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天放下笔，笑道：“你跟杨鸣不期而遇啊。”
我有一阵子没吭声，然后说：“杨鸣形象大变，用的也是你们熟悉的艺名，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两年了，我们有两年没见了。”
关天贸然说道：“再次相见，杨鸣变成了男主角，你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替身。我想问下，杨鸣认出你来了吗？”
我用责备的口气反问关天：“关警官，剧组虽然有上百人，但是演戏的就那么几个，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可能错过对方呢？”
关天没有正眼看我，手里的笔在记事本上“沙沙”游走。
我的腔调缓和下来：
“说实话，我打过退堂鼓。这两年来，我尝试忘记杨鸣，不瞒你说，我失败了。不管我如何努力，杨鸣一直住在我心里。”
关天安慰性地点点头。
我说：“由于我是女主角的文替，会跟杨鸣有一些对话和眼神上的交流。为了避免拍戏时出意外，我想离开剧组，去其它家碰碰运气。“
我接着说：“我心里非常纠结，因为《大漠独狼》是我做文替以来戏份最多的一次，对我的演员生涯有很重要的影响。女主本尊叫恬菲，她不是一个很事的人。我真想硬着头皮顶上去，但我发现自己做不到。”
“的确挺尴尬的。”关天赞同。
“最让我尴尬的不是重逢，而是杨鸣的女友。”我指出这点。
“姜娜？”
“姜娜每周都来探场，俩人表现得很恩爱。姜娜每次都给杨鸣带饭，还喂给杨鸣吃，撒足了狗粮。只要姜娜一出现在片场，我便像兔子一样逃窜。不过，作为替身演员，绝大部分时候我逃不掉，只能扭过头去，或者闭上眼睛。”
关天轻声一笑，用同情的语气说：“是挺煎熬的。”
“我感觉自己撑不下去了，所以决定离开。在离开前，杨鸣却找到了我。”
关天把这一条记录在案，然后抬起头问我：“杨鸣主动找的你啊？”
“我也没想到，不过这就是事实。他找的我。”
“故人相见，你们说了什么？”
我扭头望向审讯室的窗户，任由下午的阳光没入我的眼睛，有一会没说话。
关天没有催我，而是耐心地等待。
过了好长时间，我终于开口说话了，还是长篇大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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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鸣说我换了手机号，通讯软件也注销了，他联系不上我，心里很着急。
“那时候我说：‘不换手机号，难道等你来侮辱我，来看我笑话吗？你在横店干的好事，在车里搞的浪漫，我都看到了，需要我点出来吗？’
“杨鸣愣了一下。他没有否认他的背叛。说实话，我很欣慰。
“如果他要是敢掩盖，我会当着很多人的面戳穿他，说他是一个出名就胡搞的渣男。
“杨鸣把我拉到他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说出了背叛我的经过，还说是一时的冲动。等失去我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杨鸣还说，他伤害了我，很自责，并请求我原谅他。
“我告诉他，你已经有了新女友，你应该把心思放在她心上。我是否受到伤害，心里怎么想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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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后，我抽出一根烟，引燃了它。
关天问我：“你原谅他了吗？”
我严正地告诉关天：“关警官，杨鸣脚踏两只船，男人一次背叛，永远背叛，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关天语气干瘪地表达观点：“连小姐，你是一个很重感情的女孩。我想说的是，能有一个强大的男人来照顾，许多女孩求之不得呢。”
我冷笑一声：“杨鸣还说，他遇上的人都是冲着他的钱和名声来的，跟我的感情才是真实的。”
关天问：“他想跟你复合吗？”
“如果跟他复合，我需要绕过自己的心坎，一辈子承受被心上人背叛的痛楚，这其实很难。我拒绝了。”
关天没说话。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我缓过一口气，接着说：“杨鸣还说过，他不怎么喜欢姜娜。”
关天惊奇地问：“真的假的？我看过一些八卦新闻，俩人很好啊。”
我哼声道：
“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关警官，亏你还做了这么多年警察。两口子要是真好，不屑于演给外界看。
“夫妇俩幸福不幸福，你看一眼他们在一起时的气场，马上就能感觉到。”
关天的脸上再次升起不相信的神情。
我敏锐地意识到这点，连忙说了很多话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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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鸣向我抱怨，说他女友姜娜性格强势。一旦有事了，她不帮忙澄清绯闻，反倒质问他，还对他使用冷暴力。
“姜娜不挣钱，杨鸣既要承担养家的经济重担，还要承受转型的痛苦。
“杨鸣虽然是小鲜肉出身，实际上很看重自己的演技。在雕琢自己方面，杨鸣从来不放松自己，结果他因为拍戏而失眠。
“杨鸣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还养成了喝酒、吃安眠药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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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关天皱着眉头说：“原来如此。看来做演员不容易啊。”
我说：“杨鸣不仅患有失眠症，还患有焦虑症，很容易情绪崩溃。这些秘密很少有人知道。”
关天推测道：“你们暗中相见，杨鸣还对你悔过。他想重拾旧情，他既然承认自己是一时冲动，你会给他机会吗？”
我让心跳慢下来，然后回答：“不，我拒绝了。”
关天面带惊讶地问：“杨鸣这么真诚，你为什么不选择重拾旧情呢？依我看，这对你有利啊。你们感情深厚，互相信任，还可以互相照应。”
我只是抽烟，不回答。
关天的脸色渐渐变了，由惊讶转成了微笑，以及一股自信。
关天语气沉重地问：“连颖，你拒绝了杨鸣，这明显不合理，不说说为什么吗？”
我憋着没说话，靠吞云吐雾来掩饰心脏的悸动。
关天先是安静地盯着我看，然后突然起身。
他从身后的桌案上拿起一个文件袋，抽出一份文件，随后“啪”的一声甩在我的身前。
“是因为他吧？”关天问我。
我望向纸张上的照片。在照片中，在演员恬菲身前的大床靠背上，有几个浅显的笔画。
“因为谁？”我疑惑不解地问。
关天指向那几个笔画，答道：
“恬菲死前，写下了这几笔。她是想用自己的鲜血写下真凶的身份。可惜她只写了四笔，便陷入了昏迷，死了。”
我故作镇静地发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天冷笑道：“你仔细看笔画，一共四笔，左边是个三点水，右边是一撇。怎么样，你想到了谁？”
我惊问：“潘云？”
关天虽然极力掩饰，但目光中透出一份得意。
“没错，就是杨鸣的武替潘云。”
说完，关天俯身凑向我。
他严厉地盯着我看，严厉地质问道：
“你拒绝了杨鸣，是不是因为潘云？你是不是跟潘云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