亲自带领,哀章、宗宣和苏乐等臣子陪同,一起前往渭水北岸,来到汉高祖神庙。哀章和宗宣陪着天子走进神庙,君臣对着神灵牌位磕了几个头,王莽喃喃自语地祈祷了一番,然后退出了庙宇。

苏乐头戴法冠,身披法衣,带着一群虎贲进入大庙,按照《黄帝书》所载古法,指导虎贲卫士演练驱邪术。众虎贲的脸上涂着赭色的彩绘,大声喝叫着冲进了高祖庙,手上拿的都是桃木制作的小剑和木枪,有的带着芦苇编制的赭色绳索。众虎贲先是手持桃木剑朝着空中挥舞了一番,再向大殿四个方位投枪击剑,又用斧头把神庙门窗砍坏。最后,虎贲把桃木煮成的汤汁洒在神庙四壁,用赭色的鞭子抽打四壁,最后又取出苇绳象征性地把鬼魂捆缚起来。

在苏乐的指挥下,众虎贲作法完毕,王莽诏令朝廷的轻车校尉带领虎贲驻扎在庙中。王莽仍不放心,又从北军中垒中挑选出一批精壮阳刚的兵士前往汉高祖陵,驻扎在陵前的寝殿中,以镇汉家神灵。诸事安排停当,王莽率众回到宫中,心中稍微安宁下来。此时有一位名叫阳成修的郎官要求召见,说是有新的符命要献给天子。王莽心想,朝廷已经禁止乱献符命,这郎官也太大胆了,也许是有真的符命也未可知,于是召请阳成修进宫。

郎官阳成修进入大殿,伏地叩首后说道:“恭喜吾皇万岁,万万岁!”

哀章说道:“有什么符命就拿出来吧,如胆敢作伪造假,朝廷将严惩不贷!”

阳成修从怀中取出一份缣帛,毕恭毕敬地献了上去,说道:“微臣偶然得到的这份符命,完全是对皇上有利,对朝廷有利。皇上如果照符命文字施行,必然会镇服天下!”

“陛下,这位郎官是愚臣向朝廷推荐的,平时很有修炼。”苏乐说。

王莽定睛一看,这阳成修俨然一副术士打扮,王莽对修道的术士一直有好感,于是让苏乐接过符命起来。这符命根据神仙术写成,说是天子应当在民间选配淑女为国母。哀章乘机说道:“陛下,国不能一日无君主,也不能一日无国母呀。皇后的服丧期已过,陛下应遵从符命所示,在各地挑选天下淑女,继为新的皇后,即可向天下人展示治理大新的信心。”

“再过几年,予就快要七十岁了……”王莽说,他是担心自己的身体能否受得了。

“陛下,人生七十才是个开始呢。阳成修所献符命和臣所传授的黄帝谷仙术完全契合,也是修炼之术,一定要选用乡里民间的淑女。功成之后,陛下阳寿无边。”苏乐说。

阳成修说道:“正是,微臣所献的符命,讲的是继立国母的事,实际上还有另一层含义,这就是采阴补阳,以求长生不老、返老还童。民间淑女身体健康结实,有利于生下龙脉,更有益于采阴补阳,增加阳寿。黄帝当年就采纳了一百二十位淑女,最后终于修成了神仙,永远遨游于太清之中。”

王莽大喜,笑道:“只要是有助于修炼成仙,予就照符命所示去办吧。”于是重赏阳成修,按照符命内容立即下诏,派遣朝廷的中散大夫、谒者各四十五人,总共九十人分别前往各地官府,广泛征选乡里品貌最佳的淑女,造册呈报朝廷。

哀章见驱邪之法、采纳民女之术都深得天子的欢心,又向王莽建议说道:“陛下,愚臣近来时常研究我大新始祖黄帝的成仙方法,又有了进展。黄帝为上古五帝之首,前些日子臣呈献陛下的道家仙书《紫阁图》上面有载,黄帝升仙羽化成神仙后,永无生死。”

王莽转身询问苏乐,说道:“先生在大殿中栽种的嘉禾,不是也是修炼神仙的吗?”

“陛下,嘉禾确有收获,皇上也要坚持服食,修炼黄帝谷仙术要持之以恒。臣的黄帝谷仙术和国将所说的《紫阁图》道家秘籍所示,可以同时进行,它们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能够帮助皇上炼成不死的仙体。”

哀章说道:“臣从秘籍中察得,始祖黄帝在世时,曾经建造了一具华丽的车盖,世称‘华盖’,用来修行神仙。那华盖共有九重,高达八丈一尺,盖顶装有弓形金爪,饰以五彩羽葆,用秘密机关装于四轮车上,可使华盖升降自如。驭用的大型车驾要用六匹马才拖得动。”哀章又解释了华盖车的妙用,皇帝出行时不仅有六马拉车,车上还有八个壮士击鼓。由于车驾和华盖较重,每匹马有壮士挽车,要让三百个气力很大的壮士身穿黄色衣帻,高呼“登仙”的口号在前面开道。

“好吧,诏令你安排宫中的巧匠制作。”王莽要哀章抓紧时间,如法制作。

公元22年正月,经过一年多的加紧施工,新朝皇室的九座宗庙终于全部竣工,正好皇宫制作的华盖大车也完工了。这两桩大事的顺利完成,让王莽的心情格外爽朗,他要乘坐华盖车出行,前往巍巍九庙,亲自主持工程落成庆典和安放祖宗神灵牌位的仪式。

九庙已经整饰一新,文武百官早早地来到京城南郊的九庙前,等候着天子到来。国师刘歆、大司空王邑、大司徒王寻等朝廷三公都到了现场。大司马董忠刚刚从北方边境回到朝廷,也参加了隆重的庆典。

上午辰时,从京城方向遥遥传来“登仙”“登仙”的呼喊声。群臣知道天子即将到达,迅速整了整衣冠,肃然站立。

不一会儿,“登仙”“登仙”的呐喊声越来越近,只见六个雄壮的挽夫各挽一马,后面拉着一辆高大华丽的巨车缓缓走了过来。九层华盖置于巨大的车上,果然异常而高大。车驾快要驶近群臣时,跟随在后的三百力士发出一声喊叫“登仙……”但见车上机关忽然启动,九重华盖冉冉升起,盖顶上金色的弓爪和五彩羽葆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艳丽夺目。大车上的八个人将葆鼓擂得“咚咚”直响,几十个虎贲卫士走在车前开道,三百个身穿黄衣、头戴黄巾的大力士跟在华盖车后,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游动的黄龙。

朝廷的公卿大臣、文武百官还是第一次见到天子新的出行仪仗,有的极感吃惊,有的已经被声势所震撼,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国师刘歆也在场,他对王莽的性格十分了解,知道天子已经沉迷于神仙术而难以自拔。卫将军王涉感到不可理解,偷偷对王邑说道:“大司空,这哪里像什么‘登仙’的车驾呀?分明有些像载运棺柩的软车。”王涉是成帝朝大司马曲阳侯王根的儿子,王根当年不仅替王莽传递奏书,弹劾了定陵侯淳于长,而且向成帝推荐王莽成为大司马辅政接班人,从此奠定其执政地位。王莽对王根一直感恩于怀,又认为“曲阳”二字不吉利,追谥王根为“直道让公”,令王涉继嗣了爵位。卫将军王兴自杀后,王涉接替了卫将军一职。

大司马董忠听到王涉的评价,也有同感,叹道:“如今天下盗贼群起,大新皇族的九庙却打造得金碧辉煌,极尽奢侈华贵,耗用天下财钱无以计数,还采用了许多奇淫技巧,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王涉说道:“大司马,仅仅是耗费点钱财也还罢了。听说参加修建的民工和兵士不堪苦役,死去的有上万人呢。”

大司徒王寻哂笑着说道:“你们也想得太多了。管他耗尽天下财力与否,累死苦役与否,都与我等无关。何必忧国忧民多操闲心呢?谨防祸从口出!”

董忠却正色说道:“大司徒,话不能这么说。大厦将倾,覆巢之下无完卵……”几个大臣正悄悄议论着车驾仪仗,旁边有人嘘声示意,群臣停止了窃窃私语。原来,前面的华盖车和三百个黄衣力士走过之后,后面紧跟着又是十辆大型战车隆隆驶来,车上斧钺映射着日光。再往后面,有八十一辆车组成的导引车队缓缓驶来,上面坐着公卿大臣。接着就是天子乘坐的大驾,朝廷的太仆官亲自驾着天子大驾,一位将军陪坐在天子身边,车前的六匹骏马身上披挂着用五色彩毛制成的龙纹衣,骏马的头上都戴着铜角,角长三尺,显得尤其威严。

王莽坐在天子大驾上,心情极为亢奋。刚才路过长安街市的时候,沿途的百姓被“登仙”的喊声所吸引,围观的市民如潮水般。以往的出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威风过,望着前面的五彩华盖车,听着三百力士“登仙”的呼叫声,王莽几乎飘飘欲仙,一路上只恨路程太短。

天子大驾来到九庙前缓缓停了下来,哀章搀扶着王莽走下车驾,群臣恭立于庙前,山呼“万岁”。王莽遥望着远方,微笑着向群臣和卫兵挥了挥手,又张望了一下高大的九庙,被整个建筑群宏伟壮观的气势所震撼,不由得大加赞赏道:“我大新祖庙巍峨雄伟,真是前无古人的建筑啊!”

哀章说道:“陛下,如此浩大的工程,如此精湛的建筑,也只有咱们大新才修建得出来呢。”

王莽昂首挺胸,向远方使劲挥动着右手,意气风发地对群臣说道:“诸位公卿,祖庙大功告成,大家都很辛劳。予将亲自把祖宗神灵牌位请进各大祠庙,保佑我大新王朝永传万世。”王莽率领群臣首先来到黄帝太初祖庙殿前。这黄帝祖庙建于最高的一处坡地上,巍峨的大殿殿阁重叠,东南西北各长四十丈,高约十七丈,比其余八庙的规模要大上一倍。站在黄帝庙前,其余八庙一览无余,王莽慨叹了一番,走进黄帝庙大殿。大殿中,梁柱的斗拱用铜皮包裹,饰以各种精美的花纹,金、银镶嵌在纹饰间,显得极为富丽华贵。

抚着巨大的殿柱,王莽阖目遥想远祖的神灵,自己的心似乎已经和几千年前的黄帝息息相通。崔发上前说道:“恭贺陛下,大新皇室九位祖宗的神庙终于建成。巍巍大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定会为大新带来永远的昌盛!”

仰望着殿中的黄帝神像,王莽亲自点燃了熏炉里的香炷,喃喃地祈祷着,希望祖宗的神灵保佑大新。“予的一番心愿总算完成了,在祖宗面前也有交代了。但愿我王氏列祖列宗庇佑大新度过‘阳九’灾困。”王莽欣慰地说道,他在黄帝神灵牌位前虔诚地跪下,在香烟袅袅中双手合十,请求黄帝保佑大新国运昌盛。

随后,王莽率领群臣先后来到各个祠庙,遍祭各庙祖宗神灵。一直忙到中午子时,拜祭活动方才完毕。王莽当众宣布赏赐修建宗庙的大司徒、大司空二公各一千万钱;侍中、中常侍以下的官吏也都得到不同的封赏。都匠仇延因设计和督造有功,被封为“邯淡里附城”,相当于汉朝的关内侯爵位。

回到宫中,王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认为自己完成了一桩前无古人的大事。可是欣喜没有维持多久,大司空王邑奏报说:二月癸巳之夜至甲午这天的清晨,城东的霸桥发生了火灾,数千官军和百姓前往扑救,洒了大量的水也没有把火扑灭。王莽了解了一下“火烧霸桥”的情况,此火由桥下居住的贫民引发,先是从桥东燃起,而后往西而行,直到第二天下午,霸桥被烧毁,大火才得以熄灭。

王莽把霸桥火灾和阴阳五行联系起来,认为第二天乙未日为立春之日,汉朝火德却从东方而来,威胁大新国运,于是心生厌恶,颁下诏书,告诉世人大新皇帝以神明圣祖黄帝、虞帝遗统受命于天,到地皇四年已经有了十五年,冬尽之日“绝灭霸驳之桥”,是上天“欲以兴成新室统壹长存之道”,并且鉴示将使此桥拓展为东方之道。诏书称:

夫三皇象征春季,五帝象征夏季,三王象征秋季,春秋五霸象征冬季。三皇五帝三王,代表德运;春秋五霸者,继空续乏以成历数,故其驳杂……今东方岁荒民饥,道路不通,东岳太师亟速制定条令,打开东方诸仓,赈贷穷困贫乏之民,以施仁道。其更名霸馆为长存馆,霸桥为长存桥。

从山东地区传来的军情,更让王莽刚刚感受到的威权和喜悦荡然无存。原来,翼平郡连率田况奉调到京城师尉郡后,新任的连率毫无军事才能,赤眉军和青、徐二州的群盗气焰更盛,山东地区又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局势日益恶化。去年被派往青州、徐州讨伐盗贼的太师羲仲景尚连吃败仗,竟被赤眉军杀死。王莽连忙召集群臣召开朝会,商议讨贼事宜。

王路堂大殿,尚书官首先奏报说:“陛下,当地奏报说,青州、徐州的盗贼多达数十万人,主要一支势力称为赤眉军,盗贼统统把眉毛染红,几年来一直没有发布自己的文告、旌旗、标识,京师的人感到很奇怪,臣等也百思不得其解。”

崔发猜测说道:“臣以为那些赤眉贼是在效法古代的三皇,因为那时的军队也没有文告和自己的称号。”王莽对他的解释很不满意,向群臣问道:“众卿,这些蟊贼竟敢将眉毛染成赤色,难道不是在响应汉家的火德吗?他们为何不公开打出旗号,真是奇怪,哪位大臣为予解答这事?”

群臣面面相觑,王莽正不耐烦,严尤从群臣中走了出来,拱手说道:“陛下,赤眉贼没有自己的文告和标识,这不足为怪。上自黄帝,下至商汤王、周武王,凡是行师动武,都一定要自己的部族事先准备好旌旗和号令。而现在这些盗贼连这些都没有准备,可见其只不过是些因饥寒而闹事的乌合之众,就好比把犬和羊集中在一起,怎会知道行军打仗?当然更不会懂得文书、号令、旌旗和标识呢。”严尤刚刚被任命为纳言大将军。

王莽龙颜大悦,哈哈笑道:“将军所言甚是。予也料想那些赤眉贼都是些草莽之寇,既无组织,又无章法,难成什么气候。”群臣纷纷赞同严尤的分析。王莽要严尤为讨伐山东的盗贼出谋划策。严尤坚持原先的建议,说道:“陛下,臣仍然以为应当实行攘外必先安内的战略。眼下匈奴已龟缩到大漠深处,不敢出击中原,不如暂时不去理睬,而是倾尽全力征讨东部盗贼的反叛。”国内动荡不安,乱象横生,王莽早已对匈奴的忌恨顾不上了,于是听取严尤的建议,决定派遣太师王匡、更始将军廉丹领兵前往东部地区。

这年四月,京城常安的东门外,筑起了一座高高的检阅台,王莽率领文武百官来到这里,为东征大军送行。台下整齐地排列着十余万兵士,号角声声,战旗飘飘,大批市民、亲属被召集到这里,列队为出征的将士送别。

王莽头戴天子冠冕,身披黄色披风,徐步登上高台,检阅东征将士。他扫视全场,抬头望着遥远的东方天际,满怀信心地挥手说道:“出征的壮士们!干旱、霜降、蝗灾和饥荒不断出现,百姓穷困贫乏,予十分伤心。”说到这里,王莽似乎有些动情,声音也沙哑起来,但很快又转为慷慨激昂:“予已诏令东岳太师、褒新侯王匡前往灾区,赈济灾民,以保全当地百姓。”太师王匡和绿林军首领王匡同名,前者是太师王舜的次子,继承了太师的官职。

王莽顿了顿,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右手用力一挥,说道:“太师还将和更始将军、平均侯廉丹一同前往兖州,镇压反贼,安抚百姓。予期盼你们早日使百姓得到安宁,早日凯旋!”廉丹在朝中还任“大使五威司命、位右大司马”。

“讨伐盗贼!保卫大新!保卫陛下!”台下传来十余万官军的吼声。

王莽说完,对着上天跪下,默默地祈祷。众将士也跟着跪地祭拜上天。正在此时,忽然间天昏地暗,雷鸣电闪,天空中下起了滂沱大雨。将士们见天子跪着未动,都不敢起身。不一会儿,天子的衣裳已经湿透,崔发赶紧给王莽披上了雨具。

忽然,天空中云收雨住,引得成千上万的市民感慨不已。望着军队向东方进发,有的市民竟哀伤地哭泣起来。有老人叹道:“此雨如泪,为不祥之兆,是上天在为出征的军队哭泣啊!”

王匡和廉丹率领精锐部队十万余众,火速向兖州(今江苏以北、山东以东地区)进发,下令严惩反贼,树立朝廷的威信,一路上官军见人就杀,见房就烧,烧杀抢掠,无所不为,百姓怨声载道。大军来到定陶县,军中已经没有了粮食,无法继续前进,只好搭起帐篷驻扎下来。

大军的营帐中,更始将军廉丹正在兵书,将军幕府下的掾史冯衍求见。冯衍,字敬通,京兆杜陵人,从小就有奇才,九岁时就能背诵《诗经》,二十岁时博览群书,不仅喜欢文学辞赋,对道家也很有研究。这冯衍的出身也很显赫,祖父便是“忠信质直,知谋有余”的汉朝名臣冯野王,曾任大鸿胪,封关内侯爵位,其父为关内侯冯座。冯衍的姑祖母正是汉元帝的妃子冯昭仪,哀帝时为中山国太后,受到傅太后迫害,冯氏族人十七人被诛死,当时冯衍只是个出生不久的婴儿,才幸免于难。汉平帝还是冯衍的表兄,也许是由于平帝的原因,冯衍对王莽建立大新没有什么好感,此时已经年逾三十,朝廷诸公举荐他入仕,他却推辞不肯。冯衍也非等闲之辈,一直在等待振兴冯氏宗族的时机,于是投入廉丹门下,在更始将军幕府中任了个掾史,相当于出谋划策的幕僚。冯衍和廉丹的祖先都是汉朝将门之后,廉丹看中冯衍的才气,遇到重大军情时都要把他招来商议。

冯衍进入营帐,拱手说道:“主公,在下听到民间流传的歌谣‘宁逢赤眉,不逢太师!太师尚可,更始杀我!’显然是民心不在朝廷,对本次出征的军队也有怨恨呀。”廉丹皱了皱眉头,没有吭声。冯衍又道:“前些时候,朝廷如能重用翼平郡连率田况,听从他的建议,也许盗贼早已平定。可惜朝廷害怕田况兵权太重,被召到京郊,山东地区赤眉再也难以遏止。”

廉丹当时率军驻扎在北方边郡,对田况奏书内容并不清楚,问道:“田况所上奏书,到底提了些什么建议?”

“田况建议朝廷减少征伐,抚恤黎民百姓。但如今官军所过之处,杀害了许多平民百姓,怎能得到民众拥戴呢?照此下去,人心必然向着赤眉,而人心向背将决定战争的结果。”

廉丹说道:“敬通君,天子诏令开仓济贫,如今大军所过之地,郡县官仓里哪还存有余粮?就连十余万大军的粮草都成了大问题,又拿什么去济民?没有了粮食又如何去讨贼呢?这让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怎生是好?”

冯衍为廉丹着想,试探着说道:“主公可把情况据实奏报朝廷,说明大军无粮的困境,这样就可以暂时按兵不动。”廉丹依言行事,向朝廷奏报说军队无粮,无法前行。王莽接到廉丹的奏报,又急又气,又想不出其他办法,于是急诏廉丹:

朝廷仓廪尽矣,官府粮库空矣,可以怒矣!可以战矣!将军受国重任,不捐躯于中原沃野,无以报恩塞责。

廉丹见诏书措辞强硬,大有要他以身殉职的口气,心中惶恐不安,连夜召请冯衍相商。

冯衍看罢王莽的亲笔诏书,对廉丹说道:“主公,属下听说顺势而取得成功,是最大的正道;逆势而获得成功,是权势者所看中的。天子诏令中希望你有所成功,而不管你有没有成功的可能,这是以死亡换取生存,以存活换取灭亡,这并非明君之道。历史上这样的例子真是不胜枚举!”

廉丹听得点头不已,说道:“如今天子的诏令中,似有要我舍生取义的意思。君要臣亡,臣不得不亡,又怎能贪生怕死呢?”

“主公此言差矣。如果违背众人的心意,而能使国家安宁,自身也能得到保存,这才是贤者、智者所思虑的。因此《周易》说:‘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如果事先不知道能否成功而非得执行,必然会成为败军残将,这对君主有什么好处?你身死之日,就是你负义之时,这是智者所不取、勇者所不为的。”

廉丹对冯衍的话大感惊异,问道:“这难道不是要我违背天子的旨意,驻兵不前?”

冯衍笑了笑,说道:“大汉开国功臣张良,其祖上曾经五代为韩国国相,在博浪沙用铁椎袭击秦始皇,勇气超过古代的勇士孟贲和夏育,名气高过泰山。在下敬慕主公的先人廉褒在汉宣帝时就当了将军,曾是大汉的亲信大臣。如今海内溃乱,人人怀念大汉恩德,更何况咱们大汉大臣的子孙呢!”他显然想让廉丹要有独立思考的勇气,思念汉朝的恩德。

廉丹听得耸容不已,说道:“据先生所见,如今之计,我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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