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筝不知宋周所想,她很想上前去抱抱陆铮,然而她现在双手双脚都被镣铐所束缚住。
她热切的目光只停留在他身上。
王硕和小高一左一右扶着他走过来,路过萧筝身边时,他顿住了脚步。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的镣铐上来回流转。
王硕和小高都很识趣的朝一边走开。
陆铮这才道:“你默认了?”
“我没有别的办法了,”萧筝一开口,便是哽咽的声音,朝思暮念一直担忧的人现在完好站在她面前,说不上激动和开心哪一个更多,她只是很想哭,却生生忍着,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
“我只是想救你们,如果牺牲我一个可以救这么多人,那么我愿意,你不会怪我的。”
她用的是陈述句。
陆铮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有血花落在他的黑发上,他头上的纱布底下还沁出血迹来。
他艰难的看着萧筝,很久才嘶哑着声音开口:“我不怪你。可你不能这样不顾我的感受。”
如果她走了,他自己一个人又怎么办?
“现在只要张承宗不改口供,你的结局就无法改变。萧筝,我怎么办?”陆铮眼眶通红,到底没再看她,别开眼。
他生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流泪。
萧筝看出他的逞强,她在雪地中迈步向他前进,脚踝处的镣铐发出叮咚的声响,她靠近他几步,来到他跟前,只要她一抬头,便能吻住他的下巴。
而只要他顺应的低头,两人便能相吻。
她却低着头,低声道:“最后再抱抱我吧。”
陆铮松开握成拳头的手,缓缓的将她拥入自己的怀。
他即便受了伤,穿着病号服,即便是在这冰天雪地里,他的怀抱依旧是温暖而宽大的,足以给萧筝说不尽的安全感。
这个怀抱很是久违。
她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没有好好跟他相处。
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钻入鼻息,还带着一点西药的味道,萧筝忍不住鼻酸,将脸埋在他胸口处默默流泪。
她没有哭出声,眼泪却像是决堤河水,永无止境。
陆铮将她抱得越发的紧,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髓,他下巴抵在她瘦小的肩膀上,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一片荒芜。
不知过去多久,雪越下越大,落满两人黑发,仿佛一瞬间他们走到了白头。
他终于放开她,随后捧起她的脸,深深的吻了下去。
他吮吻着她冰冷而柔软的唇瓣,尝到了几分咸涩,那是她眼泪的味道。
他浅浅吻过,放开了她,转身走向和宋周同一辆警车中。
萧筝愣在原地,很快她被别人警员带入了关押犯人的警车中。
是啊,现在她的身份被张承宗强行改变了。
另一辆警车中的张承宗看见刚刚那一幕,他的心在跳,可却是心如死灰。
一小时后,他们赶回警局,就立即对所有人分开进行录口供,而陆铮被送去了警局的医务室。
陆铮没有在医务室待多久,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进了萧筝的审讯室。
负责审问萧筝的是王硕和小高。
陆铮拍了拍小高的肩膀,说:“你出去吧,我来。”
小高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门关上的那瞬间发出的细微声响,如同敲击在萧筝心头。
她抬头,看着陆铮苍白的面容,咬唇沉默。
王硕拿起笔准备记录。
陆铮坐在他身边,看向萧筝问:“你跟张承宗什么关系?”
“我和他没有关系。”
“这些证据,你知情吗?”陆铮拿出当初那些照片,照片是张承宗作为他跟萧筝的恋人的证据,那上面是他们两人亲吻的画面。
“我是被强迫的,被拍下来的这件事我毫不知情。”萧筝说。
“可是有武警作为人证,证明你跟疤哥交涉的时候,主动提起并且承认你跟张承宗是恋人关系。那次的爆炸案,他主谋,你从犯,是你们里应外合,毁掉了二十几名警察的生命,是吗?”
“我那是情非得已,只有那样才能让疤哥乖乖伏法。否则那天在月半弯,一定还会再死二十几个警察。”
陆铮细细摩挲着手中的照片,照片上相亲吻的画面刺痛着他双眼,可他更痛的是心。
因为萧筝所说的这些都太苍白了,根本摘不掉她跟张承宗的关系,张承宗死刑,她也绝对是死刑。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陆铮放弃了挣扎,转而问道。
萧筝点了点头,深深看着他的眼睛:“我只爱正义,无论我现在的名声有多臭,有多少人认为我跟张承宗同流合污。我的心里都永远只有正义,只有你。”
陆铮眉眼动了动。
这算是遗言么?
他唇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却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凝视着萧筝,她面色苍白,眼里的光芒暗淡。
于此同时的另一边,张承宗的审讯室。
因他是目前最棘手的罪犯,且是头儿,负责审问他的人是宋周和局长。
局长问道:“陈莉是你杀的?”
“是。”张承宗将对萧筝说过的作案细节又重复了一遍,随后道:“事实就是这样,我拿捏了陈子云的把柄,他替我背这条人命。”
“什么样的把柄让他愿意背上人命?”
“时间太久,忘了。不过陈莉这个案子,他也是帮凶从犯,少不了牢狱。”
局长皱了皱眉,许是被张承宗这一副坦然自若的态度呛得不轻,问了几个问题后便换了其他警员上。
这次轮到宋周问他,他却没有一上来就提问有关案子的事,而是说:“你的目标达到了,但我想我最后该给你一次机会。”
“爱一个人应该是成全,而不是逼迫。我给你最后考虑的时间,你确定要拉上萧筝跟你一起死吗?现在案子还没定下,如果你改变了想法,就趁着现在将所有事情都交待出来。”
张承宗听到这个问题陷入了沉默。
他想起今天在月半弯的时候,萧筝看向那个姓陆的警察的眼神。
张承宗沉默了很久,才说:“她是正义的,她不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