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柯霖躺在床上,陷入了各自的眼睛。
我感恩,感恩自己遇上了他。
那时的我庆幸地认为,我终于不用复制别人,可以开启自己的人生了。
我们的甜蜜之恋继续着。
我喜欢在他家看影视剧,把玩玩偶。
柯霖的卧室里有个投影仪,我们经常拉上窗帘,一起看美国和日本的恐怖片。
一到可怕的桥段,我就会缩入柯霖的怀里。
除此之外,我还对一些罪案片很感兴趣,比如《法医》、《犯罪心理》和《你》等等,有些片子我还看过数遍,并对里面的害人手法反复揣摩,乐此不疲。
卧室的墙壁上贴满了女明星的海报,我虽然有些吃醋,但没有蠢到揭下来。
既然柯霖喜欢,我乐意成全他。
我们俩肆意逍遥,我妈急了,每天追在我的屁股后面,拿着鸡毛掸子打我。
但我的心思全在柯霖上面。我整天装扮自己,以取悦他。
当我妈向我爸告状时,我爸却说:“女孩子家学得好不如嫁得好!”
我妈顶了回去:“我也嫁得好,看我过成什么样了!”
说完,俩人吵了起来,我趁机溜出了家门。
就这样,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年过去了。
十月一号那天,我姐结婚了。
我姐比我大三岁,刚好是法定结婚的最低年龄。
我们全家人好像都在等这天。这天来临时,“砰”的一声,我姐嫁人了。
我爸在街上混了一辈子,为了这一天,他倾其所有,还抵押了房子,把婚礼办得盛大、奢华。
他的狐朋狗友们很捧场,有头有脸的混混们全部出席了。
光礼金我妈就收了三百多万,一直收到手软。
我姐的老公也是我爸安排的。那人个子不高,话不多,留着庸俗的平头,木讷得像根榆木头,依我看,他远远配不上我姐。
还有一点,我姐高中毕业没多久就结婚,也没有谈过神圣的恋爱,怎么能贸然结婚呢?
这太傻了!
事实却证明,我才是那个傻子。
婚后,我姐很幸福,还生了一儿一女,都很可爱。
她经常发她老公一手一个抱孩子的照片,一家人恩爱得不得了。
每次见我姐时,说实话,我既羡慕又嫉妒。
无论怎么用力,女人的幸福是装不出来的,而我姐眼睛里的光芒能融化任何坚冰。
我要在我姐的婚礼上忙前忙后,所离开了柯霖一段时间。
婚礼持续了七天才结束。这段时间,我虽然在忙着当伴娘,忙着招待客人,但我一直在同步思念着柯霖,并思索我们的未来。
我和柯霖能修成正果吗?能步入婚姻的殿堂吗?
我和柯霖太年轻,而生活中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或许真的像我妈所说,我们什么都不懂。然而,当我望向同样年轻、神采奕奕的姐姐时,我又重拾了信心。
那时的我坚定地认为,只要我和柯霖深爱着对方,我们就能携手走下去,就能结出硕果。
十月中旬,我听到一个秘密。
我有一个闺蜜叫唐茜茜。她是一个大脸庞的文静女孩。
她凑在我的耳旁,压低了声音:“柯霖好像跟一个女孩好上了。”
我的第一感觉是,这是流言蜚语,因为我不相信柯霖会干出这种事。
我皱紧了眉头问:“跟谁好上了?”
“一个叫做张馨的女孩。”唐茜茜回答,“张馨是个小狐狸精,最擅长勾引男孩。”
我虽然否定了柯霖会背叛我,但心中还是有一丝疑惑。
当天中午,我没有跟柯霖一起吃饭,而是戴了一顶棒球帽,站在门口,等待这位叫做张馨的女孩。
当我看到这位女孩时,我陡然感觉不妙。
张馨正是柯霖钟意的对象,可谓分毫不差。
她穿着修身的衣服,她的胸部和臀部不突出,但双腿修长,脖子和腰肢细得恰到好处。
她有一头令人羡慕的自来卷秀发,还染成了棕褐色,跟柯霖卧室里的女明星非常像。
张馨有说有笑地走出校门,表情欢快,光彩照人。
即便这样,我仍然不相信柯霖会因为一个陌生的女孩而背叛我。
我和柯霖的爱情是我活下去的支撑,已经内化在我的身上,镌刻在我的潜意识中,会跟随我一辈子,跟随我到天涯海角。
如果把我比喻成一艘在大海上游荡的船,那柯霖就是我的锚。
他帮我找到了方向,做自己的方向。
如果没有柯霖,我会失去自我,再次变得懦弱、摇摆和犹犹豫豫。
直白地说,我会再次成为别人。
我不能失去这份爱情。
但是,我心里第一次产生这种念头:如果真的失去了,我该怎么办呢?
回到家后,我把自己关到自己的小屋里,整整想了一晚上。
接下来的一周,我都表现得若无其事,跟柯霖保持正常的互动。
十月的最后一天,捱到晚上后,我离开了家。
我来到柯霖的小区,停在了小区门口。
我知道柯霖的作息习惯。吃完饭后,如果他有安排,往往在八点左右出门,骑单车出去。
时间来到了八点,车轮转动的清脆声传来,一道人影闪过,柯霖果然出门了。
我拉上连帽衫的兜帽,骑着电动车尾随。
柯霖把单车停在一处商铺前,步入一家台球室。
停好车后,我等了十几分钟,走了进去。
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行走于人群中,目光搜索着我的爱人。
我在心里呐喊,千万别背叛我,千万别,我承受不住。
一层摆满了游戏机,我没看到柯霖,于是来到了地下一层的台球室。
这个大平层里摆放着十几张台球桌,在正中央,我看到了柯霖。
我站在柱子后,露出了一只眼睛。
柯霖正在和四个哥们一起玩,有说有笑。我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四周,没有看到张馨的影子。
我长舒了一口气,躁动的心缓和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卷发女孩从洗手间走出。
她身穿耀眼的红色超短裙,胸口的领子开得很大,还化了浓妆。
她脚蹬棕色的长筒靴,蓬松的头发反射着灯光。
我的心脏随着她的步伐而剧烈跳动。
张馨走向柯霖,很自然地凑在他身前。每次柯霖击球时,张馨都会拍手叫好。
他们很亲密,肯定有感情。
意识到这点后,台球室的光线好像突然黯淡下来,我像是跌入了无底的深渊。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台球室。
我不相信他们俩真的爱上了对方,或者说,我拒绝相信看到的事实,所以我站在街道上,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半个小时后,柯霖牵着张馨的手,走出了台球室。
就着昏黄的路灯光线,我看到张馨踮起脚尖,嘴巴凑了上去。
柯霖伸出一只手抚摸她的卷发,另外一只手缠住了张馨的水蛇腰,然后——然后两人就这样亲吻上了。
一股彻骨的寒意袭击了我。
一阵风吹来,爬上我的脊背,我的帽子在颤抖,像是被鬼魂占据了。
他们吻了足足五分钟。
分开后,张馨坐在单车的后座上,柯霖带着她回到了小区。
十天前,那个座位还是属于我的。
在小区门口,我目睹柯霖带她进入单元门。
家里的灯亮了后,我看到柯霖和张馨的身影一起浮现在窗户上。
之后,柯霖和张馨紧紧地贴在一起,然后双双倒在了床上。
我像是迎面挨了一拳。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才感觉到疼,很疼很疼,像胸前插满了匕首。
我弯腰,蹲在地上呕吐。
回家前,我去了七家药店,才凑到了四十片地西泮片安眠药。
我像僵尸一样回到了家,反锁了房门。
我颤抖着撕开包装盒,把药片握在手中,泪流满面。
几滴泪水落在药片上,跟药片混在一起,手掌湿漉漉的。
我一咬牙,全部放入了口腔中。
我吞咽了几次,才把苦涩的药丸全部吞下肚。
之后,我躺在床上等死。
可惜死神没接我离开这个世界。
肚子疼得厉害,像是有人拿着鼓槌把我的肚子当鼓敲。
很快,疼痛变成了绞痛,我的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我跌落到床下,无法抑制地呕吐。
爸妈救下了我。
我唯一记得的,是我爸一脚踹开了门。
他抓住我的脚脖子,把我倒立起来,并不断摇晃我的身体。
之后的事情我不记得了。等我醒来后,我发现自己躺在了病床上。
病房里,我爸暴怒得像只老虎,眉眼都变了。
我妈头一次没敢跟我爸吵架,我怀疑我妈也害怕了。
我爸问我怎么回事,我变成了哑巴,一句话也没说。
“是不是姓柯的那个小混蛋?”我爸问我,“看我剁了他!”
“不是。”我马上否定了,“你别错会了好人。”
“那怎么回事?”
我就是不回答。
我爸瞪着我看,但拿我没办法。最后,他气哼哼地离开了我。
失去了爱人,我像是陷入了绝境,得不到解脱,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的胸腔里憋着一股气,怎么也排解不出来。
我妈一直在照顾我。她见我不说话,就劝我:“我的乖女儿,这世上的婊子多了去了,你老妈就遇上了不少。”
我妈还是有一套的,她猜到了我的心思。
我分开干瘪的嘴唇,问她:“你是怎么对付这些婊子的?”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婊子得逞,不会让负心人得逞。”我妈这样回答。
大部分时候,我妈说的话都是错的,但她的这句话很对。
我不能让张馨和柯霖得逞。
即便死,我也要先排解出心中的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