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羽今日难得的不是以秘书官，而是朱襄家现任家主的身份觐见皇帝。
目的是为了请罪。
炽羽俯首：“拜见陛下，臣下约束族人不力，言行有失，冒犯国妃，请陛下恕罪。”
炽羽身后还跟着蔓阳和其母曜华，更是跪地叩首：“求陛下宽恕。”
娲玄眉梢见怒——未晞雪已经将所有事告诉娲玄。
她认为昙露训斥的对，蔓阳是语出冒犯，无礼僭越。
日神派和月神派关系本来就僵着。
蔓阳的做法，很可能挑起月神派国民的愤怒。
好在昙露当场申斥，给出惩罚，也是给了双方台阶下。
不然娲玄成了什么？
已经许诺会引导保护昙露，把她当女儿，结果默许手下人欺凌摆布她？
作为皇帝，哪怕无法信守承诺也是失德。
娲玄压抑着怒火：“炽羽，你也无法掌控人心，先一旁静候。曜华卿！带着你儿子近前！”
曜华拉着不肖子走近一步，豆大的汗珠滴落，腰都不敢直起来：“陛下，臣有过失，臣没教导好儿子。”
蔓阳接着认错：“是我错了，陛下……”
“你错得离谱！”
娲玄责问：“朕问你，你认为你的堂弟未晞雪，成为月神派神官，是背叛尊奉日神的家族，是吗？”
曜华想护着儿子：“陛下，蔓阳是……”
“你还护着他！”
娲玄一起骂：“朕跟你说过多少次，蔓阳不小了！惯子如杀子，我知道你只有蔓阳一个孩子，舍不得他以后嫁妻主受委屈，就多加纵容，但你不能放纵他这么想！”
娲玄也是看着蔓阳长大的，也有痛心：“蔓阳，历史上，因为日月神派系相争，发生过多少惨案！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和平共存，你是恨不得发起内战吗？！”
“陛下息怒，蔓阳没有那个想法！蔓阳真的知道错了！”
娲玄注视着跪倒的蔓阳：“你既然能这么想，那就证明，这么看未晞雪的人不是少数。蔓阳，于公你有错处，于私你更是犯下大错！”
“未晞雪的母亲和你的母亲是一个祖母诞育的亲姐妹，他从小远离家族，去月神殿研习，作为堂兄弟，你更应该支持他，做他的后盾。可是你呢？在国妃面前奚落他，挑拨离间，这让他如何自处？一个家族出来，更应该相互体恤，他被污蔑为叛徒，难道你就是完美无瑕的？”
娲玄点到即止，往后坐：“你的母亲疼爱你，你更应该给别人爱而不是欺凌！再来一次，朕不会再念及你堂姐和你母亲兢兢业业为国效力的情面，把你逐出首都星！明白了吗？”
曾经的贵族子弟被皇帝下令逐出首都星，相当于流放，家族内部也会除名。
蔓阳这件事，从严处置真的可以这么做。
蔓阳之前是为势所逼，现在是真心实意认识到错误：“是，蔓阳知道了，陛下！”
曜华也感恩皇帝手下留情：“臣一会就带着赔偿献礼和不孝子，去和国妃冕下谢罪！”
“嗯。千月宫也修缮好了，国妃会今天搬出去，你们先去月神殿吧。”
娲玄的意思不是让他们去月神殿找昙露。
而是昙露要忙着搬家，先去月神殿递交名帖申请，规规矩矩地去拜见。
这期间安分点，别再惹人家心烦。
曜华心领神会，带着蔓阳走了。
炽羽还想跪下谢罪，因娲玄挥手而停住：“你算了吧，你亲弟弟被人家骂，你还要给人家求情。”
炽羽苦笑：“陛下不是说了吗，一个祖母所出。”
“家族内部也有亲疏远近，我自认对我那些宗室后辈，肯定没亲生孩子上心。”
说到亲生孩子，娲玄顿感头痛：“把阿蕤给我叫过来。”
“大皇子殿下在整理古书……臣有罪，臣没那个本领。”
风蕤沉迷起书来，就跟扎根了一样。
娲玄气得站起来：“岂有此理！我是他妈还是他是我妈，我还叫不动他！他不来你就把他扛过来，他这么喜欢扛人，想必也很喜欢被人扛！你跟他说，给我摆正态度，不然我革了他司书的职位，再关他禁闭，一本书都不让他看！”
糟心玩意，还治不了他了！
娲玄在炽羽走后坐下去，还喝了一杯水润喉。
她智脑光屏上是罗蕾莱盖手印的抗议书。
还附赠超清监控视频，告诉娲玄今天风蕤都干了什么好事。
娲玄看着都头痛欲裂。
糟心玩意大皇子进了门：“母帝，您找我？”
面对亲儿子，皇帝就不用顾什么情面了，劈头盖脸就是骂，已经要喷火了：“风蕤！我让你带国妃去参观图书馆，没允许你研究她！你怎么能……怎么能扛着人家跑呢！你要干嘛，也要掀起内战吗？造反啊？”
娲玄都匪夷所思，搞不懂儿子到底哪个小众赛道的脑回路。
风蕤镇定多了：“儿臣对政治没兴趣。只是对国妃故乡很好奇，想请她给我解答。”
“解答你为什么要扛着人家跑，为母以前也没扛着老师同学跑过啊！你知不知道人家以为你要行刺！”
风蕤振振有词：“您是冕下的监护人，冕下便是我的义姐妹，我不会伤害她的。”
娲玄眼睛都要瞪掉：“你去把你两个姐姐扛起来啊！”
风蕤诚实：“大姐会碎碎念起码一个上午，二姐会把我冻起来。”
“……敢情你还很审时度势？”
娲玄气笑：“这段时间别想扛人了，月神殿已经把你列进黑名单了。你也别在为母面前站着，滚吧，为母怕你也扛起我就跑！”
“是。”
风蕤好像没懂娲玄的言外之意，干脆利落地弯腰鞠躬，头也不回地走了。
“……”
纵使知道自己好大儿是什么性格，娲玄也无语了。
要不是这是自己的长子，还是比兽人较为脆弱的花人，娲玄是真的想揍，给他补上以前童年的份。
娲玄气不过：“把薰君叫来……啊不对，他不会教孩子！皇后呢！”
炽羽恭敬回：“皇后还在神农星，他说最近在秋收，现在赶不回，丰月祭前一定回来。”
娲玄顿觉眼前一黑：“……起码打个电话，教教风蕤人情世故吧。要丰月祭了，我怕他又搞事情。”
“是。”
娲玄还想起一件事：“蔓阳冒犯国妃，光是道歉还不够，前例怎么惩罚？”
“是要去月神殿做义工半年，衣食住行都按照清修标准来。”
“那就让曜华在三天内把蔓阳送过去吧，也是时候给他增加点经验了。”
“臣领命。”
炽羽出门时还是笑眯眯的。
娲玄看出来了：“呵！一个家族，还不是护着自己弟弟。”